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绪沉吟了一下:“也好。”林绪这两天出差,处理一下手边要紧的事情,周末争取和他们一起搬进新家,“我出差,房子的事情你和王助理看着办,定不下来的,找姑姑。”说完,林绪并没有像以前一样先挂断,而是等着落尘说点儿什么。“嗯,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的房间还保持原样吗?”虽然她知道林绪会吩咐王译秋的,但落尘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我争取周末前赶回来。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房间嘛,按你喜欢的布置就行。落尘,那不是我的房间,是我们的房间,我想我们应该住在一起。”林绪从早上到现在,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如果落尘不问,他还未必能下得了最后的决心。他觉得不论以后怎样,现在何不对她好一点儿,似乎让她靠近也不会真的妨碍到自己什么。落尘拿着手机,久久没有出声。曾经的多少个夜晚,她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那种钻心的疼痛,那种用过就丢在一旁的屈辱的感受,此刻都涌了上来。他现在怎么觉得留下也无所谓了,多待会儿也无所谓了!落尘只觉得血液逆流,有种自己说不出的委屈。良久,落尘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找到了自己的意识:“住一起,又能住多久?”“……”林绪沉默了。他就是想到自己和落尘的日子已经定了期限,才觉得应该对她更好一点儿,对她好一点儿,她才不会那么急着要离开,自己才会更好受一些。“那就维持现状吧。”落尘觉得,与其让自己沉迷,以后注定要失望,还不如就这样。维持这样的关系,如果她真要离开的话,也不会是要断其手足一般。落尘挂断了电话,她并不想让林绪再劝说她。有的时候距离也是一种保护,保护自己,不去奢求,保护自己,断了奢望。林绪拿着电话,皱起眉头,被人先挂断电话,感觉真是不好,被人拒绝,感觉也不好。这时有人来敲门。林绪调整了一下情绪:“进来。”王译秋走了进来:“董事长,这是您要我准备的材料。如果没别的事情,我这就去准备选房的事了。”“不忙,落尘还有两节课。”林绪顿了顿,想问她一些问题,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知道王译秋一直很喜欢落尘,或许这就是投缘吧。王译秋可不管他需要什么指导:“我得先每个房子看一下,大概有个想法。这样陪落尘去的时候,才能事半功倍。”林绪只好点点头:“你去吧,有结果了随时告诉我。”自己的家事,林绪还是不好拿出来讨论。这几套房子的户型都没有问题,只是地点和设计的差别。如果在短时间内要入住,这些就是需要考虑的全部了。王译秋让司机带她一一看过,质量是没有问题的,但位置就没有现在的公寓那么好了。有三套离C大还不算远,王译秋打算先带落尘去看,她估计依落尘的性格,是不会要求都看过才做决定的,她不是那么挑剔的人。草草筛选过后,王译秋赶到C大门口的时候,时间刚刚好,落尘正走了出来。王译秋迎过去:“这么久没见,也不见你长高些。”她的语气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她对落尘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好感。的确,落尘一米****的身高并没有变化,只是身材略微丰满了,青涩也褪去了一些。王译秋的眼睛忽然扫到落尘的身后:“楚总,您怎么在这儿?”然后就拿出公事上的笑容,十分认真地和楚荆扬客套了起来。是的,楚荆扬又开始到落尘教室的外面守株待兔了,他并没有什么出现的理由。落尘见到他,只是说:“我还有事,不回宿舍。”楚荆扬点点头,陪着落尘一起走到门口。他已经做好见到林绪的准备了,没想到是王助理等在这里。面对王译秋的寒暄,楚荆扬也十分客气地应对着,然后说:“你们还有事吧,我不打扰了。”王译秋也很得体地说:“好的,您也忙吧,那我们就先走了。”王译秋当然看得出来楚荆扬同落尘之间不寻常的交流,更何况楚荆扬的眼神根本就不避讳地落在落尘身上。落尘虽然没理他,但走的时候也微微地冲他点了下头。王译秋心里感叹,吾家有女初长成啊,只是这个楚荆扬也不是什么平平之辈,落尘怎么净招这些比较难对付的啊?上了车,落尘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会认识的?”“楚总吗?他们的扬天最近与华林有合作的项目,他经常过来开会的。”落尘有点儿不解,这两个人竟然背着她私下有这么多的交往,表面上还都不露声色,不知道是搞什么名堂。