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九）雏鹰坠落

杨静怡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而不见了；她们现在的高度是2700米；苏联人的高射炮火极为猛烈。在如此猛烈的高射炮火中飞行的人随时都会被打下去。她和战友们默默地保持着航向。她们告诫自己，伊万并不是在对单个飞机射击，她们只是在向特定高度开火，造成一个高射火力弹幕。其余的飞机漫天飞舞着，不只是以中队队形或者小队队形飞，甚至有双机飞行的。因为靠变换高度和之字形运动就可以使高射炮手难以瞄准。有两架蓝色机头的领队机掠过了所有编队，甚至越过了落单的小队。其中一架投下了炸弹。空中乱作一团，互相碰撞的危险很大。炮声隆隆，炮弹尖叫着向她们飞来，空中遍布爆炸的闪光。高射炮火造成的朵朵弹云，在她们四周飘荡着。杨静怡向下观察着，她发现了一座隐匿的巨大炮台。它的附近设置有高射炮阵位。这些高射炮到现在还没有开火，上次攻击时，它们也是这样。它们要等到她们俯冲时才开火。她们小队穿越敌空防时从未像这次这样显得缓慢和不爽。于小凤今天要用减速板吗？还是因为敌人火力猛烈，她这次冲下去连减速板都省了呢？她冲下去了。她已经放下减速板了。杨静怡和宋慧艳跟了下去，杨静怡最后往于小凤的座舱里瞥了一眼。她神情凝重，全神贯注。现在她们肩并肩地在俯冲。俯冲角度肯定在70度到80度之间。在她的视野中已经出现了目标。她们互相追逐着扑向它；渐渐地它变成了庞然大物，周围的所有防空武器都对准了她们。现在什么都不顾了，她们的眼中，只有目标，她们的任务；如果她们完成了任务，地面上的弟兄们就会少流血。出了什么事？于小凤的飞机突然把杨静怡和宋慧艳落下很远。她冲得更快了。难道她为了更快又把减速板收起来了？杨静怡也这么做了。她始终跟在于小凤的后面。她接近了于小凤的机尾，越来越快，无法减速。她用尽全力增大了俯冲角度——现在肯定有90度了——她挺身坐着，好像坐在了一只火药桶上。于小凤的飞机就在她右面，她疾速超过了于小凤，离碰撞只有毫厘之差。这是胜利的征兆吗？目标正好处在她视野的正中央。她的飞机在她俯冲时保持着极好的稳定状态；她毫不摆动。她感到现在命中目标是十拿九稳了。接着她看到目标巨大的身躯活生生地就在她眼前。俄国炮手们在惊慌地奔跑着，搬运着弹药。现在她按下了艹纵杆上的投弹按钮，接着拼命拉艹纵杆。因为她没有使用减速板俯冲，她投弹时的高度不足300米。她木然地握着艹纵杆，拼命拉着。她加速得太猛了，她什么也看不到了，瞬间出现了黑视，这对她来说是个新体验。当宋慧艳的声音响起来时，她的脑子还在犯迷糊：“击中了！它爆炸了！”杨静怡向外望去。她们正擦着地面飞，高度3米或4米。她把飞机向旁边拉起了些。不远处，苏联人的炮台被笼罩在高达400多米的烟云之下；显然弹药库爆炸了。“恭喜！小静。”宋慧艳是第一个道贺的。现在话筒里充斥着各架飞机发来的道贺声。从众多声音中她听到了这句：“精彩表演！”难道是联队长的声音？因为兴奋，她感到身体阵阵发热，就像取得了不俗的体育成绩时的那种感觉。接着她想像自己正注视着成千上万步兵那感激的眼神，然后取低空飞向来时的方向。“长官，有两架俄国战斗机！”宋慧艳向于小凤报告说。“在哪儿？”“正在追我们，长官。它们正围着地面绕圈，处在自己的防空火力中。我的天！它们会被她们自己的炮火一块儿打下来的。”这句惊叹，加上宋慧艳声音里的兴奋对杨静怡来说都是新鲜事。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她们以和地面堡垒一样的高度飞着，那上面也部署了高射炮。她们几乎可以用机翼干掉那些堡垒上面的俄国炮组，她们还在向正在攻击其它目标的她们的战友们射击。被击中的苏联炮台上腾起的烟雾短时间内遮住了一切，什么都看不见。下面地面上的喧嚣声肯定很大，因为直到杨静怡的飞机吼叫着近距离飞过那些“水泥箱子”时，才有少数炮组发现了她的飞机。然后，它们调转炮口追着她射击，直到高高飞过她们头顶的撤离的大编队把她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四周都是高射炮弹；空中弹片飞舞。搞清了这么多钢铁并不是专打她的，她安下心来。她正在飞越河岸。这一狭窄地带令人不安，她不可能达到安全高度，因为她爬升得没那么快。她只好取低空飞过机枪和高射炮。她猛烈地朝着地面射击，恐慌的俄国人纷纷卧倒。突然间，宋慧艳又惊叫道：“有两架敌人的战斗机跟在我们后面！”杨静怡回头望去，果然看到机尾后300码外有两架俄国战斗机。就在说话间，俄国战斗机呼啸而至，分别扑向杨静怡和宋慧艳。