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天花板,欲裂感十足的大脑,还有宿醉后特有的疲倦,铺天盖地的向容成贤压来,慢吞吞的用手肘支起身体,双手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想要减轻头痛的症状,但当他看向睡床右侧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手指也僵硬得不能动弹。男人身上布满大面积的红色斑点,虽然从未有过那方面的经验,但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有做过研究也知道可乐里面加了防腐剂,容成贤倒吸了一口冷气,低头快速扫过自己**在外面的上半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上干净得很,完全没有丁点吻痕。就像要加深他的不安一样,在容成贤内心极度混乱的时刻,舒醒慢悠悠的张开了眼睛,直直射向容成贤,四目在空气中接触,容成贤的心脏差点就偷停一拍。在娱乐圈中,媚态妖娆的女星他见过不少,但是舒醒慵懒泛着潮气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竟然令他有片刻动心的感觉,容成贤苦恼的揉揉额头,将自己的想法归结为长久禁欲的结果,而后把脸埋到手掌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其实舒醒一直都没睡,只是闭着眼睛而已,宁可一天不吃饭,但是不能一天不洗澡的他,是绝对不可能在不洗澡的情况下睡着的,有次他为一本国际学刊赶论文,截止日期明明已经迫在眉睫了,但他竟然在午夜十二点前洗了个澡,而后才继续写下去。比起立即说话的愚蠢行为,这个时候,静观其变才是最佳的对策。窗户一夜未关,但因为是燥热的夏日,屋内并不凉,十点左右的风跳入酒店房间内,海蓝色的窗帘被风扬起,律动着精灵般的独舞。“我和你……”容成贤率先打破窒息的沉默。“上床了,”虽然说成‘在**’才更加准确。“我对你……”话没说下去,容成贤艰难的与舒醒对视,问句中剩下的那部分,实在令他难以启齿。事情不过发生在昨晚而已,他的记忆很破碎,相当难以拼凑到一起,但是舒醒将他带出酒吧,开房以及他抱着舒醒哭诉的丑态,他仍记得住,至于那以后的事情,则完全是一片混沌的暧昧。对于他的问题,舒醒仍旧没有回答,只是背对他穿衣服,好似根本就没对话的欲望。“你的后背……”容成贤捂住了嘴,不敢相信他看到的画面,舒醒背后有十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还凝着新鲜的血块,其中一条非常深,让他根本不忍看下去。“算是情事的乐趣,”虽然制造伤口的人,完全凭着本能的恶趣。“是我做的么?”虽然努力维持平静,但他的指尖抖动得厉害,脸上的表情充分的表明了他此刻心中的自我唾弃。已经穿好了衣服,舒醒冷着眼神回望他:“你觉得是我自己做的?”最高明的骗子,不是只说假话,而是要假亦真时真亦假,最敷衍的回答,不是直接切入主题,而是在有些问题上懂得向回抛去的道理。容成贤是个老好人,也是个老实人,不仅不太懂得拒绝别人的请求,也非常不懂分辨别人的恶意,尽管容成礼已经提醒过他,舒醒是个能把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的魔鬼,但以容成贤的宽厚,和此时对方身上可怕的伤痕,容成贤仍是相信了荒唐的说辞,而且他竟然觉得,是自己鬼迷心窍情场失意的情况下,强要了对方,否则对方身上也不会有着那么多的伤痕。“真是万分对不起,对你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我可以补偿你……”因为觉得自己像是正在花钱打发失身女孩子的恶少,他的音量越来越小。“什么?”舒醒挑眉,从鼻子中冷笑出来。这是将他看成Bottom的意思么?开什么玩笑,从他第一次情事到现在,从来都是Top,如今被一个存在感如此低的男人小瞧,舒醒的最后一丝负罪感,此刻也消失得荡然无存。本来就以为自己的说法很糟糕,听到舒醒相当可怕的冷笑后,容成贤就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他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情,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喉咙中就像卡着鱼骨一样,根本说不出来话。这样缓了好一会儿,就在舒醒即将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听到如下的话:“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所以……真的不知该如何才好,因为觉得非常抱歉,所以无论什么样的要求……我知道这样说很过分,但是……”说道最后,因为内心被强大的不安占满,容成贤双手抱头,恨不得将自己裹到被子里面闷死。“无论什么要求?”舒醒善于抓住关键词。听到舒醒想要和解,容成贤连忙抬起头,像是家犬般听话的点了数下头:“对,只要能够补偿你……”邪魅的挑起嘴角,舒醒坐回**,欺身到容成贤身边,极具压迫感和他讨论补偿条件:“不如,我们签纸条约吧。”