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修,今天不在家里吃饭了么?”刚撂下电话,沈修就从楼上的房间里走下来,告诉司机自己要出去。“不了,我突然有点事情,改天再一起吃吧。”“小修……很久才回来一次呀。”“不用管他,正好我还不想让他打扰呢,”沈家的一家之主显然要强硬得多:“我们两个在一起吃饭多好,你不用总想着他们。”“你可真是……”“好了,”沈家的一家之主拍拍身旁的餐椅:“过来吃饭,汤一会儿就凉了。”车子从西郊的院落开出来,隔着明亮的车窗,可以看到天色还尚且有些泛白,但也不甚分明了,总归朦朦胧胧有些昏暗,毕竟还没有到夏至的时令,仍是白昼短于夜晚,空气中有些寒冷的气团在游走,幸好被良好的暖气系统包围,沈修感受不到一丝外面的冷度。他并不讨厌留在自己父亲身边的那个男人,确切的说来,他给沈修的感觉很温和,而且在国外留学的弟弟和妹妹,似乎还很喜欢那个男人,打从沈年撂下家族里的事情,带着情人环游世界开始,沈氏的上上下下,就都由沈修一个人打理,其中的辛苦自有他自己清楚,沈家的骨肉间从来没有间隙,就算是沈修现在执掌了沈氏,估计也不会有谁突然跳出来驳斥。平日里公司的事情说少不少,说多便是能有一堆,好不容易回来吃顿饭,确实是实属难得,不过他今天是真的有事,就算是舒醒找他帮忙的语气根本不像是在求人,但是小贤的事情他不能不管。沈氏和容成集团一直以来颇有来往,就算是事先没有得到消息,在通报过容成董事长后,便让沈修的车子通过了,容成家的主家,是一个有着欧式风格的宽敞建筑组,光是从大门到第一幢楼之间的观赏草坪,就足有几百平方米,并且有专人常年养护管理、施肥修剪,仅是这一项费用的年度花销,对于普通的上班族来说,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加上从国外空运来的各种奇花异草,就更令人啧舌了。听说,容成董事长似乎很偏爱这些花花草草,不惜为此花费重金,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这个人确实喜欢沾花惹草,对女人也是一样的大手笔。天气不算暖和,但应季的花草总是有,车子开过草坪的时候,沈修看到工人正在修剪草坪,而所用的机器,是一款根据播放目录可以播放曲目的高端修剪机器,和随处可见的发出轰隆嗡隆声响的修剪机器完全不同,可以说是有了科技的武装。容成董事长只有容成贤和容成礼两个儿子,明明有过的女人数都数不清,差不都能和天上星星的数目相比较,唯一娶过的妻子过世又早,根本就不会有法律上的顾虑,可是却没能出现继续为容成家添丁的女人,沈修当然不会和容成董事长就这方面的问题探讨什么,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容成董事长那样的男人,必定会觉得很遗憾。好像就是大约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时的他还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容成礼的事情闹得不算大,可是越是隐秘不可告人的消息,就越能在这个圈子里传得远传得广,和容成家相关的旁支,在容成董事长放出话来以后,没有任何人敢帮容成礼,沈氏的一家之主,倒是想要将还是高中生的容成礼接到自己家里去,不料容成礼却很有骨气的拒绝了,后来的事情,沈修也就是多多少少从容成贤那里知道了一些。这个世界上,好像有一种人群,具有‘恐同恐惧症’,以前沈桐和他说过,自己还没有放在心上,不知道记忆中的这个概念是不是准确的,不过要是真有这个概念的话,那容成董事长肯定就是成员之一了。先是自己的小儿子,而且还恶化到了离家出走,基本上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现在又轮到从来都很听话,并且是很听自己父亲话的长子,以小贤朋友的角度,沈修希望容成董事长能够放弃成见,接受自己儿子和舒醒的关系,不过每当想到这点的时候,另一个‘绝不可能’的想法,也同时出现在脑海里。“是小修啊,”脸上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笑容,容成董事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刚刚到家没有多久的容成贤:“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如果说沈修冷脸,那么容成董事长就是相反的笑面,一般情况下,还要在后面加上一个‘虎’字,凑成完整的‘笑面虎’三个字,好能准确的勾勒容成董事长的真实性格,沈修其实并不太喜欢和他打交道,商界中的锱铢必较以及维护各自的利益的行径当然无可厚非,可是这位现任容成董事长,无论是哪个方面,都保持商界中的作风,就让人有点异议了。“好久没来拜访容成伯父,正好今天和父亲说起您,家父就说让我来拜见拜见。”