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幽幽叹了一口气,眼神开始有些痪散,口中喃喃自语着说:“恶魔的爪子已经穿透了人心,世界将为此陷入黑暗……恶魔……嘿嘿……我不是恶魔……”喃喃之声未罢,瘦子已经脑袋一歪,停止了呼吸。“砰……”虽然知道瘦子已经死了,但是阿龙地手指终于还是扣动了下去,让瘦子的脑袋在自己的枪下暴出了一团久久不散的血雾。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何铃欣感觉自己就象一个被关在黑屋子里的无助的小孩子,寒冷与恐惧始终如同两个凶戾的恶魔,撕咬着她脆弱地神经。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喉咙缓缓流入她那空虚的胃肠之中,令她的精神为之一振,终于缓缓苏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只见周围的场景十分的熟悉,正是她已经住了一段时间的天雷诊所。一张成熟而又忧伤地面孔映入她的眼中,空洞的眼神好象两道虚无的光芒照在何铃欣的脸孔上,好长时间都没有移动过一下。何铃欣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此时所看到的应该不会是她这张虚弱的面孔,而是透过了她的脸,直接穿透到了一个无法言语地空间。“墨浓姐姐,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何铃欣挪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四肢都还健在,也没哪个部位特别的疼痛,最多只是全身酸酸的提不起力气来,于是便挣扎着坐了起来。起来后见陈洁仍然痴痴的望着原来地地方一动不动,立刻忍不住抓起林墨浓那只握着汤匙地小手,焦急地说:“我师父呢?我师父他在哪里?”陈洁终于回过神来,脸上微露出一丝喜色,看着何铃欣说:“你醒了……啊……先不要坐起来,医生说你的身体很虚弱,得多多静养一下才行!”何铃欣听陈洁地话中提起了医生二字,而没提到她师父的名字,顿时脸色一片煞白,如果苏淳一切无恙的话,又哪里轮得到哪个医生来给自己看病?虽然在渔船上时,她就已经确定苏淳已经死去了,但是心中仍然还抱着万一的希望,毕竟苏淳不是一个普通人,无论在他的身上发生什么样的奇迹都完全是有可能的,而此时听到陈洁话中的漏洞,顿时让她那一丝本来就不太坚固的希望又如断裂的蛛丝一样飘荡在了风中。她愣了一下,然后不顾一切地捏住陈洁的肩膀,大声叫道:“快回答我,我师父呢!他……他到底怎么样了?”陈洁呆了一呆,眼神中闪现出一副悲伤的绝望,过了好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他……他现在还在……还在医院里……”“啊……在……在医院?”何铃欣本来已经快要崩溃了,但是听到陈洁只是说苏淳住在医院,顿时把悬起的心放下了大半,她对苏淳的医术有着极为盲目的崇拜,她相信只要苏淳还有一口气、只要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的话,就绝对可以把他自己救活过来,所以现在关键就是看苏淳的神智是否清醒,如果他的神智不清的话,那么就算他本人的医术再怎么高明,也没有办法进行自救呀!想到这里,何铃欣忙急切地问道:“那他现在怎么样?已经醒过来了吗?能说话吗?他有没有交待过什么?”她想着自己不但是苏淳的学生,而且也算是苏淳最得力的助手,也只有她才对苏淳那些神鬼莫测的医术多多少少的有一点儿的了解,因此如果苏淳需要帮忙的话,怕是普通地医生根本很难理解他的意思,最好还是要她在场才可以的,尽管此时她地身体仍然虚弱到了极点,但是有必要的话,她就算是用爬的话,也一定要爬到苏淳的面前去。“他……他现在!”陈洁看着何铃欣那急切而又兴奋的样子,眼泪早已止不住如流水般哗哗而落,哽咽了半晌才艰难地开口说道:“阿淳他……他现在在医院的停尸间里,明天…明天早上就要送去火化了!”“什么!他……他已经……已经……”何铃欣闻言只觉得脑子里仿佛被扔进了一个重砰炸弹一般,震得她的意识一阵纷乱,眼前一阵发黑,全身一阵急剧的颤抖,然后向后一仰,再次昏厥了过去!灰蒙蒙地天空中堆满了一团团如同马尾状的乌云,天低得仿佛抬一抬手就可触及,风从林间穿梭而过,带起一丝淡淡的凉意,茂密的枝叶在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好象一个落魄的诗人正在低沉地嗓音吟诵着尼采地诗句。一辆辆黑色的轿车从林间的公路穿行而过,排成长长的一列在江城市的火葬场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的全都是清一色的穿着黑西装的,戴着墨镜的男人,所有地人默不作声地分列在道路的两旁。最后一位中年男人在别人的搀扶之下缓缓下了车,望着前面搭好的灵棚长叹了一声,原本还很有威严地面孔仿佛刹那间老了十几岁似地,连他的腰都微微弓了起来,眼角地皱纹更如刚被刻刀犁过一遍,看起来凸出了许多。“咳咳咳……”中年男人刚刚向着灵棚的位置走了两步,就忽然弯下腰来急剧地颤抖了起来,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里仿佛装着一个破旧的风箱似的,发出一阵阵丝丝拉拉的异声来。紧跟在中年男人身后的一个小伙子见状吓了一跳,慌忙上前一把将中年男人扶住,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几粒黑然的药丸,投入到中年男人大大张开的嘴巴里,然后招了招手,自然有人递过一瓶矿泉水,帮着中年男人把嘴里的药顺了下去。黑色的药丸很有效果,一入肚子里,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中年男人的异状便逐渐消失,缓缓地挺直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灵棚走去。那年轻人见状忙扶住中年男人,皱着眉头:“表舅,您的身体不好,还是回去吧……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吗?他死就死了,又哪里有资格劳动您老人有来给他送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