她又转念,还是房子的事情要紧。她转过去对王译秋说:“您帮我选两三个,我们重点看一下吧。”王译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别跟我客气啊,还“您您”的,我可受不起。叫我王姐吧,虽然从年龄上来说让你叫姨也合适,但总不好占老板便宜啊。”落尘一直很欣赏王译秋,觉得她很有本事,性格也风趣,作风干练,是女性的楷模。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过称别人哥啊姐啊的经验,但还是开口了:“嗯,王姐,您选几个地方吧。”王译秋心中有数,马上告诉司机去之前看好的那三处。落尘静静地跟着,听王译秋一一讲解。其实这三处都是独门独院的别墅型房屋,区别只在于所属小区的位置不同,内部构造和装修也是大同小异。落尘看了看,觉得没有搬家的必要,一样也是几层的房子,区别只在于楼梯在屋内还是屋外罢了,或者根本的区别在于林绪是否允许落沙他们的出现和任意走动。可即使是现在,林绪都不允许落尘动他的东西,这样的一起生活,有什么意义呢?虽然这样想,落尘还是挑了翔天花园内的别墅。这个别墅区别于其他的特色就是它里面不是只有别墅,也有高层住宅,小区的配套设施很完善,附近菜市场、超市、商场一应俱全。另外的两个生活不是很方便,到哪里都得开车去。落尘也是为王妈和落沙考虑,落沙需要交朋友,王妈需要买菜购物,太孤立的话,他们会很不适应。落尘选好后,王译秋就给林绪打电话汇报,说了两句,王译秋把电话递给落尘:“林董要和您通话。”然后,她自己出去了,留落尘一个人在新房子里接电话。“林绪?”“嗯,我才下飞机。”听到落尘的声音,林绪马上觉得他不应该出差的。落尘的声音有些冷冷的,似乎自己又制造了问题,然后转身离开。林绪觉得此时说什么可能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好说:“落尘,我们的生活不能为还未发生的事情让位,总想着那些,太累了。”“事情就摆在那儿,当不知道吗?”“狷介好像不是你的个性吧。”“什么是我的个性?”落尘不是吵架的口吻,纯粹是就事论事的态度。“凌落尘!”她越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林绪就越觉得问题严重了。“嗯?”“你就容不得我对你上心一点儿啊!”林绪口不择言。落尘半晌没有出声,林绪都有些怀疑她会不会再跟他说话。“林绪,你别为了我改变什么,包括你的原则。你不需要因为我们的关系,努力地对我好。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以后我不会任性了,不会随意要求离开。”落尘说完,静静地看着窗外,听着林绪的呼吸声拂过耳际。好一会儿,林绪说:“先这样吧。”林绪说完,就摁下了挂断键。他觉得,他有些出离愤怒了。他提出要和落尘同床共枕时,的确是有安抚她的成分在里面的。但被落尘这样指出来,林绪顿时觉得她歪曲了他的意思,让他的一腔心意付诸东流。她许诺的她不会离开,好像伴随着她渐去渐远的心,伴随着她变淡的情意,显得那么寡淡无味。林绪觉得自己抓住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怎么去抓自己所想的,却还没有头绪。握紧的手有些僵,林绪慢慢张开手指,觉得麻木顺着手慢慢地蔓延到全身。这个可恶的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他省心呢?想了想,林绪还是拿起电话取消了行程。他在心里责备了自己一万遍公私不分,还到服务台去等退票。他想马上赶回去,向她澄清自己的想法。当他再次登上客机时,林绪对自己说:“完了,你变成那种自己最瞧不起的,拿女人太当回事的人了。”但他还是心存侥幸,想着把落尘摆平了就好了。殊不知,他是在步步退让,一再妥协,尽管这不是落尘要求的。落尘接完电话,就出去找王译秋:“王姐,就这里吧。我们明天选家具好吗?”她眉眼间都是疲惫。“好,先送你回学校吗?”王译秋询问。“嗯,回宿舍。”落尘说完就上了车,闭上眼睛,无意再开口。落尘拖着脚慢慢上楼,耳边回响的都是林绪刚才的呼吸声,慢,却很重。落尘知道这是他怒意的表现。落尘觉得那个声音好像重重地敲过来,又好像闷闷地压过来,总之有点儿让自己喘不过气来。那么在意他的感受干吗呢?到头来伤心的还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的还不是自己!落尘一遍遍地告诫自己,手却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给他。一抬头,她已经到了五楼。门口,正有位不速之客。楚荆扬坐在地上,身边都是购物袋。看到落尘,他手一撑,站了起来:“嗯,我估计你会回来住,就买了点儿东西,想做点儿饭吃。”说着说着,他就有点儿说不下去了,脸上有丝局促。这个楚荆扬今天可真是阴魂不散。