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解释和真相的距离,没有哪一种统计数字,可以完美的表明,这距离究竟有多么的遥远,彼此心知肚明就好,根本没有去量化的必要,既然沈修说是沈氏一家之主的意思,容成董事长自然就乐呵呵的笑纳了这个解释。今天找自己的长子回来,是谈不可为外人道的家事,家里自然不会有多余的人在,容成董事长如何也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来一个沈咬金,还挺自觉的表示要陪着容成伯伯一起吃顿饭,把人家撵出去是完全不可能,容成董事长笑着吩咐多加几个菜,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谈些没有内涵的奇闻异事。容成家的人虽然少,但是总会突然有人来做客,当然,一般情况下都是女客,所以加菜这种事,对于容成家的私人厨师来说,已经是驾轻就熟的小事了,没到二十分钟,所有的菜都摆上了很大的餐桌,容成董事长大手一挥,表示可以开饭了。小的时候,沈修总来容成家玩,就是为了来找容成贤玩,那个时候年龄不大是不大,不过大概是出于一种本能,他就是觉得容成董事长不对自己的胃口,每次都是叫过一声‘容成伯伯’以后,就窝到容成贤的房间里去了,至于没差几岁的容成礼,沈修对他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他们从小就没有玩到一起去过。沈氏的事情,沈氏的一家之主,也只是几年前才开始完全放手不管的,而且是一放就放到无边,哪怕是沈修主动提起来,沈家的家主也没兴趣听,不是转过身去和鸟儿说话,就是把大玻璃缸里的王八拿出来,和王八对着眼睛四眼想看,根本就不搭沈修的碴,一次两次以后,沈修也就再也没有和自己的父亲说过公司里的事情。沈家家主放权后,紧接着就是沈年离开了公司,虽说偶尔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一次,或是实在有问题的时候,请了N多次,才不情愿的回来帮个忙,除此之外,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根本就是像风像雨又像云,绝对的行踪不定,沈家家主对此却没有一丁点意见,对自己儿子的选择不评论不反对,保持置身事外的羽化感,于是沈氏现在,可以说完全是沈修的天下了。接管公司前,沈修就已经开始了相当深入的学习,凭着他在这方面的天赋和才干,很快便得心应手,从那以后,也就开始了和容成董事长的深入接触。没有将全权交给容成贤的容成董事长,仍然控制着公司的大部分股份,有着决定性的人事任免权,以及对公司日常所有事务的过问权,和沈家家主那种想要放权休息的做法不同,到了这把年龄,容成董事长和大多数的有钱人一样,仍然活跃在制造更多金钱的商界中,而商界,也就是他们的战场。接手了公司以后,沈修就没有像是这样,再和容成董事长和容成贤围坐在容成主家吃过饭,时间一晃过了几年,要不是因为最近的那件事,恐怕这样的情景仍然遥不可及,无法想象。“这样算起来,我们两家也有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顿饭了吧,哪天你父亲得闲,要好好的聚一聚才对,”一边让沈修多吃些,容成董事长一边以长辈的立场和他闲话家常,既然沈修到了这里,又是这个如此‘凑巧’的时间,也就不可能将已经酝酿好的话说出来,索性平平常常的吃顿饭,他就不相信,沈修能次次横空出现。“是啊,爸倒是有时间,不过沈绵和沈桐都在国外,哦,对了,沈年也不在,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一次,多数时候都是我们找不到他,有事的时候,他才会联系我们。”“是这样啊,”容成董事长并不想提起关于沈年的话题,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凡是和gay相关的事情,都是容成董事长的禁区,不过沈修显然不想在这种问题上成人之美。“是啊,最近大哥好像是在埃及吧,说是要去看金字塔,就是一个三角形的建筑,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说到这里,沈修话题一转:“但是那个人想去,沈年也没有辄,伯父您也知道,这个时候,埃及中午的太阳多强啊,沈年那个人,最受不了太阳了。”“你父亲没有什么想法么?”听到沈修这么说,容成董事长立即老狐狸的明白,沈修根本就是在含沙射影,也可以说,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当然没有,”沈修不在意容成董事长那种眼角不带一点笑意的面部表情,毕竟比起冰冷来,沈修更有经验:“我爸那个人,根本懒得管,他说,感情这种事情他可管不了,还是让孩子自己决定吧,自己掺和在里面,怎么都让人觉得太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