花采采待在灶房里跟着大师傅身后忙活。她其实特别想跟陛下一直待在一起, 可祁子螭说他那边太危险, 而且近来要做的事情极多, 所以让她一个人好好待着。表情之慎重, 语气之严肃让她下意识地就点头答应了。然后, 就被扔到了这里跟后勤兵们一起做饭。“对了国师,”大师傅一边忙活一边回头喊花采采。“前几天我家闺女给我来信,说现在平安州里的年轻人都在学, 学什么鹰叫?这是个啥玩意?”“鹰叫?”花采采一头雾水。“对,就是黄头发蓝眼睛人说的话, 我记得好像是鹰叫?”一脸无语地长叹一口气,大师傅继续说道:“哎,你说说这些洋人, 好好的话不说,非得说鹰叫。这玩意有啥好学的?”花采采被吓得连忙打断大师傅接下来:“大师傅,那不是鹰叫,那叫英语。”老天爷呀,这到底是什么脑子能把英语记成鹰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师傅道:“嗷嗷,我这年纪大了, 记性不好了嘿嘿。”他正在那颠大勺做饭, 余光里正巧看见花采采想要去搬米袋子。大师傅:“唉哟我的祖宗喂,快放下快放下,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搬动这东西。”这米粮分量不轻,就算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想要搬起来也得费点力气。到时候人摔着了没事, 粮食撒了糟蹋了他们可得跟着倒大霉。花采采一脸自豪:“没事,我拿得动。”根本不信人说的话,大师傅挥手道:“你们一个个都愣着干嘛呢,还不帮国师把东西抬过来。这米袋子,面袋子,菜坛子,饲料桶一个个都整这么重,这不是坑人呢么!”大师傅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预演起,国师把各种东西举到一半后失手扔下来,米面菜洒一地的情景了。“都给我站着别动!”见旁边的兄弟都过来要抢她的米袋子,花采采下意识地直接抬手一甩。“吭哧”两袋米粮,就那么稳稳当当地驮在了她的小肩膀上。所有人:???个头就比米袋子高个脑袋的花采采,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洗礼中,迈着小碎步把米袋子放到了灶台旁搁置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她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我以前在厨房干过活,比这更重的我都搬过,这么点东西小意思。”花采采平时没课的时候都在咖啡店打工,进货时候成袋成袋的咖啡豆都得员工手抬着往仓库里运。那咖啡豆看着小,里面却是实心的,可比这里面杂七杂八的糙米沉多了。见花采采虽然人长的小但干活麻利,手脚稳当。大师傅也就不再担心她,转而跟大家聊了起来。“你们说,上头为啥让我们抓紧做干粮,这是不是要打一场大的了?“唉,谁知道呢,反正这灶房里面安全得很,咱就做好该做的就行了。”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干粮,花采采心里明白,祁子螭之前部署的那场最后的战役,应该就快要打响了。***翎军军帐“报!”一名传信兵冲了进来。站在军帐正中的赵英问道:“前方是胜是负?”传信兵:“禀将军,攻打若水的羽军乃是诈败。我先头部队二十万人被引入溏索坡后遭遇埋伏。现在通信断绝,生死不明。”话音刚落,还不等赵英反应过来,又有一人冲进了军帐。“报!羽军于我军东线包抄至赤岭北端,赤岭失守。”“什么?”此话一出便震惊了帐内的所有人。赵英刚待要再问,却见那传信兵口溢鲜血瘫倒在地。**在外的后背处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带着刺鼻的烧焦气。人,竟是说完话就直接死了。赵英急道:“传军医。”见军医进来查探伤处,赵英忙问:“先生可知这是什么兵器造成的伤口?”军医皱眉:“禀将军,这是火器留下来的伤,但因微臣从未见过如此伤口,所以具体是何兵器未曾可知。”见坏事一桩连着一桩,赵英心里清楚羽军现在是打算发起总攻了。如若不然,定不会在蛰伏了如此之久后,突然拿出如此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而就在这个时候,又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传来:“报!羽军在百里石处攀岭,从荆佐壑方向切入了我军后方,关谷失守!”赵英:“可知他们有多少兵马?”传信兵:“算上各地正在围斗的兵数,羽军现在约派了步兵三十万。骑兵行军速度太快,尚不知兵马之数。”赵英的面色极为阴沉,他背着手在军帐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半晌,抬起头,赵英幽幽地道:“事情有些不对,羽军现在的统帅必然不可能是顾子清。”“现在战场上有步兵三十万,那骑兵的数量断然不会低于十五万。也就是说,四十五万军队一齐出动,井井有条地以合围之势正从多路对我军发起进攻。”“那顾子清虽是难得的将才,但一次统率十五万骑兵已是极限,绝无魄力摆得出这么大的手笔。”眼睛里的惊愕一闪而逝,一个名字下意识地被赵英说出口:“莫非是祁子螭?”这个名字一出现,所有人都慌了神。“祁子螭现在不是正忙于对付蛮族么,怎么会来攻打我翎国?”“是啊,羽国与蛮族正在西北处征战,据探子回报,有人亲眼见过祁子螭出现在西北处,绝无可能来到这若水啊。”“赵将军,羽军背后这人会不会是洛飞羽?那洛飞羽据说不是归顺了羽国么?”所有人都在尽力地逃避可能发生的事实,没有任何人想对上祁子螭这尊杀佛。因为他是这个时代,各国将领在战场上最不愿与之为敌的男人。