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说:“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何必如此隆重?您亲自接见他,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张明说:“高强,人的价值不是靠职位决定的。而是靠他在一局棋当中的重要性决定的。比如在恒阳,在这个时候,这个程学起对我们的作用就非常大。你不是外人,我可以当你说实话,如果仅仅是化肥厂的那件事,我并不一定要用他。我之所以看重他,是看中了他和白松华相同的资历。我想,他肯定是非常了解白松华的,也知道怎么样才能对付他。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你也知道,我们迟早是要与白松华决战的。现在一有机会,就要为将来的斗争布好局,储备好人才。”高强一点就通,说:“看我这个笨脑筋,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张县长,要对付白松华,这个人还真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能力与资历的优势是一个方面,他还有更值得利用的一面,那就是他和白松华之间的矛盾。刚才我不知道你找他的用意,所以有些事就没有对你讲。”“是吗?”听说程学起和白松华有矛盾,张明的兴趣更浓厚了。高强说:“这件事公安系统的人几乎都知道。年轻的时候,他和白松华在一起工作,后来又一起担任了县刑警大队副队长,当时都是公安局里的青年才俊。公安局户籍科有个叫陈江容的女孩,长得文静漂亮,是恒阳公安系统的警花。两个人都在追陈江容,陈江容刚开始很喜欢程学起,对白松华很讨厌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嫁给了白松华。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人们都说,程学起在和白松华的竞争中不但输了事业,也输了爱情。等于就是输了全部,人生最重要的不就是事业与爱情吗?你说,这样一种情况,程学起能不对白松华有意见吗?”张明说:“听起来的确有意思。事业的挡路人,爱情的掘墓人,是男人最恨的两种人。程学起内心深处肯定是非常嫉恨白松华的。这个矛盾我们可以充分利用。我们一定要把他拉过来,为我所用。”高强问:“下一步怎么办?”“我们一步步来。我们先去找他帮我把钱弄回来。然后以谢他为名,去拜访他。这个事情你去做。我写个材料,你带去给他看。”张明就简单地案发地点、时间以及两个小流氓的特征写了下来。高强来到城北派出所,程学起正在办公室里朝一名年轻干警发脾气:你是怎么搞的?怎么就让小偷溜走了?真是没用,连一个女贼都对付不了?”那名干警说:“如果是个男的,我绝对不会让他跑掉,你不知道那女的有多么下流?她,她,、、、、、”“一提到女人就打结巴,你哪像个男人?她究竟怎么了?”程学起大声吼道。“她突然敞开胸脯,要我和她干那事。我怎么会和她苟且?我偏过头,命令她把衣服穿好。她就是利用这一瞬间的功夫,从我身边跑开的。转了两个巷子,就看不到她的人影了!”“哈!哈!哈!你小子抓贼还碰到艳遇了。你傻呀你,偏过头来干啥?看看怎么啦?这是我们的职业优势,这点便宜还是可以占的。你说那当医生的,不也是这样吗?那男医生借检查身体之机,摸我老婆的**部位。老子还不是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但是说不出口,只好忍了。我们当警察的,被动地看看女人,有什么不敢去做的。只要是她自愿,你就是把她弄了,老子也不会说你。当然,你不能把她放了,放了就是收取了性贿赂。”高强听了,暗暗摇头,这个程学起还是那么**不羁,在下属面前乱说话。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年轻干警出来后,高强敲了敲门。程学起一看是高强,连忙走过来,热情地和高强握手。“高主任,你这么大的菩萨,怎么跑到我这小庙里来了?真是蓬荜生辉,诚惶诚恐啊!”程学起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职务比自己高的人,总是语带讥讽。高强说:“我这就算大菩萨了?还有更大的菩萨呢!”他拿出张明写的纸条,递给程学起,说:“昨天晚上,我的老板在你的辖区被打劫了。这是张县长写的材料。”程学起看了看张明写的字条,说:“张县长的字写得不错啊!遒劲有力,潇洒灵动。”“那还用说。他当过老师。学起,先不忙研究书法,破案要紧。你这派出所长牛,辖区的混混也牛,连县长的钱都敢抢。这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吃了豹子胆了。”程学起说:“县长怎么啦?在混混面前官民平等。他管你是县长,还是老百姓,一律征收买路钱。古代的盗贼杀富济贫,还专门抢当官的,不抢老百姓。当官的油水多,老百姓一贫如洗,有什么好抢的。”高强知道程学起郁郁不得志多年,提到当官的他总是满腹牢骚,也不和他多计较。他说:“你啊,总是牢骚满腹,不是有句诗吗?