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老头见良素发呆,又望向了御逸。御逸浅笑着回答说,“公孙大夫说的应该就是在下。”公孙老头点点头,捋着花白的胡须说,“我刚刚给御逸公子把脉,发现你脉象舒缓,却又有奇异之处。要说内伤,原本应该能痊愈了,可你似乎没有静养,动了气,而且不止一次,最近应该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你虽然强压住了气血的变化,没有显露出来,但老朽仍能肯定,你现在能运起的气息,比你健康之时一定少了很多。御逸公子的奇异之处还不仅是能压住自身气血的运行,而且老朽发现,你的脉象与常人虽然及其相似,实际上却是不同……”老头子越说越让人听不懂,很多医书药典中的词句,越然听得迷迷糊糊,就连御逸也都渐渐露出惊异的神色来。良素在一边,却是听的心惊胆颤。爷爷的结论快要出来的时候,良素已经想要逃出这厅堂了。“总而言之……”公孙老头看了看御逸,又看了看越然,叹了口气,说,“若是说的错了,还请陛下和御逸公子只当是老朽老眼昏花,老糊涂了。”越然笑着说,“公孙爷爷说的那些,然儿都听不懂,不过然儿知道公孙爷爷医术精湛,非常人能比。您说的,一定没错。”公孙老头点点头,捻着胡须眯着眼望着御逸说,“御逸公子,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到人间来,又是为何?”御逸惊讶的转头看看越然,越然也瞪大了眼睛。就只有良素,捂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厅堂中沉寂了半晌,越然才开口道,“公孙爷爷,人家称你为神医,然儿却觉得,你简直就是医神!你就只给他把了一下脉,看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并非常人了?”御逸也露出钦佩的表情,说,“在下从未听闻竟有如此技艺之人,能堪破此道的,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公孙老头被他们赞美的有些不自在,皱着眉头问,“莫非陛下早就知道此事?”越然点头道,“然儿来这里也是为了告诉公孙爷爷这件事。其实,御逸是……”“陛下!”良素突然大叫一声,挡住越然的话,“不能说啊!”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越然问,“为何不能说?”良素表情痛苦的叹了口气,一指自己的爷爷,没好气的说,“你要是告诉了他,他非把你的兔子拿去彻彻底底研究个遍不可!这老头子碰到稀奇的事情就绝不会放过的!你别被他的年纪骗了!”御逸真是没有想到,良素平时看上去总是温文尔雅的样子,如今在厅堂之上,却这样说自己的爷爷。转头再看公孙老头,那老头子却是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盯着自己的样子很是奇怪,那双眼睛里,似乎都放出光来了。“良素!”公孙老头厉声说,“哪有孙子这么说自己爷爷的?什么叫被我的年纪骗了?我这年纪还能是假的吗?你刚才说兔子是怎么回事?”良素一惊,两步跑到御逸身边,拉起御逸说,“御逸,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们聊他们的,我们走,快走。”越然刚起身要拦,突然想起公孙老头还在,自己要走,有失体面,只好重新坐稳,摆出一点架子,高声对良素说,“你要带他去见何人?”“容溪!”良素答道。越然一皱眉,随即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那你们快去快回,顺便也带容溪来见见朕。”良素应了越然,拽着御逸逃出了大厅。两个人出了大厅,脚步也放缓了下来。御逸轻声对良素说,“公孙老先生真是神人。在下活了这么久,从未遇到过能如此轻易就看破在下身份的人。”良素叹了口气,心想,你的外貌本来就容易让人生疑,没被认出来,多半是人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不好说出来。自家的老头子,不是依着外貌才这么说的,这一点,良素倒也十分佩服。“御逸公子还要小心,实不相瞒,我的爷爷一辈子研习医术,异常痴迷。估计一会儿陛下架不住他问,就得把你的事情都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你是兔神,一定想看看你和人到底有何不同,仔细研究自不必说,弄不好,还要求陛下留你在这里,跟他说说千年之前的人有什么医法。没准还得问问你山林中的奇珍异草有何药效,山中动物如何自通医术。天地自然,哪些东西是何属性。反正,你要是被他逮住,就没完没了了……”良素越说越觉得烦,皱着眉头挥着手,边说边叹气。御逸浅笑着听他说完,才开口道,“像老先生这样的神人,在下倒也有些好奇。只是怕陛下不允。”“不允不允,他一定不允。”良素说,“他就算是勉强允了,一定也撑不了多久。你要是被别人沾上了,他还不得嫉妒的两眼通红,也变成兔子。”听他如此比喻,御逸忍不住大笑起来。良素知道自己失言,可对方是御逸,他倒也不太在意,也笑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内宅。穿过一个回廊,良素一指前面的小院落,对御逸说,“容溪现在就住那里。他听说你们来了,本来也想出去迎接的,可又怕你们不愿见到他。那笨和尚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敢出来。”御逸苦笑着叹了口气说,“不知他会不会恨我伤了他的师父……”良素摇头道,“他对他的师父非常了解,他师父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也都告诉我了。要不是这笨和尚本性纯善,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他和我说过不止一次,当年的救命之恩,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当面道谢。”良素拉着御逸进了小院中的客房,发现容溪还在屋子里转圈呢。一看到良素拉着御逸进来了,容溪红着脸,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如何是好。良素狠狠瞪了他一眼,骂道,“笨和尚,你脸红什么!”容溪巴巴的望着良素,视线降低,看到了良素拉着御逸的手,似乎要说什么,又不太敢说。御逸看出他似乎有些窘迫,忙说,“容溪法师近来可好?”容易一颤,木然的点点头,“好……还好……”良素上前偷偷踹了他一脚,低声说,“什么好、还好啊?你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容溪吃痛,皱着眉头对御逸施礼说,“御逸公子,小僧口齿笨拙,还请您见谅……”御逸摆手道,“容溪法师客气了。”良素请御逸坐下,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又拉过容溪,低声催促了他两句。容溪摸着光头偷偷瞄了御逸好几眼,才上前合十双手,说,“当年,小僧差点被鼠妖杀了,您就救了我一次,后来,您又放了我们师徒二人,小僧一直没有机会当面感谢您的大恩……”“容溪法师……”御逸轻声打断容溪的话,皱着眉头站起身,深施一礼,说,“在下当年能救你们的性命,实属无心之举。可后来伤了你的师父,却是有意。法师不怨恨在下,是法师宽宏大量。若说在下对法师有什么恩情,在下实在承受不起。”容溪叹了口气,“我师父……是他先动了杀意……又伤了皇帝陛下……御逸公子伤他,无可厚非。”良素起身拉着他们两人都坐下,对御逸说,“御逸公子,以前的事情,我们都不提了。陛下说过要在百草寺给你加封号,仪式我已经准备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添加的,或者是想请的人?”御逸浅笑着摇头道,“容溪法师接任百草寺主持,可喜可贺。加封的事情,公孙大夫和陛下一定都考虑周全了,在下不识什么礼法,一切都听二位的。”这时一个仆人进来,说是晚饭准备好了。良素三人一起回到厅中,却发现坐在那里的,又多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