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一生有多长？70年？80年？我叫林生，今年39岁，人生不多不少恰好过了大半。在过去的人生，除了进幼儿园之前的那几年，生活中总有一个人，他叫杜炎。还记得当年上幼儿园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旁，样子像极了人们说的自闭儿，处于好心，我便故意过去闹他玩。这一闹，便赔了我以后所有的光阴。后来我才知道，他哪里是自闭，只是认为那些傻乎乎只会玩沙的孩子脏得很，嫌弃跟他们玩。这一坑爹一坑就是好多年。时间长到我都忘记时间是怎么流失的了。镜子里的那个人，额头皱了，发鬓灰了，眉眼间的那点沧桑，是时间强迫的赠品。擦干脸上的水，强忍着腰间的酸麻不适，走进厨房，开始了一天的生活。房间里的那个人，还在呼呼大睡，想到这里，嘴角略略弯起，这一个恍惚，油泡啪的炸开，虎口处立刻多了一道红印子。生活就是这样，在甜蜜的时候，总会有一道疼痛来提醒自己，没有谁能一直沉溺在快乐中。尤其是我们这样的恋情，幸福都是偷来了。可惜我到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这种疲倦而甜蜜的同居生活，对于现在的我，甘之如饴。对方吃完早餐，我帮他打好领带，他出了门，与其他家庭不一样的，在他离开后，我也穿好衣服，出门工作。这是我唯一能够说服自己的，自己并不是一个女人，虽然他们家的父母，从来只会把我当成媳妇对待。我是一个男人，虽然对于父母，我从来都没有一个男人的担当。中午，匆匆扒了几口饭，手机响起，是姐姐的来信，她是家里唯一一个愿意理我的家人。有时候，想要获得，总得舍去一些东西。“父亲高血压，进了XX医院，419房。”眼光从手机拉回来，转向车窗外，出租车开得很快，窗外的场景飞快后退。一家路边的咖啡店，落地窗内，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旁边模糊着，一个笑语嫣然的女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车子已开过了。是他么？在这个危急的时候，自己没法细想。========================================================================================对于杜炎而言，林生是一个负担，虽然这个负担实质上并没有要求他做得多好。自从那天杜炎提出交往之后，林生像十年来一样照顾他，直到杜炎完全康复，出了医院，之后两人便直奔林生的住所，同居了。林生是个很会持家的人，家里大小家务都收拾的很是恰当，他还会做的一手好菜，彻底满足了杜炎这个吃货。有时候杜炎过意不去，会帮忙打打下手，但由于他的笨手笨脚，最后反而是越帮越忙。同居开始的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是分房睡，杜炎还不能立马接受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而林生也很是谅解的没有阻拦。渐渐，杜炎喜欢上了这种安静舒适被人照顾的生活，他们会像以往一向嬉闹，往往闹到一半就会擦出火来，然后是尴尬地停止。终于有一次，两人最后躺在了地板上，长时间的对视之后，接吻，抚摸。第一次是林生主动坐上来的。对于杜炎而言，这没有想象中的恶心，反倒觉得很爽很尽兴，男人的体力能让对方筋疲力尽，这也许就是和女人做的区别吧。之后，私下里杜炎会偷偷看些GV片子，学习里面的技术，对于一直喜欢女人的他，只允许自己是插入的一方，出于弥补，他也想让林生快活一点。十年的证明，杜炎的父母接纳了林生，但是林生的父母确实对杜炎心存怨恨，也对，是杜炎毁了他们儿子的一生。杜炎不怪他们，他只告诉他们，如果林生想离开，自己绝不阻拦。这种平静又有点幸福的日子被一条短信打破了。穆月怡，杜炎以前的未婚妻发的。杜炎一直没有换电话号，或许这是他对以前的生活的一种留恋，那时候的他，身边有娇妻好友，而不是现在这种畸形的状态。自己这样瞒着林生出来见穆月怡，究竟是对是错？杜炎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女子，她还是一样漂亮，只是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你，你和格里斯过的怎么样？”“还可以，他对我很好，一直没离开我。”“杜炎，对不起，我以为你不会醒来。”“嗯。是林生叫醒我的。”“我知道。”沉默一阵子之后，穆月怡哽咽着告开了口，她离婚了。不知道为什么，杜炎的心里居然有点高兴。劝慰了她几句就送她回家了。他在穆月怡的楼下呆了许久，望着她房间的灯，突然觉得，他们或许还有机会，或许还可以在一起。但是一想起林生，心就一阵憋闷。对于他，杜炎是不能辜负的。杜炎开车离开了，黑夜很黑，吞噬他所有的方向，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而这样的幽会，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顺理成章了，穆月怡的一通电话，便可以让杜炎推去手头的工作赴约。每一次，杜炎只是告诉自己，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聚会，只是当林生问起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却是谎言。两个人的生活一切都和以前一样，除了杜炎私底下和穆月怡约会。由开始的偶尔一次到频繁，有一两条短信到一个个电话，从晚归到夜不归宿。或许林生觉察出了异常，但是父亲的病重却让他无暇顾之。而对于杜炎，主动和林生提出分手，他做不到，这些日子的相处以及林生对他的感情，是他变得不忍心不忍心。要分开，也只能是林生的权利。但是，这一切也只是暴风雨的平静，林生的父亲去世了。而母亲也在父亲离去之后，变得苍老异常，恋人的背叛，他并不是没有知觉，只是爱习惯了，收不回手。看着至亲离去，而母亲老弱，林生突然发觉，在他奋不顾身去爱的时候，他失去了什么。而他追求的东西，却又讽刺地变质了。某一天杜炎清晨归家的时候，林生已经不在了，连同他的东西，他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