落尘用手捧着头,无力地晃动了下,拒之门外好像不大厚道。落尘掏出钥匙,打开门:“进来吧。”楚荆扬把几个购物袋都抓在手里,大踏步地进来了。他俊朗的外表配上这些只有主妇才买的食材,倒也不是很突兀。“累了吧?你先歇会儿,我去做饭。别看我买得多,其实大多是给你填冰箱的。你这几天没住这儿,估计水果都没有了。”落尘站在厨房里喝水,闻言抬头看看楚荆扬,只见他正把东西分门别类地往冰箱里面放。他买的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可见那次他在这儿做饭,是留心了的。“楚荆扬。”落尘叫他。“在,有何吩咐?”楚荆扬兴致很高,让落尘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不用都给我,你拿回去一些。我周末就搬了。”告诉他总好过不告而别吧,落尘思量着。“怎么?”楚荆扬的动作马上停住了。他甚至有要继续在学校读博的念头,只为了能经常见到落尘。“我还有个弟弟,林绪同意我们一起住。我们要搬家,搬到一起。”楚荆扬放下手边的东西,掩上冰箱的门,靠在桌边,低着头:“落尘,这里面有我的原因吗,你是要躲开我吗?”落尘看着他:“或者吧,我没想过。主要是弟弟需要我照顾。”“落尘,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只是一个让你有些厌恶的故人,其他的什么都不是?就算我多想悔过,也不能转变我在你心里根深蒂固的丑恶形象?”楚荆扬早没有张牙舞爪了,他低着头,语气倒有些控诉的意味,有些心灰意冷。落尘看着这个已经完全不像楚荆扬的人:“不是的,楚荆扬,从你帮我抓住劫杀我父母的凶手那天起,我就已经不介意过去的事情了。虽然这么说好像有些功利,我只是觉得,虽然曾经你欺负我,但你也帮助了我。无论如何,我不能对你的好意熟视无睹。”想了想,落尘终于狠狠心,开口说:“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和蒙蒙一样,成为我的朋友,其他的,不行。”“林绪就那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楚荆扬看着落尘,慢慢地问道。落尘自嘲地笑了笑。她不是刚刚还想过逃离吗,如何谈得上死心塌地啊?但这些似乎没有同楚荆扬解释的必要。“楚荆扬,我跟林绪结婚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我也不想对外人说。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落尘,林绪对你好吗?结婚还要签协议,你不觉得委屈吗?”楚荆扬虽然觉得当面提及这件事无疑是打落尘的脸,但他已经忍无可忍了。他被拒绝不要紧,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那么委曲求全,任谁也会心疼的。落尘的眼神马上犀利了起来,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加惨白,谁让这个楚荆扬专挑人的痛处下手。“你怎么知道的!”落尘觉得没有人会透露这么的事情给楚荆扬,但他既然连养父母的事情都能查出来,打听出这些也不足为奇。但是楚荆扬始终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在林绪那儿,在她这儿,都是歪打正着而已。“我愿意为了钱嫁人是我自己的事情,轮不到你多管闲事。”楚荆扬忽地站直身体,逼近落尘。落尘伸出手,推住楚荆扬,心里懊恼着狼披了人皮也还是狼,怎么就放他进来了呢?楚荆扬抓住了落尘:“我原来就觉得你结婚的时间太过巧合了,果真是为了钱和他结婚!”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流露出自己的情绪了,却还是有些骇人。“知道你还问!”她本就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了,现在被楚荆扬逼问,落尘更觉得气恼,伸手想打楚荆扬的手。楚荆扬抓得更紧了,似乎所有的语言都想借这个行动表达出来。他看着落尘,也不说话。他眼底的狠意,被一种哀伤一点点地取代。他喜欢的这个女孩,就这样任人欺凌而不反抗。虽然她总是竖起想保护自己的刺,但每次刺伤的都是她自己吧。她防备着,却又那么容易放松警惕,或许在心底深处,她是渴望更多的善意吧?对他楚荆扬就是如此,他只是对她好了那么一点点,就让她把过去的令人发指的一切都抛诸脑后了。这样的落尘,怎么能不让人心疼?楚荆扬的感觉除了最初的震惊,剩下的全是心疼,是因为落尘就这样被错待的心疼。接下来,他开始自责。她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跟自己当初的作为不无干系。