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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痛处 (2)

作者:诺言 字数:3570 更新:2024-03-15 16:34:25

兰翘心想,小宝那么如狼似虎,有好的怎么会留给我?妈妈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她想了想,决定绕开重点,用一用苦肉计,于是哀怨地说:“妈妈,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想生个男孩,是不是因此就不太喜欢我?不然怎么一心要把我赶出去?”谁知兰妈妈一点都不羞愧,大言不惭地回答:“我想生个男孩,现在我是没办法了,不过你可以生一个。”“但是生男孩的成本很高,你得为他准备讨老婆用的车子房子。”“你那套房子的首付难道全都你一个人出的钱?”这下轮到兰翘变得低调,沉默片刻之后她恼羞成怒:“那我给你选:1、我也生一个女儿;2、我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哪个更可怕?”这是一个深奥的逻辑题,兰翘不相信以母亲做了30年的家庭主妇之后的智慧还能回答得出来,结果兰妈妈断然回答:“你要是又没嫁出去又生了一个女儿就最可怕!”兰翘顿时心灰意懒,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原以为嫁了人的母亲是在绝情谷住了30年,但是现在信息咨询发达,估计绝情谷的人也会上网,她这辈子是翻不出妈妈的五指山了。兰妈妈横了她一眼,忽然说:“我警告你,别给我在外面搞七拈三的。”兰翘不敢再接招儿,悻悻道:“我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快到家的时候,她顺道去了趟楼下的超市,打算买一星期的牛奶面包当早餐。路过一长溜的冰柜,她停下脚步认真思考,芦荟酸奶美容但是草莓酸奶好吃,要哪样呢?忽然肩膀上给人轻拍了一下,兰翘吓得跳起来:“啊!”身后站着的年轻人比她足足高出一头,穿件微有磨损的烟草黄皮夹克,脸上一片懒懒的坏笑:“哈,猎头部的漂亮姐姐!”看着那张被橙黄灯光映照下帅到没有天理的面孔,兰翘满肚子被惊吓出来的愤怒瞬间变成了惊喜:“做蛋糕的高子谦!”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高子谦推着的购物车里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样东西,显然也正在这里买东西。兰翘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幸运,心中大乐:“怎么这么巧?”高子谦笑道:“有缘呗!”兰翘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没着落的候选人,也懒得再过多跟他寒暄,一把拉住他直奔主题:“嗨,找到工作没有?”高子谦摇了摇头:“还没哪,怎么,有好介绍?”他个子高大挺拔,五官轮廓很深,有点像来自冰天雪地的北欧英俊青年,摇头那瞬间乌黑鬓角被超市里柔和的光线染上轻轻浅浅的光芒,几乎让兰翘大呼:真乃天人也——就冲你的美色,姐姐也要给你个机会啊。她笑眯眯地说道:“我有个客户在招白案,你有没有兴趣?”高子谦想了想,略有迟疑:“有是有,不过得先告诉你,我没资格证书……我其实自己也找了几个地方,不过都因为这个被拒了。”兰翘心里微微一沉:“初级证书都没有?”“没有。”“那你在什么酒店或者饭店做过?有几年工作经验?”“我读书那会儿在餐厅打工的时候学的,还没正式做过糕点师。”“你擅长中式还是西式?”“西式。”兰翘面上保持着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有了决断,漂亮弟弟,不是姐姐不给你机会,实在是你和我要的人相差太远了!她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会儿:“我知道了,这样吧,有消息的话我会在一星期之内通知你。”然后转身就推着自己的小车打算去柜台买单。高子谦一把伸手拉住她的车子,眨眨眼说:“你有我电话?”“你简历上有啊。”“我简历还没被扔掉?”兰翘咳了一声,义正严辞地说:“我们公司对于投进来的每一份CV,都会妥善保管,这点你可以放心。”高子谦懒洋洋地笑了笑,拖长了声音:“其实中式的我也会做……”兰翘马上停下脚步,她做过很多Case,从CEO到高级工程师、市场总监、HR经理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只是糕点师这个职业还的确低端得有些挑战她的专业性。她的“线人”虽多,但各个都说自己只认识精英,不认识伙夫,所以今天一天下来可以说是颗粒无收。问题是远图这个单子又必须速战速决,所以……她马上又换上了亲和的笑容:“那倒是不错……我能见识一下吗?”招聘市场总监的时候,要看对方做过的企划案;招聘翻译,可以进行笔试和口试;招聘公关经理,注重的是沟通与表达能力;招聘糕点师……最较真的其实是他的手艺。