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啥了?”大洋子问。“梦见老魏了,我梦见老魏在家里睡觉,睡着睡着家里来了一群只有两尺多高的小白人,白衣白帽,但是都看不清脸长的啥样。这一群人非拽着老魏去评理,老魏说不去都不行,硬拽,他们说老魏最讲道理。然后,这群小白人就把老魏拉到了咱们这,说让老魏说说像是二东子这样的惯偷,是不是该直接弄死。老魏看着二东子不说话,然后这群小白人说,你老魏要是不说话,那我们就勒死这二东子。”“然后呢?”“然后这群小白人就勒二东子,我一着急,就醒了。”虽然这个梦把刘海柱和二东子吓得胆颤心惊,但是俩人还是得安慰老头:“不就是做个梦吗?谁还不做点噩梦?”老头抽了口烟,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望了望远方山边初升的旭日,说:“我醒来一睁眼,看见老魏头了。”刘海柱张大了嘴:“真看见了?”“呵呵,真看见了。行了,不说这个了,你们下山吧!早点把二东子给我带回来!”老头的表情如常,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大洋子和刘海柱俩人还是被老头说这件事吓得不轻。俩人岁数都不小了,都知道老头做这梦,是要死人的!白衣白帽的小白人意味着啥?!那是出殡的时候才穿的!而且,老头居然在夜里抬眼在屋子里看见了行将就木的老魏头!人都是要死的时候才能看见已经死去的人呢!虽然大洋子和刘海柱俩人尚不知道老魏头已经悲壮且牛逼的死了,但是他俩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下山这一路上,刘海柱跟大洋子俩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快进市区的时候,大洋子才问刘海柱:“咱们回到了市区,要找谁啊?”“恩,先找郝土匪!”刘海柱真没有想到,居然自己这么快就回来了。突如其来的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甚至让刘海柱自己都觉得手足无措。这里有刘海柱的亲人、朋友、还有曾经的爱人,刘海柱没法不激动。刘海柱虽然只逃出了这个城市几个月,但是身上潜移默化的变化着实不小。万骨坑前,刘海柱的心灵得到了荡涤,让他足以平静的面对生与死。老魏头家的水井前,刘海柱的神经得到了锤炼,从以前的敢打敢拼的小勇敢变成了临危不乱的大勇敢。在荒山上,刘海柱的又懂得了生命的意义,他明白了自己不该像干爹那样行尸走肉的活,而是要轰轰烈烈的干。而且,刘海柱那双眼睛中,似乎也有了老魏头和大洋子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刘海柱和大洋子俩人毕竟都有案子在身,不敢在市区里大摇大摆晃悠。俩人每人买了一顶草帽,沿着街边低着头,直接溜进了土匪大院。太阳太毒了,晒得郝土匪家的大铁门都烫手。刘海柱敲门以后,院子里面传来了拐杖声。“谁呀?!”郝土匪的声音。“我……”刘海柱压低了声音。滚烫的大铁门开了,刘海柱看到了和他有着滚烫滚烫友情的郝土匪的滚烫的目光。郝土匪看到刘海柱后没说话,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刘海柱和大洋子跟着郝土匪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进了屋里。院里的那只大黄狗,看见刘海柱进了院,赶紧钻回了狗窝。刘海柱无奈的笑:这狗的记性怎么这么好。屋里,郝土匪的桌子在炕上放着,桌子上有两盘小毛菜,还有一个小酒壶。看来,郝土匪刚才正在自斟自饮。“我好哥们儿,大洋子。”“来吧!喝!”郝土匪给俩人倒满了酒。没有嘘寒问暖,没有客套推让。三个人就是喝,举杯就喝。火辣火辣的酒入喉,三个爷们的脸也红了。不用说也知道,过去的几个月里,弟兄几个过得都不容易。陪公醉笑三万场,不用诉离殇。眼花耳热之后,刘海柱和郝土匪终于开始了简短的对话。“腿怎么弄的?”“张浩然砸的。”“为什么?”“因为他要绑了二东子,要是后来卢老大不来,我和二东子那天都得躺在那。张浩然养了个打手,是个又高又壮的罗锅,我们根本打不过他。”“二东子呢?”“被抓起来了。”“为什么?”“因为李老棍子绑了卢松,二东子为了救卢松,答应了帮李老棍子再干一票,然后,捅炸了。”“现在二东子呢?”郝土匪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出不来了,这事太大了。”“那张浩然呢?”“也被卢老大捅了,前段时间听说在住院,现在不知道。”“没人去医院把他干了?”“给我拿了1000块钱医药费,我这腿脚也不好,等以后再说吧。”“我回来了,就不用以后了。”刘海柱说。郝土匪干了一杯酒:“从小到大,没受过这冤枉气。”三个人继续聊,继续喝,很快,都喝多了。大洋子和郝土匪也是一见如故,因为他们是气质接近的人,而且,都是刘海柱的好朋友。二狗发现人在交朋友时的一个共性:人普遍不愿意结交陌生的朋友,却都喜欢和好朋友的朋友交朋友。原因可能有二:1、自己和好朋友肯定有很多相似之处,而好朋友和朋友也肯定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很快就能找到共鸣。2、好朋友的朋友是被好朋友验证过的朋友,人品肯定不会有太大的问题。郝土匪近期显然比较消沉,喝多了以后没有像以前一样要反清复明,而是沉沉睡了过去。刘海柱和大洋子俩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刘海柱说:“咱们要去找两个人,一个是张浩然,一个是李老棍子。咱们要把张浩然的腿砸折,再去找李老棍子讲理,二东子是因为他进去的,他得给咱们个交代。”“李老棍子是谁?”大洋子问。“西郊的一个混子头子,我曾经跟他有过一面之缘,确实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