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茂德不能凭借这块大石头的抵挡掩护而争取时间,以期赢来点什么,他更决不能凭借这块大石头趴下躲避!还有三个家伙,分散在他的两侧。现在只干掉了一个。无论如何,也要再把这家伙干掉!这是杨茂德此际唯一的想法目标。三秒钟后,那人终于在经过了漫长而短暂的对射后倒下了。他又干掉了一个。到现在,他得以喘了口气了,心里出奇的平静下来。这种平静,是带着某种冷酷无情的。屠杀生命就是热爱生命,屠杀敌人就是保护自己人,保护自己的祖国和人民。这是最简单的真理,这也是最残酷的真理。大地仍然在颤抖,炮火继续往他的右前方延伸,而且越来越猛烈。延伸的炮火似乎有下压之势,得要马上离开,免得被自己炮火误伤了。他很清醒的对眼前情势做了判断。但还有三个家伙没有消灭,他们应该都在自己周围二十米范围内。正当他想要转身搜索时,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他的左边扔过来,落在他的右腰身上,滚下来在身旁草丛里躺着没动静了。他一回头,是一颗手榴弹!原来敌人已经接近了,狡猾的躲在大石头的另一边。他眼疾手快,飞速从地上捡起那嗤嗤冒烟的东西,从自己头顶上反扔过去。太险了!他因为紧张,用力过大,东西被他抛得高了一点,在那边还没落地就在空中爆炸了。他听到了几声混杂的惨叫,似乎还有人跑了几步后倒地下去了的声音。他又迅速将自己摆在眼前的一颗手榴弹拉了环,为避免遭到同样的手法,等它燃了瞬间,才再扔了过去。他趴在地上,静静的等待了不到两秒钟,手榴弹爆炸了。他仔细分辨着,谛听着。是山头巨大的爆炸响声将一切再次淹没,还是周围显然不能再听到有什么动静了?杨茂德还不大敢妄下判断。他现在只记得右边应该还有人。苏军的搜索小分队是五个人,散开成搜索队形来的。刚才打掉的那两个应该是在中间的两人。现在大石那边估算死的是两个的话,那么右边灌木丛外,至少应该还有一个。显然这时他有点激动,判断失误,如果右边真的还有人的话,那么早就向他开火了。但他又等了约半分钟,还是不敢动。华军炮火像犁土似的往下来了。战壕工事里的苏军理应在俯身躲避即将到来的炮击,没有人会留意到出来搜索的小队情况了。杨茂德大胆的往草丛外扫射了一下,打了近十发子弹,进行火力试探。弹匣打空了,他吓了一跳,赶紧换了个弹匣。还是没什么动静,直到这时他才放心了不少,赶紧一点一点的往后面退。他是想退出灌木丛,以让视野免受阻当,同时开阔些才利于观测敌情,更主要的是炮火压下来了,得要向后撤退。左边山头上继炮击过后还不到一分钟,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夹杂着手榴弹和火箭弹的爆炸声。友邻部队在炮击过后,从侧面开始进攻了。攻夺战斗打得似乎异常激烈!枪弹声像是有无数的鞭炮同时在放,吵得不可开交。枪声越来越扩大,犬牙交错的阵地,一下子变得沸腾起来了,到处都有了枪声,伴随着炮击声。现在周围很乱,再不能这般慢吞吞的了。他爬起来靠着给他挡过子弹的岩石,半蹲在地上,掏出来指南针,大体确定了一下方位,然后决定向着枪声比较激烈的左边山头摸去。那边打得热闹,想必人也多,他想去助阵一把。不管是哪个部队的,他想人多了就好办事,不提别的,胆量就要大许多。现在时间还早得很,大约7点刚过没多久。刚转过岩石,他就发现那边草丛里倒着三个苏军尸体,全都血肉模糊。有一个还爬出来一条三米多长的血带,可能最终死于他后来扔过去的手榴弹。他迅速捡过一支“波波莎”冲锋枪,又从他们身上捡取了几个弹匣。要上到左边山头去助阵,必须要过一道山湾峡地,山湾里草长林深,十分丰茂。谁晓得那里边有没有潜伏的苏军呢?有的话,有多少?他大着胆子,向着里面搜索前进。杨茂德端着“暴风”式突击步枪,小心翼翼地在山湾里搜索前进。刚才在他消灭五个苏军的那边山上,华军炮兵的专业技艺几至于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炮弹在山头上一排一排的呈直线往下来,很快在他离开的一分钟之内,将他的战斗地点毁灭。当时巨大的爆炸声和滚滚浓烟往他藏身的那个地方延伸下来,近在咫尺,泥石都打在了身上,杨茂德顾不得再小心搜索了,乃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分钟内跑出了他有生以来最好的成绩。