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和连晋在床底只能看见两双脚,跌跌撞撞地同时往床这边走。两人同时有不祥的预感,没等他们预感完,萧寅就和那个叫小梅尔的女人一起倒在了**,可怜的床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宫清和被抱在怀里的连晋对视一眼,即使在一片黑暗里都可以察觉到对方的脸刷的就全黑了。这两个人……是打算办事么?!果然,头顶调情的话越来越出格,鞋子衣服什么的簌簌从上面掉了下来,间杂着粘腻的亲吻声和喘息声。连晋一把掐住搂着自己的胳膊,无声大怒——快想办法!!!宫清被掐得苦了脸——他能有什么办法,说不要打草惊蛇的不就是连晋么?现在跳出去的话萧寅立刻就怀疑空降过来的连家军元帅的意图了。外面的布帛扯开之声,以及两人边脱衣服边亲吻的声音,让床下听力极好的连晋和宫清叫苦不迭,两人就算把耳朵堵住也没有用,因为就在头顶这么近的地方,怎么都能听得很清楚。而且刚才滚进来的姿势也不太对,连晋被迫缩在宫清的怀里,脑袋搁在对方胸膛里,本来就别扭的姿势在这样的情形下越发别扭了,何况两个大男人身材都不娇小,床底的空地就这么一点,想动弹一下都困难。感觉连晋在蹭啊蹭,宫清黑着脸连忙按住他——干嘛?连晋伸手在他的手心上写字——找机会出去!!带着厚茧的指尖滑过**的皮肤,有种异样的感觉蔓延了全身,在这样的背景下,这种感觉被放大了无数倍,让宫清不由自主一愣,不合时宜地失了会儿神,俄顷后才拼命扯回自己飞走的神思,回写道——怎么出?你出给我看看。连晋皱了脸。头顶上“打”得正火热,看样子还有点没完没了的意思,yinmi的气息弥漫充斥在空气里,下面的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是说不出的尴尬。“啊……大人你轻点……唔……”“小梅尔,你的腰扭得真漂亮。”“唔,您真坏……”宫清的注意力不自主地放到怀里的人身上,他搂着连晋,掌心下的腰肢劲瘦有力,充满了爆发力,曲线如行云流水,他禁不住想起白天连晋在帅帐里毫无遮掩换衣服时的情景。——头顶上那个女人的腰一定不如连晋的好看。连晋不自在地左右看看,他虽然是断袖,但又不是冷感,听这样的现场版自然不怎么舒服,忽地**地察觉到腰上的手在轻轻滑动,他气的一瞪眼,抓住对方的胳膊就狠狠一拧——混蛋,你干嘛呢!?宫清被他拧得险些没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示意他松开——他明明就什么都没来得及干!连晋不肯松手,仰起脸来瞪他——没想干什么那这只手在动什么?他这么一瞪,让两个人差点就鼻尖碰鼻尖了。暖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落在皮肤上,黑暗中习武之人的目力可以捕捉到对方的轮廓,贴近的体温变得明显,宫清只觉得这比**纠缠的两个人更让人心湖不稳。习武之人讲究心境平稳,他的自持力却在连晋面前渐渐崩溃。连晋也察觉出不妥了,急忙往后一退。可是后面就是床板,撞上去的话肯定会被萧寅和那个小梅尔发现的,宫清赶紧用手一拦。对方的头撞在了他的手上,毛茸茸的触感是他曾经流连不已的。连晋看着他,他也看着连晋。冷不防的,宫清把人往自己这边一按,直接吻了上去。“唔……”连晋大惊,下意识想要出手把这个混蛋打成猪头,可是猛地想起他们正在别人家的床底下,就这么一愣神,他就失去了挣脱的先机,只觉上唇被对方含住,缓慢地吮吸,舌尖试探性的进来,唇与唇轻碰,然后舌与舌纠缠。他想推开他,但是宫清的臂弯力度太大,甚至可以用粗鲁来形容,但是亲吻的方式却可以温柔得让人不知如何拒绝。太过亲密的接触让人有一种会永远沉沦的痴迷感,抗拒的双臂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拥抱,他们相拥在黑暗的空间里,不知谁咬破了谁的嘴角,溢开的血腥味更如同一团火在两人之间蔓延,纠缠的吻像是角斗又像是缠绵,激烈又旖旎,令人沉醉不知今是何夕。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经过了很久,唇舌终于恋恋不舍分开,连晋和宫清靠在一起,平缓着鼓动如雷的心跳,呼吸落在彼此的脖颈上,带着炽热的温度。连晋……宫清再度默默念他的名,有些恍然地发觉这张名字就像一张网,不知从何时开始特立独行的鬼刀宫清原来也有了牵挂。知直到心跳恢复正常水平,两个人才猛地发觉头顶上知府萧寅和那个小梅尔早已经沉寂下来,从沉重绵长的呼吸声中明显可以听出他们已经睡死过去了。