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晚上,外加周日的早上,诺大的屋子里都弥散着一股令人觉得有些压抑的气氛,除了必要的交谈外,容成贤的视线就算是很偶然的和舒醒的目光相遇,也会有些别扭的将头转到别的地方。既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那么就总有解决的办法,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积极的想要做点什么,但是想要改变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也不会快到一蹴而就,何况从冰冷的雪地里回来之后,身体变得非常沉重,虽然喝过了两碗姜糖水,但是似乎没有任何帮助。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素质一向好到羡煞普通人,本以为睡上一觉就会好过一些,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身体里好像被掏空了一样,酸软到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要是微微一动,浑身的每一块骨头都会吱嘎作响,就连骨逢间的摩擦感都变得清晰数倍,折磨着飘忽在云端的神经。“舒醒你怎么了?”本来是想要和舒醒拉开距离,就连吃早饭的时候都很拘谨,为了避免眼神接触,一直没有抬头看舒醒,当然也就不知道他的脸色多难看,直到用眼角余光发现舒醒站起身后摇晃的身体,容成贤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太对劲。“没什么事,大概没有休息好,”嘴里可以不承认自己有事,但是行动上却是另外一回事,这个时候舒醒竟然能将身心分离,身体虽然痛苦得不行,心里却在窃喜,暗想这样一来容成贤就不好对他置之不理,想到这里,舒醒的嘴角忍不住的挑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总是生病的容成贤都快久病成医了,刚才离的有些远,因此还没有看得特别清楚,现在离得这么近,舒醒的身体已经完全靠在了他的身上,在这么近的地方观察舒醒那哭中带笑,笑中含哭——哭笑不得的脸,别说是容成贤,换做任何人也不会相信舒醒没有什么事。“还是回房休息吧,”看到舒醒苍白的脸色,容成贤已经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事情,很坚决的拉住舒醒的手,把他带回房间,撵回到**去,然后又将他完整的裹在厚被子里。“不用盖得这么严实吧,”不喜欢身体被裹在过厚的被子里,舒醒妄图将手拿到被子外面,可两手却被容成贤抓住,没有商量余地的放回到被子里面。“不行,有病的人不可以任性!”“可是也不能这么不顾病人的感受呀,”刚才没有发现,说了几句话之后,舒醒才觉察到自己的嗓子竟然沙哑到了这种地步,简直就像是破了的风箱,难怪嗓子里就像是被锯条反复的割来割去,疼到鼻尖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不顾舒醒的反抗,容成贤只是交代了一句‘躺好别动’,人就走了出去,舒醒以为他是尽完了义务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有一点点伤感的蜷缩在被子里,没想到过了不到五分钟,容成贤竟然重新走回房间里。“拿来的时候没以为会用到,所以找了一会儿,”容成贤手中拿着一个电子体温器,递到舒醒手边:“测一下体温。”“我胳膊酸……”“啊?”忍着火辣辣的嗓子,就算是病倒这种状况,舒醒还能没有压力的说谎:“大概是昨天丢多了雪球,所以今天觉得胳膊特别的酸。”如果不是舒醒提到丢雪球的事情,容成贤还不会这么快就联想到雪中玩耍和舒醒生病之间的关系,认识了这么久,容成贤也多少知道舒醒的身体很好,这么突然的生病,除了想到是昨天在雪地上玩得太疯了,真是不能让容成贤做它想,而且在自己并没有生病的前提下,容成贤更是想到了自己撒到舒醒脖颈里的那个雪团,还有让舒醒一个人在雪地里坐了那么久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得出了‘错在自己’的结论,容成贤的内疚就如黄河决堤一般完全不可控:“都是我不好……”“没有关系,”就算是该装虚弱的时候,舒醒也不会忘记在别人的内疚上多踩一脚:“你又不是故意的。”话绕到这里,舒醒的病已经完全成了容成贤的责任,纠结着自己不好的时候,容成贤的手指也行动起来,掀起了被子和舒醒的上衣,将电子体温计放到了舒醒的腋下,按下on键开始测量体温。“为什么不放到嘴里测量呢?”“嘴里……”搞不清楚状况的容成贤,根本不会了解舒醒话中的深层含义,思想洁白的解说:“觉得不太干净啊,不是都说病从口入么。”“可是如果是你的话,就完全没有关系了,”舒醒用非常小的声音说完这句话。没有听清楚的容成贤自然疑惑:“啊?”“没什么……”话还没有说完,红肿的咽喉传出几声咳嗽。“要不要喝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大概一分钟后才会得到体温的数字,看到舒醒的状态有点糟糕,容成贤有了带他去医院的想法。