“我也希望是洛飞羽,但很可惜不是,”赵英苦笑道。“洛飞羽这人谋智虽高,可骨子里面保守谨慎得很,诈败这等险招是决计不会用的。”“羽国现在的统帅就是祁子螭。除了他,这世上再没人的行军风格能如此激进大胆却又严密无疏了。”将军A方寸大乱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羽皇祁子螭,光是听到这几个字,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心里发憷。赵英:“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手是那位从无败绩的羽皇,那我们现在就绝对不能硬碰硬。传我军令下去,停止一切进攻。所有将士退回粮山附近防守,保存实力,不可硬拼。”翎国步兵厚重,极善防守。就算羽军的攻势再猛,一时三刻也决计攻不破他们的壁垒。只要能挺过这一波进攻,翎国就还有获胜的希望。就在士兵跑出军帐传令之时,又一名传令兵疾冲进帐:“报!圣上密信,请将军亲启。”接过密信打开,赵英的手指微微一颤,那信便直接掉落在地。银牙都咬出血来,他恨声道:“祁子螭啊祁子螭,你这是要陷我入死地啊。”***大荒山,翎国国君军帐赵英双膝跪地沉声问道:“陛下,您意欲如何?”翎国皇帝下急令让赵英前来护驾,使原本想要率兵御敌的他只能被迫带兵前来大荒山护主。“赵英,羽军已经打到大荒山脚底下了,你问朕想如何?”翎国国君气得五官扭曲,尖声质问道。赵英:“陛下,大荒山乃是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依靠羽军步兵的作战能力,绝无可能攻破末将所设的壁垒,否则,末将断断不会将您接到此处避难。”“攻不破?”用手指着军帐上方破碎的一角,翎国国君怒斥道:“他们羽军有朕从未见过的黑色兵器,射程极远。朕的脑袋刚才差点让这东西直接给轰下来。若非如此,朕何须把你给唤来?”“赵英,筑垒而守,疲乏羽军是你当初提出来的计策。可谁曾想你一守就是一年。羽军地处平原,再加上多年来重农轻商,所以军需粮草充足。而我翎国深处陆洲,农耕本就是弱项。现在看来,羽军尚未拖垮,我翎军倒是快坚持不住了。”虽然明知皇上是在强词夺理,可赵英依旧一本正经地回道:“陛下,羽国现在是在倾举国之力与我军进行长线对峙,若非如此,祁子螭绝不会在蛮族攻打羽国西北防线的时候亲自前来。再拖上一段时日,只要我们能够死守住若水和粮山,羽军必定会坚持不住而撤兵。”无视赵英的分析,翎国国君反问道:“赵英,朕问你,羽军所长所短为何?”赵英:“羽军的主力由西南招降的西楚骑军所组成,军纪森严,进退神速,极擅偷袭速攻。短处在于其步兵疲弱,后劲不足。但,”顿了顿,赵英继续道:”既然羽国现在有了这种远程攻击的火器,那么他们步兵的弱项就已经被补足了。”翎国国君:“如此说来,羽军现在无任何不足之处,我军毫无可趁之机,只能固守?”“简直荒唐!”他气得猛地一甩袖子,伸出食指直抵在赵英额头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毫无缺陷的军队?”“赵英,你会有这样的错觉就是因为你只知固守,不知进攻。如此这般畏羽如虎,如何能够取得胜利?”“赦霆之战大获全胜后,你我一同活埋五万羽国士兵的时候,那是何等的振奋军心?既然我们能在赦霆处取胜,那么这次也依旧可以获得胜利。”“他祁子螭敢派四十五万大军与朕决一死战,为何朕就要龟缩一处被动挨打?”“赵英,朕命你立刻调动全部兵力横渡若水,与祁子螭决一死战!”心里知道圣上心意已决,再说其他的也无甚用处了。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赵英垂首道:“末将,遵旨。”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赵家世代忠良,如今圣上执意要战,那他便只有出战,必须出战。哪怕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厚弘历120年,八月中,襄合。翎军将士们在酷暑与饥饿的双重折磨下,双目无神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一个月前,他们横渡若水与羽军交战却陷入重围,现在被毫不留情地困锁在了一处。绝望如影随形地裹挟着每一个人,死亡的阴影充斥在每一个角落。军帐内,赵英盘膝而坐,默不作声。同账外的每一位将士一样,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出自《权术无双》“将军,西营里面又出现人吃人了!”一个小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带我去!”快步出帐,来到了一片喧闹的西营。正看到一人胳膊血肉模糊,而另一人嘴角沾着血肉,被众人制服在地。“王杈突然发疯咬人,已经被末将制服了,此等小事惊扰将军实在罪该万死。”没人说话,因为大家知道王杈并不是突然发疯。实际上,这已经是今日发生的第四起吃人事件了。战马已经全部被杀,树根树皮也已经被全部掏空。一个月,六十万人所有的希望都在时间的流逝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赵英知道,是时候做出最后的一搏了。“传我命令,所有高级将领,速于我帐内集合。”作者有话要说:鹰叫这个梗来源于炊事班的故事,我给稍微改了改,哈哈哈。这个副本会在下一章结束,后面就再没有这么严肃的剧情了。日常比心每一个追文的小可爱,爱你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