“让它尝尝我们的厉害，小艳！”杨静怡和宋慧艳分头飞开，两架俄国战斗机也各自分开，紧咬住她们俩不放。俄国战斗机连连开火，只差一点就打中了杨静怡。杨静怡敏捷地做着各种躲避动作。这时，杨静怡忽然看到又一架敌人的战斗机迎面飞了过来。和苏联人的战斗机不同，这架敌机身上涂有怪异的灰黄色斑点，而且样式和苏联战斗机也不一样。“小心！那是德国人的战斗机！”于小凤带着僚机一边急急的向这边飞来，一边在话筒里大声的警告着。于小凤话音刚落，那架德国战斗机幽灵般的飞了过来，和那架苏联战斗机一道，紧跟在了杨静怡的后面。曳光弹从杨静怡的两侧以更宽的射界打来，她拼命地艹纵着飞机，不断地上下摇摆着，躲避着敌人的攻击。看到无法摆脱敌机，杨静怡定了定神，突然猛地将飞机拉了起来，向太阳的方向飞去。她的目的很明显，想在阳光的掩护下，来一个“鹞子大翻身”，绕到敌机的后面。这个相当有难度的战斗动作，是她们必修的科目之一，平时已经练习得非常熟练了。刺目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一种热辣辣的感觉，但杨静怡并不在乎，她以无比灵活而轻巧的动作完成了这一机动，而当她绕到敌机上方时，她抬头望去，能够清楚的看到苏联战斗机飞行员那惊慌的脸。杨静怡锁定了目标，猛地开火了，“金丝燕”战斗机的机炮喷吐出长长的火舌，苏联战斗机立刻着起火来。“小静！小心后面！德国人在你后面！”话筒里传来宋慧艳焦急的呼喊声。杨静怡回头望去，看到那架德国人的战斗机正紧跟在自己后面，不由得吃了一惊。没有再去理会那架被打得起了火的苏联战斗机，杨静怡猛地拉起了飞机，刚好躲过对方的第一轮射击。“来吧！你这个混蛋！”“金丝燕”在杨静怡的艹纵下呼呼直响，不断的上下翻飞着，那架德国战斗机的姓能显然相当不错，飞行员的技术也很优秀，它象个影子一样，始终紧紧地咬在后面，并不时的射出一道道曳光弹组成的火流。杨静怡的“金丝燕”战斗机的机翼被击中了，开始冒出了轻烟，紧接着机身也被击中，飞机如同被鞭子抽中的烈马一般，开始剧烈的**起来，飞机的高度开始降低，眼看着自己的飞机就要被击落，这时苏联人的高射炮也响了起来，飞机再次被弹片击中，这时杨静怡看到德国战斗机也掉进了高射炮纺织的火网之中，德国战斗机有些不甘心地抖了抖翅膀，不再追击，而是向上拉起，躲避地面高射炮的射击。杨静怡拼命想要拉起飞机，可已经开始燃烧的机身变得越来越不听使唤，她紧握着艹纵杆，看着周围急速掠过的景物，心里充满了恐惧。不知飞了多久，终于，飞机冲进了一座原始森林之中，在坠毁的一瞬间，撞击产生的巨大震动让杨静怡一下子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杨静怡被一阵奇异的感觉惊醒。就如同在寂静的房间里拨动了琴弦，又仿佛平静的湖水被丢进了一粒石子，异样的感觉从脑海起始，一环一环的传到心底，又一环一环的传遍全身，让她的心一阵一阵的紧缩，皮肤上瞬间隆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她犹豫的坐了起来，四下打量着，十分的不确定。飞机上的火已经熄灭了，看来是燃料用完了。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前方还略微有些光亮。四周安静异常。空气依然清新。杨静怡有些后怕，如果不是火很早就熄灭了，她很可能就在睡梦中因缺氧而死了。自己怎么麻痹到这种地步了？以前受过的那些训练都哪去了？自己怎么连点最起码的防卫都没有做呢？以前比这还疲惫的时候也经历过，但为什么唯独这次的错误这么多呢？看了看表，杨静怡发现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冷汗从杨静怡的后背流了下来。与已知的危险相比，不知名的恐惧带给人的压力更大。强忍着那种心悸的感觉，杨静怡试着活动了下身体，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她吃了点备用包里的巧克力，补充了一下体力，然后把东西收拾好。为了避免再出现低级错误，杨静怡没有立刻行动，而靠在舱壁上，心里默念着行动手则上的标准程序，就象当初她第一次参加行动的时候一样。再三确认彻底准备好了以后，杨静怡才扭亮了手电，小心的行动起来。这是一片寥无人迹的原始森林，浓密的枝叶严严实实的遮挡着阳光，树下阴暗潮湿，地上是厚厚的腐叶，脚踩上去会冒出股股的黑色腐水。杨静怡用刀狠狠的砍断了一根挡在面前的树枝，向前走去。到处是倒塌腐烂的树干，到处是纠缠不清的灌木植物，又砍断了几根藤蔓，胁下开始火烧一般痛疼起来，眼前出现了一些光斑。她知道自己有些支持不住了。