如果她能在孤儿院待得好好的,今天也是自己创业同伴中的一员,如果她被别家收养,就不会遭到那些飞来横祸,太多太多的如果啃噬着他的心,让他无力地垂下手。“对不起,落尘,对不起。”楚荆扬把手遮在脸上,不住地道歉。他不完全是为着昔日的欺凌,更多的是为自己的迟到,为自己对落尘经受的过去的无能为力,内心的种种感受都蕴含在这句话里,他反复地忏悔着。“楚荆扬,你怎么婆婆妈妈的?”落尘看着楚荆扬,觉得他好像自责得有些过了。至于她和林绪的事情,落尘想当然地觉得楚荆扬是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也并没觉得多难堪。“我饿了,你不是要做饭吗?”楚荆扬缓缓地抬起头:“嗯,你出去歇一会儿吧。我马上就好。”“我打下手。”落尘说完,拿出菜板冲洗了一下。她自己待着难免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做些简单机械的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楚荆扬想做牛排。肉是现成的,他取出器皿把肉放进去,加上佐料后腌一会儿。然后他拿出西兰花、洋葱、胡萝卜、香菇等配菜,示意落尘洗一下,然后切好。他自己专心把肉腌上。牛排曾是他师父的不传的秘技,也就只有他得了真传,虽然这里的调料、炊具不能跟店里相比,但楚荆扬有把握做出七八成的味道。两个人都低下头,静静地操作着,只是偶尔有点儿响动,彼此递些东西。楚荆扬把肉腌上,就在一边看落尘切菜。落尘切的菜规规矩矩地码放着,很是精致。不知道她做的饭是什么味道,楚荆扬想着。他看着落尘的脸,觉得她这么认真生活的人,做的饭也一定有诚意在里面。她就是自己要守护的人,虽然错过了这些年,但以后只要是她想的,他就要努力帮她实现。拿过一个小碟,楚荆扬用乳酪粉和黄油调制烤面包片的配料,然后取过买来的全麦面包,切好。看落尘也已经准备完毕,他对落尘说:“剩下的我来就行,不要弄得你一身的味道。你收拾一下,准备吃饭了。”落尘看了看,觉得厨房实在也是小,没有什么自己能插得上手的,“我们在房间里吃吧。”这个楚荆扬第一次大展伸手,好像在厨房吃的话有些辜负人家的心意。“好,你摆碗筷吧。”楚荆扬把桌子搬到房间里放好。他们只能一个坐在**,一个坐椅子,沙发有些低。果然,一会儿的工夫,牛排和烤面包都做好了,配上蔬菜和楚荆扬的秘制料汁,看起来很是诱人。落尘觉得单只是看着就好像味道很好。楚荆扬倾身过来给落尘倒了杯清水。“不是应该配红酒吗?”落尘其实是不讲究这些的,但她也吃过西餐,知道都是那么搭配的。楚荆扬闻言笑了笑:“我觉得西餐应该是不拘一格的,自己觉得好吃就行了。买酒过来,怕你觉得我要图谋不轨。”“怎么装也不是正人君子了,现在你的状态可以称为居心叵测。”落尘有些开玩笑的意思了。楚荆扬发觉落尘对他已经不那么戒备了,似乎两个人的关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呢。美食,会让人有种满足感。可能是这个原因,落尘觉得烦恼少了好多。落尘的心慢慢地平静的同时,林绪这边却还是心急如焚呢。他很幸运,几乎是刚下飞机就又上了返程的飞机。既然已经决定回去,林绪就不去想是不是应该这么做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落尘,想的是怎么化解一阵紧过一阵的冲突。他没有任何化解冲突的把握,因为落尘从来就不在他的掌握之内,又或许是从他没有试图去掌握过。林绪也在反思。林绪没回家,下了飞机就直接坐车去C大了。他觉得不论谈的结果如何,两个人见面谈还是要好一些。尽管没想过和落尘分开,但是他和她的婚姻能否长久,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事情。林绪知道,不论落尘多想独占他,不论自己多喜欢她,但婚姻并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关系整个家族关系整个华林集团的事情。守成并不是他的理想,开疆拓土才是他的抱负。如果真的需要他拿个人的喜好去交换,他会以大局为重。因为从没去过落尘的宿舍,林绪只得到门卫那儿询问。看门的阿姨还是原来的那位,以前他当学生干部的时候,也经常跟她打交道。林绪说要找个人,阿姨连忙把登记册双手奉上。林绪觉得自己突然上去给落尘一个惊喜,或许落尘就不会再闹别扭了。走在楼梯上,林绪有些感慨,学校里的时间似乎总是缓慢的,这里除了物是人非,几乎没什么变化。林绪又想落尘的宿舍和自己的布置上有什么差别,但学校的宿舍就那么一点儿大,估计也是雷同的吧。林绪到了落尘的宿舍门口。敲敲门,里面很静,林绪不由得笑了,落尘在哪儿都是这么安静。但是这个安静的人怎么总让自己不得安宁?此时,落尘和楚荆扬已经吃完饭了,他们都没有在饭桌上交谈的习惯,所以很快就结束了晚餐。落尘坚持由她来收拾洗碗,但楚荆扬不让。他手一抄,把整张桌子都抬到厨房去了。落尘只好站到他的旁边,看他洗完一个,递过来,她去放好。