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似乎有什么……似乎忘记了什么……眼前这……是光亮……是什么?“哟,醒过来了!哈哈哈……我就说能醒过来吧……”什么……声音?谁……“皇帝?嗯……对了,不知道兔子是怎么称呼的……越然?越然兄?然?小然然?……”好……刺耳……这声音……好……刺眼……这光线……“雪狼!雪狼!这皇帝醒了啊!”“真的?太好了太好了!我去告诉小逸!你看着他啊!”“居然敢指使起我了?……我说你啊,到底是醒了没有啊?瞪着眼睛看什么呢?不认识我了?哟!不会是失忆了吧……”黑发……长眼……诡异的笑容……狐仙……大人?越然像是猛然回到了现实中。他吃力的支起身子,四下望去,发现自己是在营帐中。眼前站着的,果真是那狐仙大人,云凌。越然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为何?越然回忆着,他似乎……是被强弩射中……啊……那感觉……自己……死了?越然茫然的望着云凌,云凌却笑嘻嘻的拿了杯水递给他。他接过水,喝了一口,这才有了些真实感。这时,脚步声响,一个魁梧的男人挑着帐帘,搀扶着另一个人进来。越然手中的水杯一下子掉在地上。他急忙起身,紧跑了几步,接过那被搀扶着的人。“你……你又受伤了?不是告诉你要小心!快点坐下!坐下!你这笨兔子!不是说好了要笑着回来的吗!看你这样子!伤哪里了?让朕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这么……怎么……”越然,突然停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御逸眼中的泪水,也看到了他眼中映出的自己。越然摸了摸头发,拉过一把,低头一看,那原本乌黑的发丝,却已经变成银亮的了。“陛下……”御逸双手贴在他的脸颊上,抬起他的头,对着自己,努力的笑着,轻声说,“我……回来了……陛下,我回来了……兔子回来了……”说完这话,御逸再也抑制不住,抱紧越然,放声痛哭起来。越然抱着御逸,迷茫的望着旁边的云凌,再回头,看到另一边站在那里笑着的,是冰原的雪狼。御逸哭了许久,终于累的含着眼泪,倒在了越然怀中。雪狼过来看看他,轻声对越然说,“他累了,你把他放在**就好,让他睡吧。”越然点头,抱起御逸放在**。可御逸却死死抓着越然的衣襟,没有办法,越然只好坐在床边同云凌和雪狼说话。帐中没有椅子,云凌便抓过几条棉被仍在地毯上,与雪狼一起席地而坐。越然这才问,“二位兄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好像……死了?”“哦……原来人死的时候是可以记得的……”云凌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皇帝啊,你还真是……差一点点就死了。”雪狼一直笑着,拍了云凌一下,“你就别绕圈子了。没看到他急着呢么。”云凌一瞪眼,“命都给他捡回来了,还急什么?”雪狼摇摇头,望着越然说,“你们从冰原上走了之后我一直不放心,正好这狐狸也担心那鼠神农亦能不能被唤回来的事情,所以我们就结伴来找你们。出了冰原,我们就听说两国开战了。”“是啊。等我们寻着气息找到你们的时候,这兔子正发威呢!要不是我们到的及时,别说是你,就连你那个巽营,还有他兔子自己,一个都别想活。”云凌幽幽的说。越然惊讶的望了望睡着了御逸,怎么也想不出,那时候是什么样的情景。雪狼此时也叹了口气,说,“真是亏得我们到的及时。阻止了小逸散他自己的真元……而且,你虽然中了剧毒,好在时间不长,又一直倒在雪地里,我们便与小逸商量了,将他体内一半的真元硬是压到了你身上,这才算救回了你的性命。”说到这里,雪狼看了看云凌,又对越然说,“你要感谢这狐狸,要不是他想到这办法……要不是他能做到这件事,你和小逸……”“停停停!”云凌不耐烦的挥挥手,瞪了雪狼一眼,顿了一下,才又笑起来,说,“要是没有这点本事,还叫的什么救苦救难的狐仙大人?”然后他又对越然说,“皇帝,你要是说了还算,要是真感谢我,就告诉赤焉国的百姓,给我进献三百对童男童女来,为我的孩儿们做修仙练法之用……”雪狼在他肩头重重一拍,笑道,“你又没正经的!我怎么没见过你有什么孩儿们呢!”云凌也随之大笑,“那好那好,就把三百童男童女换成三百坛好酒,我们喝个痛快吧!不过这次怎么也不能带上小逸了,这兔子酒量太差……哈哈哈……”越然见他们说笑着,心中多多少少知道事情的经过。御逸,为了救自己,竟然给了自己一半真元。以前他说过,真元之气能够疗伤,可恢复起来却极慢。