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这么走了?”“继续对骂有啥意思?”“……这事儿就这么完了?”“没,没完。”“怎么了?”“当我们走出大概10米后,除我之外的另一个双腿健全的战友说:你们走,我留下。”“然后呢?”“我说,我跟你一起留下。他说,不用,他一个人够了,让我和其它弟兄一起走。”“再然后呢?”“我们七个走了,他留了下来。”“报复了那几个小青年?”“恩,当天晚上,很惨。”“有多惨?”“……”“有多惨?”“……有2、3个下半辈子也得拄拐了吧。”“你这病友够毒的。”“恩,他别的地方没残疾,但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被雷炸瞎了。”“那他人呢?还不得进军事法庭?”“现在……他应该不在大陆了吧?”“哦……”“别再提这些事儿了……”“咋了?”“让你别提就别提了。我现在没躺在麻栗坡,我是坐在这跟你喝酒,非谈那些干嘛?到了今天,还有谁记得我们?”“恩,不提就不提。”其实他们也没彻底被遗忘,前几天二狗就在网上上看到了个帖子,某省对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伤残的退伍军人每人每月增加补助120元。为了核实这事件的真相,二狗还百度搜索了一下,输入的关键词是:“补助120元。”,结果二狗搜索到的第一条结果是:“300名海外志愿者抵京,服务奥运每日补助120元”。每月?每天?看到这条搜索结果,二狗就没继续再搜下去。前人栽树,自有后人乘凉。咱喝水的人去关心掘井的人干嘛?大家去KTV时唱的《日不落》、《今天你要嫁给我》,有人去唱《十五的月亮》、《血染的风采》吗?废话不多说,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淡忘是人类的通病,谁也别说谁。且说无名。赵红兵并不是个羽扇纶巾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的翩翩浊世的周公瑾。无名也并不是白衣胜雪一剑光寒十四州的顶级剑客。他们都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是已经不再年轻人,是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风霜,满脸都是风霜。上过战场,坐过牢,胸口曾戴过大红花,手上脚上也曾有过枷锁。从云南的红土地烈日到山海关外的寒风,他们都曾经历过。这世间至极的痛苦与幸福,他们也都曾体验过。赵红兵、无名和大虎一样,也在走钢丝。谁心里素质差动作变形,谁掉下万丈深渊。谁一时大意,也将掉下万丈深渊。赵红兵、无名这两个中年汉子,将如何在2001年我市那个春寒料峭的季节再次慷慨壮志击缶悲歌一曲!在黑社会团伙里,惶犯轻易绝不会用,养着一个惶犯十年八年不做事都有可能,谁都不愿意动用惶犯。因为一旦动用,必将是生死存亡的关头,showhand。谁在街头打架斗殴还弄个惶犯出去震慑去?丁晓虎、大耳朵等人出面就够了。二狗不知赵红兵手中是否还有其它的牌在保护其它的家人。但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是惶犯无名。无名的任务就是保护已经怀孕的高欢。高欢自从怀孕后,上下班都由赵红兵的那个一心想加入黑社会组织的司机老火接送。老火虽然一心想混黑社会,但他绝对没混黑社会的本事,只能算是个称职的司机。老火,肯定不是大虎那群如狼似虎手下的对手。高欢每天晚上都要在学生约10点晚自习放学以后回家。无名究竟跟了高欢多久、保护了高欢多久,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保护的高欢,没人知道。需要无名出现时,无名出现了,这就够了。在大虎的公司被停业整顿的第4、5天后的某个晚上,夜间十点,行人已经稀少的二中门口的大街上,一辆黑色沃尔沃被一辆车牌上蒙了块布的白色面包车迎面截下。面包车上窜下了四条大汗。“下车!”“……”司机老火懵了,跟着“赵红兵”混了这么多年黑社会,倒却真第一次遇见这事儿。“下车!”“……”此时的高欢和老火已经无路可退,在几条枪的威逼下,又能有什么选择?据说,老火当时彻底麻爪了。两手紧握着方向盘,一声不发。人勇敢与否并不在于平时是否叫叫吵吵自己有多大能耐、多大本事。而在于,当真正有大事来临时,是否能表现出瘁然临之而不惊的态度。“下车!”又是一声喝。老火手抖了,哆哆嗦嗦的去开车门。“老火,别动。”高欢说。她很镇定。老火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伸也不是,缩也不是。老火以求助的眼神望着高欢。老火比高欢高了足足有一头,体重足足有高欢的两倍。但老火知道,眼前这个略显瘦弱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强者。弱者在此时,只能寄望于强者。强大的人,只强大于内心,这和体重、身高、性别、年龄都完全没有关系。“下车!”又是一声怒喝。显然大虎的人已经不耐烦了,枪管戳到了车窗玻璃上。当时的高欢留着棕黄色的长发、齐眉的头发帘。高欢轻轻的整理了一下头发帘,朝着车外轻声说了两个字:“不下。”眼神自信而坚定。这个早在十几年前就不畏惧几乎是全世界最强大集权的女人,在十几年后,会被几支枪吓倒吗?轰隆隆驶来的坦克都不曾躲避,几支枪,又何足畏惧?车外的人未必听见了高欢说的话,但,从高欢的口型和表情,他们看到的是:绝不服从。“不下车就崩了你!”车外的人咬牙切齿的喊。“那你崩吧!”高欢语气很轻松。高欢的眼神和嘴角充满了轻蔑与不屑。赵红兵说过:如果高欢是男人,那她,就是张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