听到敲门声,他们对视了一眼,会心地一笑,都想着是蒙蒙蹭饭来了,虽然没听到蒙蒙惯常的大喊大叫。楚荆扬擦擦手。牛排他多做了一些,早就留出来了,面包可以现烤,也算是回报早上蒙蒙的见机闪人吧。落尘过去开门,不自觉地带着笑意。想到蒙蒙,她的心情总是很好的,因为蒙蒙总是会给她带来快乐,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门一开,林绪竟然站在外面!落尘很是惊讶,以至于笑意僵在了脸上。林绪看在眼里,他就理解成了原来她的心情很好,原来她并不稀罕他的出现,原来她不是他以为的那么需要他。这时,楚荆扬从厨房里走出来,他觉得蒙蒙这么安静有点儿异常。他看见落尘手扶着门站在那儿,也不出声。楚荆扬走过去把门全拉开,就看到林绪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眼神很是复杂。林绪看到楚荆扬,眼里有一丝严厉闪过,露出明显的不悦。楚荆扬马上意识到,这种情况下他应该离开,让他们两个人解决问题。但他就是不愿意抬脚离开,于是三个人就那么僵持着。后来,林绪走了进去,他的原则是什么都要清楚,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房间里还有食物的余香。林绪扫视了一眼,房间的格局跟他当初的宿舍完全一样,布置也大同小异。楚荆扬已经坐在落尘的电脑前,一个人霸占住那个看起来很舒适的位置。落尘回头看看他们,然后把门关好,谁也没理,走进厨房,继续剩下的洗碗工作。落尘觉得即使跟林绪说什么,也不应该当着楚荆扬的面。而她跟楚荆扬,虽然关系和缓了很多,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与其待在房间里,说些毫无意义的话,她还不如干点儿什么。她没有想过她跟楚荆扬两个人待在宿舍里,这会引起林绪的猜测和不满,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落尘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好,也不认为会有人很喜欢她。楚荆扬曾经说的那些话,包括现在的这些行为,被她归结为他想表示歉意。而且,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心里坦荡就够了。林绪很是恼怒,楚荆扬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自己女人的房间里,这让他怎么能不恼怒!他坐在**,也没急于开口,他不想在楚荆扬面前露出破绽。楚荆扬更是好整以暇,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咖啡,递给林绪一杯,俨然一副待客的样子。然后他又回到厨房:“这里我收拾吧,你有客人,收拾完了我就走。”楚荆扬不想让落尘为难,他在这儿,终究不是太好。他希望落尘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选择权都是握在她自己的手上。如果她失去那种权利,那他会试着帮她争取,交到她的手里,他要落尘再也不要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林绪把咖啡放在一边,眼睛也没有看向厨房。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是第几次他觉得自己被排除于落尘的生活之外,排除于落尘的感情之外,排除于落尘的世界之外了?落尘的一切变化都是从楚荆扬出现开始的。虽然落尘以前很讨厌他,但这或许正是他对落尘有影响力的原因,看来楚荆扬是绝对不能忽视的。落尘还是坚持跟楚荆扬一起收拾完了才出来。有的时候,越是在意,心就越乱,越不愿意面对。楚荆扬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冰箱里的东西要记得吃啊。”然后他冲林绪点点头,走了。林绪也点点头。看来他再不防微杜渐,或许就有夺妻之恨了。林绪就是风度再好,也不可能还保持高姿态。落尘去把门关好了。“你怎么回来了?”她问林绪。林绪不理她。虽然他也知道这样有些孩子气,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吃饭了吗?”落尘又问。林绪抬起头,“楚荆扬经常来吗?”“呃,来过两次。”“你就不知道避嫌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楚荆扬对你另有企图。”“嗯,他说过。”“那你还跟他单独相处?!”“他没恶意的。”“你怎么那么随便!”落尘听着林绪有些指责的话语,不由得心生怒意:“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随便的女人!