兽神,是天地精华凝聚而成,这真元,岂不就是他自己么……越然心中酸楚,摸着御逸的脸颊,轻叹道,“兔子啊兔子,你竟把自己分了一半给我……我越然何德何能,受你如此恩惠啊……”云凌与雪狼望着越然的样子,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你该庆幸。”云凌笑着,低声说,“若不是你死了,便也得不到他一半的真元。若得不到这一半的真元,你便不能与他一同长生。”越然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长生?”云凌点点头,说,“那真元,是兽神的本源,我将你原本的真元散了,才将其硬压到你身体中,如今的你,也算是半个兽神,与御逸一样。”“我……与他一样?……”越然望望御逸,又低头看看自己。“……还真是一样,连这笨蛋的地方都一样……”云凌扶着额头叹道,“你那身体早就成形了,还能有什么变化!你不是看到了吗?头发变了不是?还有寿命!一时半刻的,三年五载的,百八十年的,你是死不了了!身体也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高兴吧?凡人!”越然望着云凌,低声问,“我……能这样一直陪着他了?”云凌重重的点了点头。越然眼中突然涌出泪水。他伏下身,在御逸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痴痴的笑了起来。御逸失了一半真元,身体一直很虚弱。雪狼不放心,留在这里一直照顾他。云凌去收了鼠神的真元,也回到了这里暂时安身。越然稍微休息了一下,便没有大碍了。他再去查看那日跟随着他的巽营兄弟,大家虽然都很自责,却也都为各自捡回了性命而高兴。杨月晋趁乱逃回了黎国军中,他的计划最后一步没有实施,也算是失了一步棋。他原本盘算着,杀了越然,趁着越永没有坐稳皇位,便可一举攻下赤焉国,如今,也不可能实现了。他是个不吃亏的人,见失了先机,便重整计划,布下守军,带着亲信,早早逃回了黎国。穆王越陆,云凌见了便摇摇头,只说一句,没救了。他临死时也没有想到,他心爱的娇儿,在最后拿来的那些酒菜中,下了毒。杨月晋让杨娇随军前来,自然不会是为了照顾越陆,他为的,就是这最后的一刻。杨月晋算准了时间,就连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为了等得越然和他的随从转头去看越陆的那个瞬间。他算的精准,施的完满,只可惜,他有一次算失了御逸。他本以为鼠妖们的偷袭,至少能挡住御逸一两天,哪知,御逸在最后关头来了。可怜穆王越陆,到死,都不知道他心中挂记的女人,便是害死他的人。越然差人收了越陆的尸身,运回赤焉国安葬。他差去的人回报,说那里还有两具尸体,越然知道,那是锦诚和锦如。杨月晋,居然没有替他们姐弟收尸。越然找了个时间,带着几个随从,又去了荒甸。那里,雪已消融,寸草皆无。只剩两具尸身,彼此相拥。越然让人就地挖了深坑,埋葬了锦如锦诚姐弟,立了块石碑,越然亲手写上了“如宁诚息”四个字。两国的战事,最终还是赤焉国以强力取胜。杨月晋,最终是逃是死,便也不得而知。只是他再兴不起什么风浪了。寒冬将去,越然等人得胜还朝。越永越鸣这些在皇城留守的人,见到越然的变化,自是有无数惊叹,可书信之中,他们也知道了其中原委。皇城,皇宫,祥轩殿中。御逸笑着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对越然说,“陛下!桃……”“逃?”越然皱着眉头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逃什么逃?谁逃了?”御逸摇摇头,一指外面,高兴的说,“桃花!花园的树上,有了小小的花苞!”越然松了口气,抱住御逸,在他耳边说,“吓了朕一跳,还以为朕的兔子又要逃跑呢。”“逃跑?”御逸撑开越然,望着他问,“陛下说什么呢?莫非还惦记着从前那件事?”越然一笑,轻声说,“御,是皇家专用,逸,却是逃跑的兔子。你这名字,让朕总是提心吊胆呢。”御逸皱起眉头,想了半天,才莫名其妙的嘟囔,“什么皇家专用?什么逃跑的兔子?我这名字,不好听么?被嫌弃了?”越然哈哈大笑一拍他的脑门,“你这小脑袋里又想什么呢?朕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兔子!”御逸捂着额头,仍是不明白。越然看着他那样子,终于忍耐不住,打横抱起他,朝寝殿走去。“陛下干什么?这还是白天……”“白天又怎样?”“不……不行!”“不行?真的?”“真……不行……”“还是不行?”“……至少……幔帐……放下来……”“哈哈哈……好!”御逸,你是朕的兔子,朕要你伴朕一生一世……陛下,你的一生一世,便是我的一生一世……〈皇家兔子•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