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昌业不方便行动,他俩也一直没法离开这个山洞到河谷上边去,看外面的光线变化,他们在这里至少已经呆了两天——机关小鸟每天会飞回来,带来外面的消息。墨氤雯说方卓思他们找到了一个李昌业的手下,不过伤得有些重,所以知道他们这边情况好些就先去救那个人了,可能要晚些过来。听到这些,李昌业觉得略感安慰一些。大概由于药物的作用,他醒过来之后还是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他虽然神智清醒着,但身体还不灵活,只能看着墨氤雯在一旁忙活着修理落下来有些损坏的朱雀神羽,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已经是夜里,除了烧得不是很旺的火堆,周围一片漆黑。墨氤雯躺在他身边,枕着挎包睡得正熟。李昌业试着坐起来,想活动一下有些僵硬的肢体。他刚想动,墨氤雯忽然翻了个身,手搭到了他腿上,继续打着呼噜。“……”这几天都是他在忙,李昌业不想吵醒他,只好保持坐着的姿势,闲极无聊,他只能把墨氤雯从头到脚看一遍再看回来,就跟那时候醒来无聊研究他铠甲的墨氤雯一样。算起来,自他去了万花谷办事之后,他们又有一年多没见。墨氤雯似乎长高了些,脸看起来也成熟了一些——这都限于他不说不动的时候。想到这里李昌业不由得感叹一下他这个万花弟子真是幸福,只沉浸在他探究技艺的小天地中,而万花谷则恰好能提供给他这样的环境。身上这身不知道又是哪个比较低阶的套装——那套半夏听说在三才阵被他扯坏之后,墨氤雯回去到裁缝那里本想再做一套,可惜裁缝不接。当时他很是惋惜了一下,觉得虽然是初级套装但是贵在面料耐磨还没那么多装饰,对他这种整体在零件里面穿行的天工弟子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工作服。他又想起墨氤雯同他说的楚莲寄过去的那条手帕,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这次事毕,他最好还是去一趟扬州。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那边,跟同僚去了几次,对楚莲他的感觉也只是个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和值得怜惜的妹妹,而从墨氤雯的转述来看,显然姑娘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风尘女子渴望有个托付终身的人再正常不过,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李昌业也不是没想过——当兵的都希望在戎马倥偬之后,可以有一方让身心都能得到休息的温暖港湾,但想到自己过的日子都是这种一朝出门便可能再也回不来甚至连埋骨之地都不知何处,又觉得那对等自己回家的人是何等的残忍和不公,于是渴望又变成了一种奢望。在李昌业还在想事的时候,大概睡得不舒服,墨氤雯又翻了个身,头从挎包上滑下来,发出了不大不小“咚”的一声。“氤雯?”“呼呼——”“……呵呵!”李昌业无奈地低笑了两声,看他这么睡在石头上不舒服地来回滚动,就把他的头移到自己腿上。大概是终于找到一个比石头软还暖和的枕头,墨氤雯整个人都无意识地巴上来,再次睡安稳了。李昌业伸手摸着墨氤雯的头,他这下想动弹也动不了。墨氤雯的头发很软,这两天的折腾让他的头发有点儿打结。虽然李昌业不明白为什么万花的男弟子会有这种吴越戎狄才有的披发习惯,偶尔看到一两个束发的,也都是只简单在脑后梳个细马尾,比藏剑家的差多了。他现在没什么事,就摸索着动手解墨氤雯头发里的结,偶尔枕在他腿上的脑袋会因为他手重哼两声动一动,但始终没醒。这种感觉让李昌业恍惚有种回到年少岁月的感觉,那时候还从未想过君王天下事,闲来无事的他常领着弟妹们带着家里的大黑狗跑到河边草地上嬉戏,累了就枕着大黑狗柔软的皮毛晒着温暖的阳光惬意地睡一觉。他摇头,回忆过去的事情,自己是不是真的要上年岁了。想着往事摆弄着墨氤雯的头发,夜,似乎也没有那么漫长,早上醒来的墨氤雯没觉得枕了别人腿睡一晚有什么问题,反而对头上多出来很多麻花小辫子觉得很莫名,只能看向李昌业。“咳——”李昌业忍住已经到嘴边的笑意,“昨天睡多了,夜里睡不着,你一直靠着我,实在没什么做的,一时——没忍住……”他才不会说昨晚一边想事结果回过神来发现把墨氤雯的头发编了两根辫子,结果发现好玩干脆就编了一根又一根……墨氤雯想拆开,但拆了几个头发反而更纠结在一起,“我还是去洗一下好了。”他放弃,看向李昌业,“李大哥也去洗一下吧,那位姐姐说不能沾水的时间应该已经过了,再不洗的话,真的要很难闻了。”“也好。”他还是穿着之前的衣服,虽然外衣已经被墨氤雯扔了,但中衣上面沾的血汗干涸在一起,也隐隐散发出腐败的气味。墨氤雯扶着李昌业站起来,但是动了一下李昌业却发觉腿已经完全麻木了,他几日不曾动弹,昨夜又被墨氤雯枕了一晚……“还是没好完全么?”看李昌业行走困难,墨氤雯扶着他站了一会儿,忽然打横把他抱了起来,往山洞外走去。“等,等一下,你——背我就好了……”被墨氤雯突然这么抱起来,李昌业措不及防,而且他很快觉得——这抱的姿势不对吧!“没关系,这里离河边很近的,而且这么比较省力气嘛。”除了觉得李昌业比自己高抱起来有点儿重心不稳,墨氤雯一点儿都不觉得吃力——起码比他的那些大号的机关和阿甘要轻多了。“……”看墨氤雯脚步轻快地往洞外走去,李昌业也只能盼赶快到目的地——还好这就他们俩,否则被别人看到,他找个洞钻进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