连晋一把架开他的手,身手敏捷地从他怀里滑了出去,钻出了床底,姿势是挺潇洒的,可惜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宫清看得不由自主低笑一声。连晋听得耳根一烫,恼羞成怒地喝道:“还不快出来!喂蚊子很舒服啊?”“如果你是那只蚊子的话。”宫清舔舔嘴角,唇边笑意更放肆了。“……”被连家军戏称英雄与流氓集齐一身的连大元帅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家调戏的一天。免得被杀人灭口,占了便宜的宫清决定收敛一点,暂时(……)不逗他了,正准备钻出来,手不知不小心压到什么,被膈了一下,有点痛,身形滞了一刹才出来。连晋听得动静,急忙问:“怎么了?”宫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边就听到一声细微的滚动声。两人同时看向床头旁边的一面墙壁——正是萧寅回来之前他们发觉有问题的地方——此时正缓缓裂开一道一人大小的缝隙。连晋回头看**的两个人,确认他们毫无反应后,又不好意思地转回头,对上宫清的眼睛,里面是熟悉又欠扁的似笑非笑的神色。连大元帅狠狠丢给他一个白眼,先行去查看那道缝隙,里面是个不大的密室,他没发现什么暗器陷阱了,这才招呼宫清过来。宫清看了几眼**的人,眸色渐渐冷凝下来。孙家满门死于非命,埋骨荒野,萧寅还睡得如此安稳,当真老天无眼!“宫清。”有人突然叫道。他猛地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握住了匕首,连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旁边,按住他的手臂,轻轻对他摇头。侠者以武犯禁,宫清既然选择了告御状,就不能挑衅皇家威仪,当朝天子雷霆一怒,连晋都保不了他。对方眼里的担忧太坦荡,宫清慢慢平息下一脸的阴冷,示意自己无碍。连晋松了口气,和他一起进了密室。宫清上下摸索了一下,找到个机关把这道缝隙关上了。连晋点了火折子,来回走了走,寻到灯台点亮了,打量一下四周,这里空间不大,就是一个小小的暗室,有书桌和床,墙角还有食物和武器,估计是萧寅亏心事干多了,弄的一个避难所。身边阴影罩来,是宫清走了过来,伸手极其自然地替他拍拍沾上的灰尘。连晋打开他的手,咕哝:“别把老子当女人!”宫清不甚在意地绕开对方的手继续拍,甚至整了整被他揉乱的衣领,“我没当你是女人。”勾唇,弯眉,“如果你是女人,长成这样有谁敢娶你?”“靠!”连晋恨不得撕烂他这张恶劣的笑脸,“老子英俊潇洒,怎么就长得不能见人了?”宫清但笑不语,目光落在对方被咬破的唇角,眼神深邃。连晋的轮廓太棱角分明,女版的自然不好看,所以说,现在这样就最好了。闹完了,两人又开始在密室里翻找起来。估摸着就快四更天了,连晋琢磨着得快去和黑一灰三汇合,那边的宫清突然唤他一声,嗓音有些古怪。他扬起几封书信,看似平静地问:“你那位爷,真的能处置范行知么?”……京城,皇宫。常安走进乾和宫时,永宁王正靠坐在黄梨木围案后,面前摆着大堆摊开的文书,一手搁在书页上。他的手指修长,指腹处覆着一层薄茧,骨节微凸,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眼便知是常年持剑的手。远峰双眉,直飞入鬓,眼线微勾,轻抿薄唇,没有表情时,他的轮廓就像剑一样凌劲锋锐,大把浓密的黑发从脑后一路拖曳到身前,用一条蓝绦束住,底脚缀着两颗拇指大的曜石,他的背笔挺如剑,身上罩着的海蓝外袍剪裁十分合体,层层织绣衣袂低垂,将武人颀长修美的身躯完完全全勾勒出来,又并不显得突兀。青年似是看得有些累了,用手轻撑住额头,微阖着眼,常安却忽然有种感觉,当他睁开眼时,那目光必定如他出剑时的气势一般,带着斩断一切的凌厉霸气。不过他甫一掀开眼帘,露出的却是一双明澈干净的眼,带着少年不谙世事的单纯,“怎么了?”常安这才发觉自己全身太过紧绷,绷得皮肤都有些疼了——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以为仁德君子永宁王回来了。“殿下,万岁爷请您到御书房议事,诸位大人都在……”阜远舟目光一亮,掌心轻拍扶手,常安话还没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那道蓝影,已倏然不见。常安有些愕然地转身,只看见一道残影消失在了乾和宫外。他微微惊疑不定。为什么,疯了之后的永宁王武功不退反进?……御书房。涂金砖盖地的殿路之上,光滑如镜的地面几可照出人影。天仪帝正端坐在一张龙纹镶金大椅上,有一幅雪白的衣角自扶手间垂下,十二垂珠端冕下,是一张湛然若神的脸,眉心上一纹清冷苍郁的弧线,眼角泪痣如血,发丝乌沉,一泻如波。