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不是我多嘴,你这个性格也该改改了。凭你的能力,只要稍微在人际关系上多注意一点,应该还可以有进步的。”“四张都过了,早就打入另册了。还怎么进步?”“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新来的张县长,也就是这位在你的辖区里被劫的张县长,前天在会上抛出了一个观点,要打破年龄限制,不拘一格用人才,尤其强调了要用一些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能力出众的干部。他说,不能让有能力的同志被年龄这个硬条件卡住了。你正好符合这个条件。不是我在你面前表功,刚才张县长叫我来报案时,我就把你好好的夸奖了一番。张县长对你很干兴趣啊!”程学起不相信,说:“不会吧,他怎么会对我有兴趣?”高强说:“我们交往也不是一回两回吧,你再去找其他朋友打听打听,我是不是那种说话办事不靠谱的人.”“我相信你,不过我不相信我和张县长素昧平生,他会对我感什么兴趣?我已经过了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年龄了!”‘怎么会是天上掉馅饼呢?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他对你感兴趣是有背景的。说到这里,不妨透漏点机密你听,张县长来恒阳之后,痛感恒阳公安系统被白松华搞得乌烟瘴气,很想在这方面来点大动作。什么是大动作你自己去揣摩,不要在外面乱说。但是要完成这个大动作,必须要有一些没有被白松华同化的公安干部来支持。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之下,他听了我对你的推荐,就对你感兴趣了!”高强本以为这番话一说,会让程学起喜出望外的。谁知程学起尖刻地说:“我明白了,原来是官场争斗,张县长要找人当枪使。老弟,我不但过了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年龄,也到了懂得不要被人当枪使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年龄。”高强哭笑不得,这个程学起的思维怎么这么偏激?他说:“你这样说就大错特错了。人生在世,谁不是别人手中的一杆枪?区别在于替谁当枪,枪是打谁的。我问你,国家和人民需要你这杆枪,你会不会拒绝?”“那不会!义不容辞!”“我再问你,白松华是什么玩意你清不清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玩意。”‘这不就结了。张县长要对付白松华可不是为了什么个人利益,他的职位比白松华高,后台比白松华硬,在职位晋升上白松华根本没资格和他竞争。他完全是不满他那红黑两道都来的作风,不满他那身上的邪气,想为恒阳百姓干点好事。可以说,他代表的就是人民和国家的利益。他要你把枪瞄准白松华这样的人,你有什么不愿意的?能够瞧上你是你的荣幸!我看你是犯糊涂了。”程学起笑了起来,说:“高主任,你的口才越来越好了。”这表示他被说服了。高强说:“明白了吧?这不叫利用,这叫知遇之恩。不过,这话说得还为时过早。张县长说,程学起这个人是否真有能力,还要靠实践检验。他是不是一只好猫,要看他能不能捉到老鼠。这个抢劫案的小混混就是两只小老鼠,看你能不能抓到。“程学起说:“这有何难?半个小时之内,即可人赃俱获。”程学起每到一处当所长,必定先把辖区的地痞无赖、惯偷,刑满释放犯等摸个一清二楚。他看了张明介绍的两个小混混的体貌特征后,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他把刚此那个被训的年轻干警叫进来,让他去把张二毛和李天喜“请”到派出所来。不一会,两个小混混就被带来了。程学起上去就给了他们两巴掌,三五句盘问之后,张二毛和李天喜就供认不讳了。两人交出了全部赃款,并立即被关押在了派出所。这种劫案可轻可重,如果上交,可以判刑。如果在派出所消化,也可以罚款、拘留了事。程学起说:“高主任,人赃俱获,请你向张县长汇报,如何处理他们。”高强从来没有看到过有谁能这么快就破案的,不由得对程学起肃然起敬。他说:“真有你的。堪称神探啊!张县长就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高强当即掏出电话向张明做了汇报,把程学起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并请示怎样处理这两个小毛贼。张明让他把电话交给程学起,说:“程所长,办案神速,果然个人才。”程学起也不谦虚,说:“张县长,这是小儿科。更大的案子我都破过。我是小案不过夜,大案不过月。”张明也不计较他的狂妄,有真本领的人大多有点张狂。他说:“人赃俱获了,该怎么处理?我看这样,人,交给你处理。钱,交给高主任处理。让他中午选个好地方,我请你喝酒。向你表示感谢。”挂上电话后,高强说:“程大所长,你可能要走运了!张县长一般都是别人请他,他请别人这是头一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