所以,你可以随便把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不需要尊重我任意做安排,可以不顾我的想法,随意揉捏我!我对你就是太随便了,我对其他男人也都那么随便。你看着办吧!”再怎么不高兴,林绪还是力求自己的声音要平和。落尘的语调高了,他就更得平静些:“凌落尘,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耍脾气。有事情就说清楚,吵架劳心劳力,还无济于事。”落尘觉得林绪对她始终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她要的并不是一个名分,她渴望的或许只是一个平等的身份。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他们怎么能对话呢,还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呢?虽然他好像事事都是为了落尘,按照落尘的心意,那他呢,他是怎么想的呢?他希望怎样却从来不说,任由落尘折腾。或许他认为他这样已经很难得了,他已经足够容忍了。但其实他不知道落尘真正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相处模式,反正如今这样也不是她想要的。落尘也想给予,也想被需要,而不仅仅是被给予。落尘在沙发上坐下。她觉得自己的态度也有些问题,她想要那么多,还是因为心里有怨气。或许是她太在意他了。落尘不愿意勉强他,也不希望他会为了她改变什么,只是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不要太勉强。“林绪,我跟楚荆扬来往,你为什么不高兴?”“那你觉得我应该高兴?我的女人跟一个对她明显有企图的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你认为我应该怎么想?”林绪不怒自威,语气里不是疑问,而是充满了讽刺。“林绪,你应该信任我。”“你总想着要离开,让我怎么相信你?”“不是说好不提离开了吗,你不要总记着。”这话林绪听着觉得很别扭,好像妈妈哄自己小孩子“别怕,妈妈不走”一样。“你觉得我怕你离开吗?我只是不能让你那么随心所欲地坏了林家的规矩。你当我们林家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尽管落尘自己心里清楚,但被林绪当面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仍觉得像被羞辱了一番。她那么急于离开,可能就是不想让他先离开吧。无论如何,她先放开手,可能会好受些。她把林绪当成最亲密的人,是除了落沙之外最亲近的人,所以他给的伤害好像格外锐利,刺得格外的深。即使落尘心里很难受,但要她表现出小媳妇样的委屈,那绝对不是落尘的风格。越难受,她就越要强,越表现得若无其事。林绪看到落尘很平静地坐在那儿,好像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径自在想自己的事情。并不是落尘不想说话,她是怕一旦她开口,事情就更加不可挽回了。落尘在恍惚中心思从林绪转到了落沙身上,早上还跟落沙说好要搬到一起住呢,现在就跟林绪弄得无法收场了。定了定心神,落尘还是开口说道:“林绪,我和楚荆扬之间不会有什么,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份约束了我,纯粹是因为我不爱他,没有动过和他在一起的念头。我们之间的婚姻,或许对你们家、对你而言是很正式的,是有约束力的。但对于我而言,我需要遵从的只是我的心。”林绪皱了一下眉:“人要有起码的责任感。”“对自己负责,才能对别人负责。”“你答应别人的事情却做不到,这是对自己负责、是对别人负责吗?”林绪骨子里其实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他觉得没必要跟女人讨论责任的问题。女人们只要安分地在家里就好,外面的世界是男人的天下,打拼也是男人的事情,负责也是男人才应该考虑的。但是落尘好像有她自己的逻辑,而他的观点在她那里根本无法说通。“嗯,承诺的事情的确是应该努力做到。但如果很努力了也做不好,还有什么必要非得去做呢?那么勉强自己去做,别人也不会真的开心。其实如果不是家庭的缘故,你不见得就不想我离开,你只是在遵守规则。我认为生活就是要跟着自己的心走,”落尘忽然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很镇定,“我知道我的想法不现实,因为真正的随心所欲是不存在的。可能是因为你给了我安定的环境,才让我想要得更多吧。”