下首摆着几张螭花椅,坐着几位朝中的重臣,在商议今年春试的事情。科举会试一向是由礼部主持,端明殿监督,各部配合,众人合作起来也驾轻就熟。玉衡皇朝的科举为三年四试,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级,会试又分为春试和秋试,春试是由礼部主持的全国考试,又称礼闱,于乡试的第二年,全国举人在京师会试,之后再参加殿试。而秋试是春试落榜后,礼部会通知春试中部分比较优秀的学子于秋季再来参加一次小规模的会试,补选人才,是名秋闺。殿试之后,所有进士会分到翰林院,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其余进士经过考试合格者,叫翰林院庶吉士。一年后要进行一次吏部考试,合格者,分别授予翰林院编修、检讨等官,其余分发各部各殿各阁,或以知县优先委用。左相李俐告假,大臣中坐的最前的是右相庄德治和端明殿大学士吴笏,两人均是年纪相仿,头发已经花白,他们也是近几年会试的主考官,今年因为这岁数实在不适合奔波,就提出另选他人一事。“庄卿和吴卿主持阅卷事宜吧,至于文举的主考官方面……”阜怀尧指尖轻点桌面,等人接话。吴笏接道:“老臣有一人可以举荐。”“吴卿说来听听。”“老臣的学生燕舞虽年纪尚轻,不过做事谨慎,刚直不阿,已是青出于蓝,能独当一面,也需要更多磨练的机会,所以老臣厚颜举荐。”众人一听,就知道吴笏有意着重培养燕舞,待告老还乡时估计燕舞就是下一任端明殿大学士了。再看燕舞那边,他没有流露太欣喜的表情,透着一股年轻人难得的沉稳,而且他的能力也是人所共见。大臣们点头——可塑之才,不过转念又想到平日里他的性子,默默地擦掉一头黑线。“燕卿,你待如何?”天仪帝的目光转向燕舞,狭目威严。燕舞出列作礼,信心满满,风采自成,“臣必不负陛下所托!”“很好,”阜怀尧点头,道,“那另外……”除了两位主考官,还有四位副考官,在春试当日坐镇考场,这些都是由较高官职的官吏担任的。庄德治道:“老臣举荐京城府尹楚故楚大人和永宁王殿下。”此话一出,众人惊异,纷纷看向右相。举荐楚故还不出意料,可是永宁王是怎么回事?若是以前阜远舟当然是个好人选,但是他已经疯了,让他去监考的话万一出了岔子怎么办?燕舞眼睛发亮:“臣也举荐宁王殿下~~~”群臣恨不得敲晕他——偶像盲目崇拜是不对的!!!离他最近的楚故一脚踩了上去。燕舞星星眼立刻变成泪眼——阿故你干嘛?楚故冷哼一声,老神在在。不过朝中不少人都折服在当年阜远舟会试中的斐然文采下,一时倒没有人跳出来激烈反对,默默看向若有所思的天仪帝。能制住永宁王的只有他们的亲亲陛下,莫非,天仪帝准备亲自监考?礼部尚书卫铎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万岁爷不是来真的吧?他不想考场变战场啊!!不过天仪帝道:“宁王身体未好,不便出席,朕倒认为楚卿有能力担当此任,诸位爱卿觉得如何?”礼部侍郎付生提出疑问:“楚大人需要维持春试期间的京城治安,不知能否兼任两方重任?”楚故出列,对上从上而下来的视线,勾唇一笑,“臣相信,臣定不辱使命!”那语气,洋溢着年轻人的自信和矜持的骄傲。燕舞和楚故一左一右并肩站在一起,同样绛红官服长袍绶带,同样年少状元一表非凡,犹如幼鹰展翅,即将搏击长空。阜怀尧忍不住微扬嘴角。他相信,玉衡皇朝会在这些左膀右臂的支持下,走到一个新的高度。几位副考官的人选还有争议,于是押后再谈。“庄若虚。”“臣在。”兵部尚书庄若虚出列。“今年的武举考试由你监考。”阜怀尧道。“臣遵旨。”“黄宝瑞。”皇城军都尉黄宝瑞出列,“臣在。”“你提调三千兵马,即日起协助府尹府维持治安。”“臣遵旨。”“卫铎,司马康。”礼部尚书卫铎和户部尚书司马康出列,“臣在。”“将所有考生名册统计好,没有住处的统一安排,调度由户部全力配合。”卫铎和司马康同时躬身,“臣遵旨。”阜怀尧正想着要不要让连晋早日返回监考武举,总不能让不会武功的刑部尚书商洛程上吧?刑部不管科举,吏部尚书宗正和礼部尚书卫铎也不会武功,甄侦要做主读卷官……其他武职类官员有些不够分量,他身边文官出众者众多,就是武官太少,阜崇临一军的人斩的斩流放的流放,连家军的又远在边疆,其他的也分赴各地。这么一琢磨,他又想到那天出宫碰上的苏日暮,那样的武功才智,总觉得此人不为朝廷所用委实可惜。就这么思索了一下,群臣就感觉面前蓝影一闪,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人就冲着龙椅上的天仪帝去了,那身影,鬼魅似的,快得连看都看不清。“皇兄~~~”扑~~~被扑的天仪帝扶额。座下的群臣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