虽然看似商量的语气,但是受害者一样的口吻,让容成贤完全忽视了条约内容可能存在的可怕性,甚至连想都没有想,立刻答应了下来。因为是家专注于细节的四星级酒店,因此房间内有相当不错的纸张和碳素笔,舒醒伸手将纸笔拿过来,放到容成贤手中,示意他打开笔帽,亲自将他们的条约写下来。平摊好纸张,打开笔帽扣在碳素笔尾端,容成贤看向舒醒,用眼神询问条约的内容。“第一么,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肯定会穿帮,想到这里,口述条约的舒醒补充道:“尤其是不能让你弟弟知道。”对于第一点,容成贤完全同意,弟弟是gay的事情,已经让父亲相当震怒了,要是被父亲知道自己和个男人上了床,那么不仅自己会相当惨,就连和自己上床的那方,弄不好也要被丢到西伯利亚欣赏雪景了。因为有很多本职外的兼职,舒醒看过很多的条约,再加上他骨子里相当残酷的性格,虽然已经说到了第十二条,还不见他有停下来的架势。容成贤伸出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还不行么?”舒醒锐利的眼神射过去,容成贤连忙检讨:“是我不对,你继续说。”当第二十八条说过之后,舒醒总算闭上嘴,单手撑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容成贤在纸上沙沙的写着字。他的字很中规中矩,像极了他这个人,不像舒醒的字,与他人前温文的样子很不相符,虽然称不上是龙飞凤舞,但是相当具有气势,顿挫扬抑,银钩铁笔。“这样……可以么?”写过之后,容成贤将条约递给他看。二十八个条款后面,竟然还贴心的附着甲方拥有最终解释权,甲方舒醒好笑的看着最末的附语,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同情身边的乙方,这大概是中国最后一个不平等条约的后续。临近正午的阳光开始刺眼,舒醒拒绝了容成贤想要开车送他的要求,以‘因为屁股痛所以不能坐着’的理由,在容成贤视线所不及的地方,迅速的撤离了现场,下午第二节他还有个中国古代墓葬文化的选修课,现在他急需回家换身衣服,当然,澡是必须要洗的。神清气爽的回到学校,办公室空无一人,看过课程表,舒醒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的选修课是设在第一节。虽然容成礼已经是副教授,但是打从学生时代起,他就一直是舒醒的助手,所谓的助手,当然是要奋战在教授不能准时出现的第一战线上,因此当舒醒在第一节课间赶到阶梯教室的时候,容成礼的身边正围着一群学生。比起严肃的墓葬文化,学生们显然都很倾心于盗墓文化,用他们的话来说,所谓的文物挖掘,就是一种没有美感的盗墓方式,不仅产生了大量的破坏,而且玷污了真正的历史神秘感。和性格中剑走偏锋的舒醒不同,容成礼毕竟是容成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因此若论起严肃的学术问题,或许还能和身为教授的舒醒拼上一拼,但若是涉及到盗墓的话题,可就是江河一日不能同日而语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尽管性格上的排斥感很强烈,但是打从内心来讲,在学术方面,容成礼还是非常尊敬舒醒的。看到信步走来,一点都没有时间压迫感的舒醒,虽然牙根恨得痒痒的,但是容成礼也不由自主的缓解了紧张的心情。舒醒上课就如同春风化雨,不仅只是对外树立温和的形象,而且幽默风趣的课堂风格,生动形象的授课方式,旁征博引的广博学识,使得他的课堂永远都有非常惊人的出勤率。当其他教授慨叹为何总有学生逃课的时候,舒醒烦恼的事情却总是相反:为何不能有些学生偶尔逃逃课,好让他的课堂空气清新些。因为已经上过了一半的课,舒醒只需继续讲个四十五分钟即可,知道学生的兴趣,舒醒也就只说些墓葬和盗墓的事情,诸如积沙积石墓,以及后来铁水浇筑加固防盗的措施,反正上课学生的专业五花八门,他也没有兴趣难为学生,各取所需就好。一堂课在轻松愉快趣味的气氛下圆满结束,冲破了重重包围圈,舒醒往办公室回,却被一个追出来的女生叫住,女生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浑身充满了少女的气息,如果舒醒是直男,可能真会用心打量一会儿,但是此刻舒醒只是用心抱怨的一下,希望她能快点结束各种无聊的问题。“舒教授,您刚才说的那个积沙积石墓,盗墓者要怎样才能探知呢?”女孩子仰望着极具身高优势的舒醒,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他在课堂上明明讲过的,对于这种不认真听课还来发问的学生,舒醒在心里权衡,要不要问问她的名字,期末给上一个很醒目的分数。虽然不想多废话,但是舒醒仍然颇具风度的笑着回答她:“洛阳铲,盗墓者的必备良伴。”女孩子见到舒醒对她笑,脸颊顷刻红了红,却仍不肯放了舒醒,继续用可爱的表情发问:“那要是盗墓者一时忘记探墓,而陷入沙石当中怎么办?”“这个么,”虽然脸上保持着完美的笑容,但是舒醒心中的暗黑,已经把女孩在无形的想象中,撇到了浩瀚的银河系中:“他们需要捂上口鼻。”“为什么呢?”女孩子双手合十充满期待的等着回答。舒醒快走两步,和女孩子拉开距离,时刻准备着冲向楼梯:“因为我觉得,被自己闷死,总比被沙石灌肠来得更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