还好,他没遇到任何苏军的抵抗,很顺利地就进入到了山湾,躲开了华军的炮弹。到达山湾以后,他才发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的了。汗水和露水,和着刚才趴在地上沾上身的血水,弄得浑身湿透。军靴里面,这时走起来也发出噗嗤噗嗤的响声。他喘息了一阵,很快休息过来,恢复了体力。回想起来,刚才真是死里逃生,恍如隔世。生命,可以说把握在一霎那间的决定。现在山湾里相对安静,炮火声音不再猛烈,而是变得更为沉闷了,又像是隔得很遥远,但不减惊天动地之势,整座大山都在颤抖。看样子炮火不会落到这里来,但并不表示没有炮兵飞炮轰炸的地方就是安全的,敌人很可能大部分都躲在了这个没有价值的深湾里避炮击击也未可知。谁晓得呢?不少苏军士兵作战经验很丰富,躲避华军的炮击自有一手。因此决不能麻痹大意,放松警惕。他小心翼翼的搜索着。看得出来这个山湾里没有遭受过华军及苏军的炮击,但草丛杂乱,倒伏现象严重,水沟边尤其如此,还有很明显的鞋印。这一切一定是昨夜华军潜伏部队留下来的,那么这地方一定很安全,不用说了。虽然昨夜大军连营开拔,秘密接敌,潜伏在敌前沿阵地。但现在潜伏部队已经打进攻上去了,山湾里静悄悄的,一个其他人都没有。杨茂德一边睁大眼睛搜索前进,一边在心里面告诫自己,渐渐的草丛倒伏的现象看不到了,但偶有人行进过处的分散痕迹。杨茂德慢慢的往上搜索行进,草长得实在是太丰茂了,密密麻麻,走都走不通,视线有多好可以想见。他正在草丛中行进,突然听到左前方二三十米外岭上哗啦一下响动,传来了苏军凶恶简洁的喊话声音。杨茂德在突然的高度紧张中,来不及卧倒,便立即开火射击。“暴风”式突击步枪的枪口喷着火焰,子弹雨点般猛扫过去。两秒钟后,他听到了有人惨叫,三秒钟后,他听到了有人倒下去在草丛滚动的声音。但也有人开枪反击了,子弹打在身边,打得草丛晃动不已。杨茂德并没有卧倒躲避,而是边打边冲,迎了上去。直到一口气打光了一个弹匣,再也听不到前面有任何的动静了,杨茂德边跑边换了个弹匣,继续喘息着冲了上去。他看到了那是一个苏军前沿机枪阵地,有三个人。机枪手显然在第一时间就中弹报销了,趴在了那里。还有一个滚倒在一旁,将草丛压住了一片,四肢摊开,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波波莎”冲锋枪。还有的一个家伙是个头上缠着绷带的,坐在机枪手旁地上,靠着机枪,腿上枕着支冲锋枪,胸口在冒血。杨茂德害怕他们是装死,到时候自己转身,中了电影上那一套,于是分别又对几人头部点射了几枪,以防万一,确保安全。那头上缠着绷带的家伙还是那样坐着,杨茂德一脚将他踹到,拣取了他身上的弹药。机枪拿不走,周围又没有自己人,这东西不能再落入敌人之手,必须得将他炸了。他四处望了望,四野一片草丛,什么都看不到。如果华军的攻击部队选择在这里作战,这个隐伏得如此好的机枪阵地,不知会给战友们的行动带来多少伤亡。机枪阵地上弹药相当丰富,有三箱苏制无柄手雷,这可是个好东西!机枪子弹近千发,冲锋枪弹药杨茂德一个人取之不尽。他拣取了用得着的满满装备了,现在连两边裤兜里都有了弹匣,装得鼓鼓的。他所有的动作都做得很快,一直都在呼呼喘着,额头上汗气腾腾。等将敌人的武器都收集拢来,他用草将自己的一颗有柄手榴弹绑在机枪上,下面又吊起几颗苏制的手雷,他看了看,觉得很满意,而后他扛起半箱手雷,继续往岭上去。约摸上去了三十来米,没见半点动静,岭上这边长草没有下面多了,变作了灌木林丛与杂草相间,再过去就完全是密林了。相对而言,现在这里仍还是平静的,枪炮声隔得很远。前面正好有一棵树,他奔过去,将肩上的半箱手雷放下来,然后将裤兜里的弹匣取出,换上手雷,提起枪,又顺着来路望下面去。下去了十来米,发现旁边有一块凸起的巨大石头,就估摸着往下面扔了几颗手雷,迅速卧倒在石头后面。引爆成功了,巨大的连环爆炸声音盖过了远处激烈的枪炮声。待爆炸声一停,杨茂德即迅速地冲上山岭。刚跑到临时的弹药储存点,他就听到有人从密林那边跑过来了。听脚步声音,来人大约有四五个,他看不到他们,不敢开枪,怕误伤了自己人,于是借着树的掩护,大喊一声:“什么人?”话音未落,冲锋枪的子弹就扫过来了。这一次失了先机!他迅速扔了几颗手雷过去,并开枪反击。敌人来势很猛,“波波莎”冲锋枪的子弹几乎是狂泻过来,打得杨茂德不得不趴下在地,抬不起头。敌人叫喊着,分开呈扇形冲过来。只听见前方草丛在哗哗的响动,敌人越来越近,逼得杨茂德往后退。他一退,那半箱苏制手雷就在他前面了。