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熙年听了暮塔的回答觉得很高兴。少年呆愣的样子显得很是可爱,脸蛋有点红红的,眼神也乱飘。柳熙年知道这样的反应应该就是没有理解错误了,要是面前这小家伙再来一句“我就像是喜欢慕钦哥哥一样的喜欢你”的话,柳熙年非得吐血不可。似乎是想象中的少年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挺有可能的,但是面前的家伙却是没有这样,于是柳熙年不由得心中喜悦,拉住暮塔的手问道:“是真的吗?”暮塔接着脸红,却没有挣开柳熙年的手掌,抿着唇说不出话来。柳熙年开心地低头亲吻他的额头。这一刻的时光静默。多年以后柳熙年再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那天晚上已经不是晚上,在记忆里面虚幻成了阳光都变成温暖的橙色的黄昏,亭子的阴影打过来,美好到无以复加。干燥的大风呼呼地吹过来。男子牵着马慢慢地走在荒漠上,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下过雨了,这里简直就快要寸草不生。目光没有任何的停留,男子一直向前走着,横贯鼻梁的刀疤让男人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使得路边的乞丐都不敢向他伸出手去讨要什么。那男子便是郝散。他已经到了凉州。这里是军事重镇,也曾经是非常辉煌的商业城市,然而饥荒让这里再不复当年的繁华。治所武威郡的城池里,路边有很多已经饿得走不动路的人,似乎是流亡过来的饥民,无家可归,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然而没有人有那份善心去理会他们,因为已经自顾不暇。今年几乎颗粒无收,凉州已经在等待着朝廷救灾的粮食了。郝散云游的时候经过麦田一带,遇见了几个有点意思的鲜卑人。其中有一个好像是叫做拓跋匹孤,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啊。郝散想。到底是年轻啊……血气方刚的,到了自己这个岁数大概就没有那么激进了,然而到了自己这个时候,恐怕也是没有什么雄心了吧?或许那时候就会习惯了逆来顺受也不一定呢,到底有几多人能够真的做到卧薪尝胆多年如一日呢?这样的执念,终究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拥有的啊。郝散回头看了看凉州城高大的城门,心想它是不是真的有被攻破的一天呢?洛阳,红叶斋。黄飞道:“前几日我看见凉州的消息了。”“那又如何?”凌辄问道,“凉州那边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黄飞道:“这个事情大概是可大可小的吧。”“秦州刺史陈寒谷一到秦州,就扩大了屯兵的营地,后来又迁兵到了麦田,那里已经于凉州很接近了,几乎与凉州大营对面相望,然而麦田是鲜卑人的地盘,他们聚居在那里,当年鲜卑拓跋族长带领鲜卑人迁到内地的时候就是定居在那里,于是麦田就成为了河西鲜卑的家园,如今陈寒谷大人屯兵于麦田,……肯定是已经引起了鲜卑人的不满。”黄飞接着说,“就怕这不满已经上升到了愤怒的程度……秦凉二州本来就不太平,其他民族与汉人杂居,本就摩擦很多,陈寒谷这样一来,若是激起了鲜卑人整体的愤怒,到时候,恐怕镇压会血流成河。”凌辄惊异,问道:“这……陛下知道这个事情了吗?”黄飞点头,“我前几日已经请张驰将帛书送给陛下了……希望陛下已经看见了。”柳熙年也在一旁,听着这两人的对话,道:“明日我入宫去,若是陛下未曾看见,我便再向陛下口述一边吧。”黄飞与凌辄一起点头。“话说凌将军啊——”柳熙年将目光对准凌辄,“你这在红叶斋都呆了多长时间了啊?还不入宫去当值啊?实在是太对不起朝廷俸禄了吧?”凌辄很惭愧,然而若是入宫了,就不能与小阮朝夕相对,皇帝陛下都同意了这样的事情是千载难逢的啊!反正无论如何,再怎么惭愧也一定要等到陛下受不了要叫自己回去的时候……其他的人……其他的人都哪凉快哪呆着去!于是凌辄打着哈哈笑道:“这个……我在红叶斋也是一样的为朝廷办事啊!”柳熙年叹气,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公子,这般荒废都没什么要紧的。与自己这种,算是大族里的寒门的人士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啊。他们是天然的美玉,即使是不雕琢,也是一样有人为之倾倒,沉迷于他们浑然天成的美丽。自己这样的,就是粗布了吧……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大概就只有压箱底然后烂掉的份了,就算是做成了袍子,也是只会被地位低下的人穿在身上。想着想着,柳熙年又笑了笑,真是的……呐……这样太妄自菲薄了一点吧。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么的不堪入目吧。柳熙年想,然而青袍与玉珂,却也算是寒门与贵族的恰当的对比吧,就算自己这样的人不能算是青袍,这世上,在青袍的位置上的人总是很多的。————————————————————————————————————————————————————第三卷青袍送玉珂——————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