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碧云山庄的情况相当不妙，大部分的人中了阿芙蓉的毒昏迷在地，如果非要陆小凤来形容一下的话，他第一个选择的形容词就是——尸横遍野。小心地绕过地上不知道是宾客还是佣人的身体，陆小凤揉着鼻子走到厉南星的身边，“南星，刚才那个黑衣人，你可曾从他的招式中看出是什么人么？”厉南星抬起头来思索了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陆小凤看着他搓搓下巴，半晌道：“算了！”他笑眯眯地踢了踢地上的人，“对了，这些人怎么救？”这次反而轮到厉南星有些诧异，眼神一闪，“给他们喂入清水片刻后就能转醒……”顿了顿，忽而皱眉道：“你信我？”陆小凤依然笑眯眯的，“我信你！”简单明确，甚至连解释都不用。而被他那种火辣辣的眼神这样看着，厉南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于是连忙转过头去，“救人吧！”看着那慢慢升起一片嫣然的如玉耳垂，陆小凤本就的粲然如星的一双眼更加明亮起来——自己果然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可见天道酬勤可见勤必有功可见辛苦就有回报可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可见……“咦？”厉南星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怎么？”陆小凤吓一跳，差点就以为是自己的卑鄙心思被人发现，好在江湖历练多了总算练出一身色胆，马上就镇定下来，“你发现了什么？”“没有女宾。”厉南星皱起眉头，“这里一个女子也没有！”眼睛扫了扫厅里横七竖八的尸体，哦，不是，身体！陆小凤习惯性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心中一动，道：“这下毒之人倒也颇懂怜香惜玉嘛！”厉南星却摇了摇头，“这其中想来必有缘故……”顿了顿终于道，“先前与我动手的黑衣人，我虽认不出她，但交手下来却总是嗅到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应该是个女子。”修长的眉头拢起，“只是我不明白，幽冥鬼爪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女子的手里，这绝非女子阴柔之躯能够修炼的武功……”“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谁知道那什么幽冥鬼爪经过那么多年，是不是有人把它弄得连女子都能修练了呢？”陆小凤却浑然不在意，“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凶手要把男人都弄到这里来，而且，这些人，”他用脚挑挑那个江山剑客，“又怎么会那么乖地被他聚拢一起在这里中毒。还有，女人都到哪里去了呢？”正说着女人，女子的惊呼声就突然从内堂传了过来。“花想容？”“芸娘？”****“……我跟芸娘姐姐当时正在房里聊天，接着就听见表姨房里传来争斗的声音。表姐担心表姨有什么意外，所以我们就一起过去看了看。”花想容的面色依然有些苍白，想必是所受惊吓不小，“谁知道一进房间就看见，看见碧漪——哦，就是表姨的贴身丫头死在当场，而曼芬表姨却与标梅门的候掌门大打出手……”陆小凤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鼻子，“大打出手？”那两位美妇大打出手？真是形象破灭！“后来我们才知道，碧漪其实是替娘死了的。”李芸娘的眼圈红红的，“她是吃了小姨送给娘的茯苓膏才中毒死的，候掌门因此怀疑，怀疑……”“所以她们就打起来了，”陆小凤点点头，“候掌门真是性情中人啊！”这个评论以厉南星的淡然也险些笑了出来，忙咳嗽了一声把两位姑娘从尴尬和脸红中救下来，“那后来呢？”“后来，娘出手把她们分开，说到今次大敌当前，怎么这个时候自己人还要内斗。又说候掌门焉知这不是幽冥鬼爪的离间之计，让我们自己先起内讧。接着索性就叫人把庄内的宾客都召集过来当众宣布，若此次幽冥鬼爪之役她有个三长两短，碧云山庄便由小姨执掌门户——对了，我们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在房里，你们到哪里去了？”“我们？我们当然是去调查幽冥鬼爪了！”陆小凤说得无比冠冕堂皇，“只是一时间没有什么线索——那么后来为什么你们又跟大家分开了呢？”“娘宣布了她的决定之后，便邀请静知师太，张夫人和候掌门陪她们一起去香房作个见证，她会当着这几位江湖名媛的面把碧云香的秘方交给小姨——但因为我跟想容年纪还轻功力不够，进不得香房，所以就留了下来。”是了！陆小凤和厉南星对望一眼，那传说中的香房男子不得进入，只能请这几位江湖名媛作个见证，因而这里反倒把男子都留了下来。“……我们原不便与男宾共处一室，所以就在内堂等候，但不知如何突然就睡着了。”李芸娘秀眉微蹙，“厉大哥，你可知这是什么迷药，怎地如此厉害？”厉南星柔声道：“这只是阿芙蓉，对身体没有什么损害的，不用担心。”陆小凤也道：“权当睡了一场好觉吧，没事没事。”花想容看了看三个人，忽而笑了，道：“表姐，有他们这些大侠客在，我们就不必多操心了。”眼睛一转，“倒是外面的场面还得表姐你去镇一下，客人们只怕是都要醒来了。”三人这时才仿佛刚刚听见外堂传来的喧嚣，显然，那些江湖大侠也都醒转了来发现不对闹起来了。李芸娘跺了跺脚，恨声道：“原就说不用他们都来……”转头却又向着厉南星嫣然笑了笑，“厉大哥，外间都是些江湖粗人，我一介纤弱女流实在拿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你陪我一起出去吧。”厉南星微垂下头，俊美的脸庞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道：“好。”然后两人就这样走了出去，陆小凤却只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了。“江湖粗人？”这些粗人不都是碧云山庄的亲朋好友吗？“纤弱女流？”太湖边上拿鞭子往死里抽人的刁蛮大小姐是谁啊？但最要命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厉南星要跟她出去呢？为什么呢？就在这时候，花想容转过身来，美目流转，“表姐在说慌，”她静静地道，“这阿芙蓉只怕就是她下的。”陆小凤叹口气，“这个我也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