杨茂德枪声一停,那几个苏军就喊叫着,从左前右三方冲过来。趁着苏军认为他已经死了,停止射击的这当口,杨茂德迅速半蹲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扔出了七颗手榴弹。有两颗他是一手抓住一起扔出去的。无柄手榴弹在他的10到12米范围内连环爆炸,他紧紧地趴在地上,一点都不敢抬头。连环爆炸声中,传来连环的倒地惨叫之声。但仍然有没被炸死的敌人,来自他的右上方,冲锋枪的子弹不停的从他身上不到一尺的距离打过。显然草丛密了,视线不好,射击是盲目的,角度一点都不对。只剩下一个了,杨茂德大为放心。他早换用了突击步枪在手,现在他迎着草丛中的枪声方向,预备猛火反击。可只打得两发子弹,又空仓了!杨茂德赶紧伸手去裤兜里摸弹匣,裤兜里哪里有,他忘了刚才下去炸敌人的机枪阵地,换成了手雷了。好在还剩的有一颗,管他三七二十一,一扬手就抛了出去。他扔得太远了,只是一霎那,敌人就已经狂冲到了他的面前。这家伙满脸鲜血,猛烈的摇摆着头,眨巴着眼睛。原来血水迷糊了他的双目,可能是刚才手雷的弹片击中了他的双眼以上部位,但这家伙很顽强,也是个勇敢不怕死的,疯了要拼命来了。杨茂德的突击步枪上本来上得有刺刀,但他没来得及艹枪在手,半蹲着往上捅去。情急之下,他赤手空拳,猛地一个蹲步,窜起来就猫着腰向那人一头撞去,拦腰将他抱住了,使劲往后面推。这家伙也是手忙脚乱,撇了枪,弯腰就用双手抄抱拢来,也将杨茂德的腰死死紧箍住了,想要将他倒立起来摔倒。这时候,杨茂德扔的那颗手雷爆炸了,两人谁都没伤着。这家伙身材高大,膀阔腰圆,虽然头部受伤,但丝毫不影响下盘的稳固,杨茂德拚了吃奶的力气,蜻蜓撼大柱,始终摔他不何。但那家伙想要将他倒立起来,也不是易事。两人都认了死理,非要往第一个念头去,于是胶着住了。杨茂德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的努力,那个俄国人也是如此,两人在草丛里就那样不动了。二人分别代表着两个敌对的国家,在这生死战地进行着没有亚军的摔跤比赛,进行着殊死搏斗。渐渐的,僵持状态改变了,力量发生了倾斜变化。杨茂德双脚慢慢离地,被那名苏军一点一点的抬高起来。杨茂德右边头脸紧紧贴着苏军的右腰,眼睛盯着地下,他本来早应该看到了这名苏军士兵右小腿上绑着的匕首,但或许他看见了,只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过要去利用它,只是一味的坚持要摔推倒他而已。现在自己胜不了他,要输了,不免慌张起来。一慌张,原先的战术马上就改变了,他抱住敌人腰的左手一松,往下伸去。就在这一刻,他马上被举高了起来,屁股朝天了。杨茂德挣扎着,双脚在空中乱弹。苏军士兵抱着他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目的的往前努力走了两步,只走了两步,杨茂德左手高举着的匕首,从后面望他的膝弯处狠命扎去,而后猛地抽开出来。那名苏军士兵惨叫了一声,松开了手,单腿往旁边一跳一跳的避开去,那只右腿斜拖着。这里杨茂德头先着地,脑门“咚”的一声磕打在草地上,他忍不住“哎哟”一声,整个前身跟地面来了个全亲密接触。爬起来鼻子也歪歪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努力张着鼻孔,匕首交到右手,又往前向着那名苏军士兵捅将过去。因为杨茂德刚才扎的地方是腿脚的关键处,用力又猛,扎得很深,等于已经废了那名苏军士兵的一条腿,现在杨茂德捅过去的速度很快,他哪里避开得及?匕首捅进胸腹去的那一霎,杨茂德只看到对方弓腰往后一缩,两手死死的捧抓住了他的握刀的手,向着他这边用力,想要减轻匕首刺进去的力度。杨茂德看到他满面血污的脸上布满惊恐绝望而又痛苦的表情,那张脸扭曲了,眼神里流露出无比的哀求的光,死死的盯着他。看着苏军士兵脸上痛苦的表情和眼里流露出来的哀求之光,杨茂德有些害怕了。现在匕首往前再用力刺不进,往后缩也不行了。两人又僵持住了,四只手手死命握在了一起。慢慢的均衡之势又起来变化,这一次是杨茂德占据了主动。二人面对面站着,四手紧握,苏军士兵脸上痛苦的扭曲越来越恐怖,眼里的死光越来越盛,杨茂德拼了全力,大吼一声,死命用力一刺,然后将手从他的手里抽脱出来,退了两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