“水……”在这种嗓子已经火烧火燎的时候,只有在关键的时候才能多说,像是这种情况下,就是要越简洁越好,这样才能不至于在该说的时候因为嗓子疼而说不出来话。在电影和电视剧里,但凡女主角或是男主角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都会来上这么言简意赅的一个字——水,所以即使舒醒将对话简洁到这个份上,具备常识的容成贤也立刻会意的走出去拿水。水被拿回来的时候,电子体温计发出了‘嘀嘀’的提示音,容成贤将体温计从舒醒的腋下拿了出来,自己在一旁看上面的示数,舒醒则是根本不担心的喝着杯子里的水。“天啊,我们去医院吧。”“不要。”“可是你的体温有39.5啊,不去医院的话怎么行?”舒醒的体温本来就比正常人高一些,但是这样的温度也是已经达到高热的程度了,纵然在他的意识当中完全不在乎,可是身体的反应来得直接得多,其实不用体温计,光是用手指触碰,他就知道自己的脸上有多红,对比身体里传来的严寒,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可即使是这样的情况,舒醒仍是非常不想去医院。“就算是41.5度,我也不要去医院!”即使是平常状态的舒醒,容成贤都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更不要提这种非平常状态下的舒醒,病人最大,容成贤看到舒醒的反应,只好转走讲道理说事实的柔和路线。“为什么呢?”容成贤微笑着坐到**舒醒的身旁:“有病就要去看医生哦,如果你不喜欢别的医生,那我们可以去看谢医生,谢医生连打针的手法都很轻,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不想去医院,是因为舒醒相当讨厌医院的味道和给他的那种阴森的感觉,这要不是劝说他的人是容成贤,舒醒早就把敢要劝他去医院的人给踹出去了,而且现又听到了‘谢医生’三个字,舒醒的心里又多了十八分的排斥:“他给你打过针?”“什么?”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舒醒不善的脸色,容成贤才弄明白舒醒问的是什么,于是没有任何负担的回答舒醒:“是啊。”竟然还敢说‘是啊’,舒醒没好气:“打在哪里?”“啊?当然是手上啊,扎点滴的话,大人不都是扎在手上么,”像是想到了什么,容成贤温语宽慰舒醒:“放心吧,不会让你打肌肉针的,你怕那个很疼是不是?”才不是!听说那个谢医生没有看过容成贤的屁股,舒醒的心情好过了一些,可是仍然不肯去医院的心情却完全不会有改变:“不行,就算是不扎针我也不要去!”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舒醒生病的时候会这么孩子气,容成贤苦笑着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听凭舒醒的话不去医院,发烧烧到39.5,已经不是可以睡上一觉就好的小问题,可是舒醒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依着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自己说得天花乱坠,舒醒也肯定不会老实的跟着自己去看医生。“那药总能吃吧?”虽然去医院不行,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好吧,”考虑到自己真的生病的事实,挺不愿意的舒醒总算点了头。将盛水的水瓶拿到床头柜上,容成贤嘱咐舒醒,在自己回来之前不要乱动,这才拿着钥匙和钱离开家里去买药,小区的配套设施很好,楼下就有一家规模不小的药房。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舒醒才将将已经快要裂开的头放到枕头上,脸上也换上了反应身体痛苦的面部表情。不轻易生病的人就有这点不好,一旦真的生了病,一时间适应不了不说,身体的**度还比常常生病的人更细致,舒醒现在迫切的希望这个躯壳不是自己的,毕竟从头发丝疼到脚趾甲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了。差不多已经将水瓶里的水全部喝光了,可是喉咙里热辣辣的感觉还是没有缓解,不只是喉咙难过得不行,身体也开始有了轻飘飘的感觉,而舒醒在这种时候,还能冷静的想到,这应该是炎症产生的反应。听到大门响动的声音,即将沉睡的舒醒又来了精神,将已经降临的睡眠感驱除出大脑,开始等待容成贤,没有想到等了又等,只是听到了厨房中传来的声音。就当舒醒快要失去耐心而自己下地看看的时候,容成贤端着托盘进来了,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容成贤端起放在托盘上的碗:“先把粥喝了,喝完再吃药。”早上因为身体难受,舒醒确实没有吃多少东西,只是他现在没有一点胃口喝粥,不过想到毕竟可以延缓吃药的时间,而且还有额外的好处……用因为发热而湿漉漉的眼睛盯紧容成贤,舒醒的嗓音沙哑而痛苦:“我胳膊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