林绪本来要辩驳,但看到落尘笑得那么淡然、那么超脱的样子,他觉得他再说什么可能都无济于事,因为落尘真的不快乐。的确,勉强别人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是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这点他其实是很清楚的。“我们对事物、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是很不同的。”林绪说道。“嗯,我们是不一样。我的责任只有落沙和我自己,你的责任太多了,你的家族、你的事业,这些都是你的责任,你的心都被这些占满了。有时,我试图去了解你,但却是徒劳,除非我能感同身受。”林绪点点头:“那我们岂不是结了个死结?”“那个结是在绳子的两端,这有什么要紧?这些本就离生活很远,我们也离题太远了。”见林绪不出声,落尘轻声说:“林绪,我说了这么多,尽管有我的想法在里面,但我真的只是想想而已。可能我说着说着,就把有些情绪放大了。”落尘看了看林绪,“楚荆扬并不是我们之间问题的关键。如果你真的介意,我会注意分寸,不再做让人误会的事情。”林绪对落尘的突然妥协有点儿惊讶。他一直觉得凌落尘绝对是遇强则强、遇刚则刚的个性,他刚刚说的话那么重,这样的情况下她能妥协实在是不像她。落尘的神色是平静中带着些许的悲凄。她知道林绪说的可能是气话,但她仍然很伤心。她想快些结束谈话。她不想跟林绪发生太多的争执,也不想因此再负气说要离开。“很晚了,不吃饭吗?”提起晚饭,林绪刚刚和缓的脸色又有些绷紧:“回家简单地做点儿吃吧。”说完,他就走到门口,等落尘一起回去。“家里没有什么材料,不如你在这儿吃完再走。你想吃什么?我做。”“回去吃吧,明早我送你过来。”林绪坚持。落尘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忤逆他,何况这是小事。“那好。不行就去王妈那儿做吧。”把第二天上课要用的东西放进包里,落尘跟着林绪出了门。落尘暗暗叹气。她下课后就去看房子,然后是楚荆扬跟林绪,现在要再折腾回家,她真的很疲惫。这真是纷乱而漫长的一天。落尘坐在林绪的车上睡着了,好像在他身边她就很容易入睡。林绪也没叫醒她,把车缓缓地开到车库。林绪把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一些,把坐椅放平,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他们俩今天的谈话看似离题万里,实际却是落尘在说明自己的想法。落尘不是一个能用常理约束的人,想去抓她,未必能抓得住。正如她自己说的,她只依从她的心。如果他要她,就得要她的心;如果想得到她,就要先得到她的心。当林绪看到楚荆扬出现在落尘的房间里时,当他发现两个人相处得很融洽时,忌妒一刹那划过他的心房。在那个瞬间,他都能意识到有些很丑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或许是因为周围太寂静了,落尘忽然惊醒。车里没开灯,车库里的灯光大部分被车窗遮住,只能隐隐看清车里的东西。林绪就在她的旁边,手放在身侧,闭着眼睛,好像也睡着了。落尘忽然希望时空都停在这一刻。她不想叫醒他,清醒时两个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他的呼吸很轻,看来这一刻他是放下了一切在休息吧。那个晚上,林绪和落尘的关系发生了转折,他们似乎什么都谈开了,虽然他们并没有约定什么。两个人都很默契地不再提让彼此不舒服的任何事情。对对方更包容些,已经是他们的共识。周末,他们如期搬入新居。室内的家具都是落尘选的,三层各不相同。一楼是厨房和餐厅,还有个小小的会客厅。落尘觉得这样的地方应该力求大方得体,所以并没有什么华丽的家具或者奇特的设计,只是以浅色做背景,配上同色系但色调稍重的木制家具,显得独具匠心。二层是落沙和王妈的住处,还有落沙的书房。落尘针对他们的喜好选择了实用性很强的家具组合。三楼是落尘和林绪的卧室,还有林绪的书房。林绪原来住处的书基本上都搬了过来,房间格局跟以前的一样,不会让林绪觉得有任何的不适。林绪的卧室也保持了原样,落尘不想过多插手。只是他房间的主色调被落尘重新设计了,换掉了他一贯的黑白色系,改为一些素淡的条纹或者花纹,落尘觉得只要不是色盲,就无法忍受只有黑白两色那么单调的布置。落尘自己的房间她是花了点儿心思的。除了买了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床,她给自己买了张躺椅放在了阳台上,买了一个木制的茶几,放在屋子中央的圆形手织地毯上。一张很大很大的沙发摆在了床的对面,这种沙发可以让人很舒服地靠在里面。房间的一角,是落尘学习的地方,她保留了在卧室里学习的习惯。半圆形的书桌把落尘围在了里面。她身后的墙上是一格一格的书架,这个创意来自林绪。家具都是在熟人的店里定制的。