欧阳博虽然说了不必她面试,但是高子谦没有资格证书没有工作经验,兰翘当然不敢直接拉他出去冒险,唯一能检测的办法就是让他现场做一盘点心出来。高子谦思考一会儿:“那去我家吧,就在附近不远,我的厨房用品比较齐全。”兰翘毫不犹豫地接受了邀请:“好啊。”他们出了超市购物区在收银台分别买单,高子谦走在前头,付了款以后没有索要商场的塑料袋,而是从自己口袋里掏了个环保袋出来,把东西一样一样装好。兰翘看着他那个袋子上面还印了变形金刚的图像,边角处微有磨损,想必已经跟随他不少时日。她和宝慧、兰妈都是没有什么环保概念的人,每次去超市都恨不得借口东西多,多要几个袋子回家装垃圾,但是对拥有这种美德的人还是很赞赏,尤其因为职业关系让她对细微末节的东西特别注意,于是忍不住对高子谦的好感又多了一些。高子谦装好了东西靠在一旁等她,收银员把兰翘的东西一样一样输入到电脑里,很快报出价格:“一共81.7元。”兰翘正低头掏出钱包打算付款,高子谦忽然道:“等等,小姐,你算错了……酸奶37.5元、速冻水饺16.8元、法式长棍面包两条17.4元,再加上3个胡萝卜面包7.5元,应该是79.2元才对,你算多了一个胡萝卜面包。”收银员一怔,马上看了看打出的单子,果然把胡萝卜面包算成了四个。兰翘在收银小姐的对不起声中,震惊地跟着高子谦离开了超市。他们两个人各自抱着自己的东西走在街上,兰翘实在忍不住:“你每次去超市买东西都这么心细如发地盯着收银员?”高子谦无辜地看着她:“没有啊,就刚刚那会儿无聊瞄了一眼。”她很怀疑地点:“随便瞄一眼就能精确到小数点?”高子谦揉了揉高挺的鼻子,有些忸怩地道:“一来我这个人对数字比较**,二嘛,我不是在失业嘛……所以……”兰翘马上表示理解,年轻那阵她在深圳闯荡时是出了名的月光女神,总是能精准地把每个月薪水在发工资的前一天全部败光,以致有一次因为公司推迟发工资不得不吃了几天的方便面。她忍不住教育高子谦:“年轻是你的本钱,但是也要知道该怎么开源节流,你肯定以前工作都没攒钱,所以一失业马上就面临断炊。”高子谦谦虚地说:“是是是。”兰翘看着他很好的态度心里很满意,姐姐对你印象不错才教导你,换别人做岗前培训我都是要收钱的呢,一满意忍不住又问多了两句:“你既然能参加世博会的招聘,学历最少也是本科以上吧,怎么会想着做糕点师呢?”高子谦马上开心地笑了,他似乎想了想,慢慢道:“说起来还有个故事,我念书那会儿在餐厅打工,做甜点的主厨是大师级的人物,远近闻名。有一次有位客人向女朋友求婚,就把戒指藏在他做的慕丝蛋糕里面,他女朋友当时开心极了,流着泪同意了他的求婚,那时整个餐厅都在为他们鼓掌。我后来想,如果能做出这种香香甜甜、让人吃了会觉得幸福的东西……应该也可以算是人生一个美好的理想吧。”他笑起来的时候,年轻俊朗的眉目全部都舒展开来,有一种肆意挥霍的青春在面孔上流动。兰翘看得又呆了呆,这已经是几天内两个男人几次在她面前提起理想两个字。其实她很想对高子谦说:“还是先吃饱肚子才谈理想吧,小孩子现实一点好。”欧阳博能肆无忌惮地谈论理想,是因为他有足够雄厚的资本;而高子谦也妄想着理想,却明显底气不足——理想和爱情一样,是美好而奢侈的玩意儿。可是这些话,面对高子谦那张笑得纯净而开怀的脸却有些说不出口,她24岁那年不也是和他抱着同样的心情吗?如果当年有人和她说了这话,她的反应会怎么样呢?肯定是想也不想:这人忒俗!算了,还是不说了,有些事情,非得要自己经历过了才能明白。高子谦看她不出声,情怀马上被压抑了,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现实?”兰翘斟酌了一会儿:“我觉得现在还有人敢于提起自己有理想就已经是一件很勇敢的事了。我挺佩服你的……不过,在实现的过程中,或许会碰到很多挫折,如果到时候实在不能坚持下来,你也不要太沮丧就是了,记住一句话,可以有理想,但是不要做一个理想主义者。”高子谦看着她的眼神忽然亮了亮,脚下的步子缓了下来:“到了。”兰翘一抬头:“你住这儿?”“嗯。”“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全市最好的小户型楼盘,住这里的一般都是高薪的单身白领?”“好像……是吧。”“你租的?”“……”高子谦看着似乎有些恼火的兰翘没什么骨气地沉默了。兰翘的确很火大也很不平衡:“我工作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再加上老妈的赞助才在这里付了首付,你一个失业的小孩租这么贵的地方,难怪去超市要盯着人家收银员!”高子谦马上用献媚的口吻检讨:“是,我太注重物质享受了,不应该。”兰翘住小区A栋12楼,高子谦住B栋顶层15楼,两栋楼中间隔着个中心花坛,满蓬生机勃勃的月季正开得姹紫嫣红、馥郁芬芳。高子谦看兰翘一身窄裙,肩上背着手提包,手里还拎着装了一打酸奶的塑料袋,步子逐渐吃力,终于忍不住从她手里把塑料袋接过去。兰翘马上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快到了才想起帮我?一点也不知道尊老爱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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