找了一处相对干燥一点的空地，杨静怡一屁股坐下，狠狠的喘了几气。她有些支持不住了。她从背包里掏出几条牛肉干看了看，将它们丢到嘴里。这里会是哪儿，会不会有苏联人的游击队？正在胡思乱想着，身后的几声异响引起来她的注意。她屏住呼吸慢慢的转过身去。一只身躯庞大的猛兽从树干间探出多半个身子，暗灰色的皮毛遍布全身。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杨静怡，血红的大嘴半张，露出四颗尖尖的犬齿，长满倒刺的舌头长长的拖在外面，几滴口涎滑落，打在落叶上，发出嗒嗒的声音。狼！杨静怡全身的肌肉一下绷紧了，一股凉气从后背冒出，直冲到头顶。这只猛兽的肚子瘪的厉害，明显正处于极端饥饿状态。这让杨静怡的感觉更加不妙。猛兽她也见过不少，但是这么大的狼，她却是头一次见到。她很清楚，此刻，如果她有丝毫的退缩，这头狼就会毫不犹豫的猛扑过来把她撕成碎片！拿手枪已经来不及了，她用右手紧紧攥住刀子，两眼始终直视着对方。猎物的冷静让这头巨狼有些拿不准深浅，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犹豫，慢慢的停住了脚步。冷汗从杨静怡的额头流了下来，一直流进她的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忍不住眨了眨了眼睛，随即心里一沉，暗道不妙。果然不出所料，那头巨狼身体向后一顿，两条后腿猛蹬地面，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呼的一声向杨静怡扑来。杨静怡猛的一蹲，再使劲一窜，身体从狼身下划过，同时用左手挡住狼的前爪，右手的刀子狠狠的插进了狼的腹部。血珠四贱，带出一条长长的伤口。杨静怡左手上的衣服也被撕破，左臂被狼爪划破了，鲜血从衣袖下流了出来。人狼同时落地，又同时转身对视。林间的地面上到处散落着鲜血，一些飞虫在上面飞舞着。这些血有杨静怡的，但更多的则是巨狼留下的。巨狼的伤势很严重，最重的是肚子下面的一道，肠子都流了出来，在腹下形成了一个血红的大包。由于流血过多，它状态有些萎靡，眼神也不象刚才那样犀利了。杨静怡要的就是这一缓，她猛地抽出了手枪。因为用力的关系，手臂上的伤口剧烈的痛疼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她开始出现幻觉，眼睛所看之处，到处都大大小小的彩色的光斑。她知道，这是流血过多的体现。狼又一次扑上来，但与刚才相比，动作已十分迟缓了。杨静怡脑子的反应还很灵敏，再次闪身，然后开枪射击，但身体却有些不使唤。脚下一踉跄，动作一慢，被狼一下子扑倒在地。杨静怡猛一激灵，大脑瞬间清晰了许多。右手一抬，却只看见满手的鲜血，刀子已不在手里。她任由狼爪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努力抬起上身，拼尽全力用枪使劲的顶住了狼的脖子，不让它的血盆大口靠近自己，然后再次扣动了扳机。狼嘴里呼出的气体喷到她的脸上，腥臭难闻，令人作呕。中弹的巨狼“嗷”的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轰的一声倒在杨静怡的身上。沉重的狼尸压下，直压得杨静怡喘不过气来。杨静怡用力推开狼尸，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将手枪插回枪套，寻回了自己的刀子，然后割开衣袖，开始处理被狼抓破的伤口。手臂上的伤口有些深，她强忍住疼痛，对伤口清洗消毒后，用缝衣针穿上线，将伤口缝合，上了云南白药，然后用急救包里的纱布包扎好了伤口，又将小瓶里的云南白药和一粒红丸倒进嘴里，喝了几口水。杨静怡坐在那里歇了一会儿，她没有象男战友那样，用刀子将狼剖开，取肉剥皮，而是选择马上离开。只要背包里的东西还够吃一些时间，她就不会去考虑茹毛饮血。杨静怡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走着，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但她并没有气馁，在执行任务之前，她便被告知，这一带有自己人——陆军和情报部的渗透部队在活动。如果能够找到他们，自己就可以很快的回去。如果实在找不到自己人，只要她好好的潜伏下来，不被布尔什维克们捉到，过不多久，陆军的坦克部队就会打过来，那时她也能够安全的回到部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