设计师跟着落尘仔细地量了房子的每个角落,家具尽可能在原有成品的基础上加工,然后在几天之内赶制出来。尽管如此,所有家具都进齐,还是在他们入住了一个星期之后了。落沙和王妈都很满意这个新家。落沙是因为恰好有个还算聊得来的同学也住在这个小区里,他们可以一起去上学。而王妈对附近的服务设施非常满意,反复地说,这边超市里面有很难买到的一种调味酱,但是落尘至今也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入住那晚,落尘他们第一次周末没去大宅,而是就他们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当时,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里收拾东西,林绪对落尘说:“今天很累了,我们不用过去了,我会给爷爷打电话的。咱们都在家吃吧。”落尘只好丢下收拾了一半的房间,跟王妈一起准备晚饭。吃饭的时候,林绪没再让王妈自己单吃。他在王妈放下菜要走的时候,很及时地说了一句:“一起吃吧,我们以后就拜托您照顾了。”落尘连忙起身拉王妈坐下。大家都不去看王妈眼角的泪水,平和地吃了第一顿团圆饭。落尘觉得能有一个这样的开端真好,转变了的林绪实在很招人喜欢。落尘跟林绪的关系在经历了一个震荡期之后,又重新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林绪晚上如果过去,也会留下来过夜;如果他没有需求,那么两个人就分开住。两个人各让一步,倒也相安无事。楚荆扬在落尘搬出宿舍之后,就只能通过电话和落尘联系了,因为落尘上完课之后就马上回家。她的精力除了用在学习上,剩下的都用在了落沙身上。蒙蒙也只有在上课时间才能见到落尘。虽然落尘几次邀请蒙蒙去她家里玩,蒙蒙都拒绝了,因为她不太了解落尘家里的状况,不想给她添麻烦。蒙蒙的那点儿小女孩的心事,在落尘来去匆匆的身影中,也没有了诉说的冲动。偶尔她也感叹她交个朋友怎么就这么难。楚荆扬去教室找落尘的时候,经常是找不到落尘,只看到蒙蒙。一来二去,他们两个人倒是因为落尘而成了莫逆之交。冬去春来,落尘慢慢发觉他们三个人一起走的时候居多。不论是在学校,还是落尘偶尔和蒙蒙约在外面,尽管楚荆扬毕业在即,仍然时时出现,任劳任怨。但他一般都会规规矩矩的,就像他给落尘打电话时,一般都是说些开心的事情,或者讲个笑话,仿佛曾经的那些暧昧都烟消云散了,他以另外一种姿态陪伴在落尘的旁边。这天,落尘陪蒙蒙逛街,楚荆扬被蒙蒙叫来充当劳力。蒙蒙那天特别高兴,见到喜欢的衣服就会试穿。落尘以前没和同龄的女孩一起买过东西,这次蒙蒙可把她折腾惨了,因为蒙蒙看中的衣服,也一定要落尘试穿。十几套下来,落尘连连求饶,蒙蒙就撇下落尘,自己去狂试了。楚荆扬一直坐在商家提供的沙发上,看落尘和蒙蒙试穿新衣,但笑不语。等落尘彻底败下阵,从试衣间走过来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拦住了她。楚荆扬就看落尘不断地摆手,而那个妇女后来竟然拉住落尘的衣服,不住地说着什么。楚荆扬连忙走过去,就听那个女人不住地说:“去我们那儿看看吧,保证你满意。”楚荆扬站到落尘的旁边,问:“怎么回事?”落尘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没事,我们过去吧。”落尘想先走。结果那个妇女转而拉住楚荆扬,“你是她男朋友吧,真帅啊。别不好意思啊,男人都喜欢有手感的,喜欢丰满的。我们那里的技术可以做到包君满意。”说着,她还用手比划着自己的上围。楚荆扬就算再迟钝,也明白这个女人是在宣传什么,这次他的脸也红了。“嗯,我看她这样就很好,不需要你们的服务了。”落尘听得真切,顿时连脖子都红了,连忙走到沙发边坐下。楚荆扬还是挺客气地对那个女人点点头,也走了回来,跟落尘一起等蒙蒙。忍了又忍,他还是没忍住,侧头扫了一眼落尘的胸部。落尘忽然转过脸来,瞪着楚荆扬吼道:“看什么看!大小都不用你操心!”楚荆扬清清嗓子,说:“我没有经验。但我觉得有些是不以分量取胜的,比例很重要。”尽管他说得已经很隐讳了,但落尘却觉得他是说自己的胸部的确很小,只是所幸个头也不高。落尘想反驳,却实在开不了口。蒙蒙出来展示新衣服的时候,就看到楚荆扬在强忍窃笑,而落尘脸红脖子粗的窘态。落尘受了点儿刺激,盯着蒙蒙的胸部看了一会儿,觉得好像自己的的确有些小。怎么她原来都不觉得呢?她打算回去问问林绪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想到这里,落尘的脸更红了。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林绪对自己是否满意,当然她也没拿林绪跟别人比较过,只是觉得存在的这一切都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