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人天降

没有人知道今年夏天的许昌究竟有多热，盘腿坐在滚烫的祭坛上的大国师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他甚至可以听见背后传来他的皮肤被晒起泡那些泡又被晒地破碎炸裂的声音。祭坛下整个许昌的百姓都期盼地望着他，空气中充满了他们身上*的汗味。他偷偷睁开眼睛看一眼坐在不远处吃葡萄的小皇帝，他身边的侍卫们举着鎏金布伞为他遮阳，侍女端着冰块挥着大扇子规律的抽搐着，身边的大臣们都是一脸死了爹的愁苦面容。而他们的小皇帝，明明不过十五岁的孩子，俊秀的容颜总让人忍不住宠爱，一副天真单纯的样子也会偶尔让人忘记他是身份尊贵的帝王。可他的确是坐拥天下，万人之上。他没有付出过任何努力，不像自己，牺牲了多少亲人，甚至将尊严踩在脚下，才爬到了国师这个位置。可是现在小皇帝不开心了，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要弄死自己。呵呵，真是世事无常，也终究是报应。小皇帝斜靠在龙椅上，目光慵懒，伸手指了指毫无动作的大国师，向右方的人问道，“太傅大人，时辰已至正午，为何圣女还是没有出现？”太傅风凌谙拱了双手，“陛下，臣上前问问。”小皇帝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张开嘴接过侍女递上来的葡萄。风凌谙迈上祭坛，停在第九级台阶之上，面带微笑，问道，“国师大人，正午已至，为何‘嗣虚鉴’上记载的圣女还迟迟没有出现？”国师睁开眼睛，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本国师自有计算，不劳太傅大人费心。”“国师此言岂不是怪罪下官越俎代庖？”风凌谙也是一脸不削，冷冷相对，“只是陛下可没那个时间和精力陪你在这里晒太阳。若是国师大人请不出圣女，国师只需直接跟陛下请罪，再说明‘嗣虚鉴’实为无稽之谈，毫无意义，随便再承认万贵妃的死与鬼神无关，乃是人为，陛下必然会对您从轻发落的。”从轻发落？笑话！当时自己听从瑞王的要挟杀害了万贵妃，凭着‘嗣虚鉴’上记载“六月初七鬼神出没”将这件事归到鬼神身上，自己才逃过一劫。如今让他承认‘嗣虚鉴’都是无稽之谈，岂不是承认自己就是杀害万贵妃的凶手？不过，成也‘嗣虚鉴’，败也‘嗣虚鉴’，当时以为小皇帝年幼容易轻信这鬼神之事，没想到他拿了‘嗣虚鉴’翻了几页，看见这句“七月初二圣女从天而降”的话，非逼着自己请出圣女，还发布诏令告诉百姓，今日国师要请圣女。如今全城的百姓都在祭坛周围陪着他一起晒太阳，可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嗣虚鉴’也不过是他捡到的一本鬼神怪谈，哪里能请出来圣女！那边的小皇帝有些不耐烦了，让身边的宦官传话：“国师大人，若是您请不出圣女，陛下就要回宫了。”国师汗如雨下，湿的抬不起眼皮。小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十分孩子气的伸个了拦腰，正要说摆架回宫，天边突然炸起一声惊雷，吓得他身边扶着他的宦官腿一软，险些摔倒。小皇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公公只觉得这一眼比刚才的惊雷还要吓人，连忙跪下身来直抽自己耳光，口中念叨，“奴才该死奴才惊了圣驾奴才该死。”小皇帝对他笑了笑安慰道，“怕什么呢高公公，夏日打雷很正常啊。”这样平和的语气立即就安抚了这位高公公以及身后一系列大臣的心，他们不再害怕，也不再喧闹，都停下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小皇帝将目光转向刚才想起惊雷的方向，本来还万里无云的晴空顷刻之间从远方滚来浓烈的乌云，狂风大作起来。祭坛周围的百姓立即激动起来，都嚷嚷着“圣女就要降临了”之类的话。太傅从祭坛边赶来，对小皇帝道，“陛下，天有异象，而且不像是正常的雷雨，陛下要不要先回宫去？”小皇帝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不必，再看看，指不定咱们的国师大人真能请出圣女呢，寡人想看圣女已经很久了。”小皇帝笑了笑说道。祭坛上的国师也有些不解，虽然求圣女他不会，但是看天象算天气他还是会的，可是昨夜观星象，今日不该有雨才对啊……不对，那不是雨云！国师发现异常之后立即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灰色的乌云变得血红，一团团如同血馒头，密密麻麻布满了整片天空。别说他这个滥竽充数的大国师，乍眼看去，皇帝那边的官员包括小皇帝都是一脸不解。接着又响起了一声惊雷，照着大地一片血红的云层分开了一点点，有一丝亮光透过云层，正好照射到祭坛上。刚才那云的确十分阴沉恐怖，但这一束光亮似乎在告诉底下看着它的人们，别慌，不会有事的。国师抬头看向空中漏出的那束光芒，沐浴着如此圣洁的光芒的他竟然开始悔恨自己之前为了地位和权利而利用和杀害别人的事情，他开始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觉得小皇帝是个圣明的君主，若是还有机会，他一定要和小皇帝一起揭穿瑞王的阴谋！忽然，他看见那圣洁的光芒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黑点，而且黑点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他就看清那黑点是什么了。似乎是一个人。而且正向着自己所在的地方砸来。眼花了吧……他揉了揉眼睛，打算再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从天下掉下来，可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只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就没有知觉了。小皇帝目睹了全程，就算是像他这样见惯了各种惊奇事件的人也不由地对着祭坛上那个从天而降的正好砸到大国师头顶的人露出了“寡人是不是在做梦”的神情。天上的红晕慢慢散去，天色又恢复如常，底下惊呆了的百姓也久久回不过神来。掉落在祭坛上的人衣衫不整，双手紧紧抱在胸口，似乎护住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人，他的面容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百姓和官员的面前。整个许昌城都回荡着意味不明的抽气声。百姓们再也不敢窥视天颜，齐齐跪了下去，朗朗呼道：“愿圣女佑我黎国万世太平，佑国主体态安康，佑风调雨顺！”而不明所以的他只是轻轻挑起嘴角，口中不削的声音消失在喧哗之中，没有人听清他说什么，可能连他身下被压得半死的大国师也没听见。但那的确是他来到人间的第一句话：“愚蠢的人类们，等着被我征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