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时候时间过得似乎贴别慢,从早到晚,抬头便是头顶白得过分的屋顶,看久了就会有种灰蒙蒙的感觉,很让人难过。柳生家的母亲身体不好,父亲更是忙得不可开交,刚醒过来的时候为了兼顾医院工作还有家里,狠狠熬了好几日的夜班,整个人都瘦了好大一圈。还有柳生家的哥哥,要神奈川和东京两边跑,课业网球部还有医院,哪里是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吃得消的事情。更不要说身体不好的柳生妈妈了。这样的家人,如果柳生瞳知道了不知得多心疼才行,我依然鸠占鹊巢超,怎么能这么狠狠地折腾他们。特意说服了他们,找个护工来照顾我,他们隔三差五有空的时候来看看,也不用耽误多少工夫,这可能是我能为他们做的一点事情了。令我觉得奇怪的是,柳生瞳住院了这么久,除了柳生家的人,还真没一个外人来探望的,就算是失忆不记得了,好歹也要做个样子。不过也省得我多应付那些朋友。只是,这孩子人缘差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吧?很多的想法在脑子里盘旋,实际真正的时间也就是一瞬间,想过之后,时间就变得难熬,我有点想念斐。或许不会说话,但是,只有有他在身边就会觉得很满足。当我们还在四处捣乱的年纪的时候,斐墨却是最安静的那一个。他常常会静静地听着我和沈南歌两个一起商量,不同于千旭的纵容宠溺,不同于沈澜寻的横加干涉,故作正派,他会听着听着,不动声色,然后告诉我们,哪里可以改进,这里这样做会更完美,也不容易被抓包。我老妈常说,沈南歌是陪我胡闹的,沈澜寻是给我拘束我的荒唐的行为的,千旭是在关键是给我保护的,斐墨是那个可以一直陪着我一直往前的。只要有斐墨在,我永远不用担心后果。不知不觉就想得远了。不知道沈南歌去了哪里,他和忍足的事商量好没有。不管商量好没有,想来,他也不会有功夫过来了。请了护工阿姨,帮忙坐上轮椅,然后去了花园里。已经快要到傍晚的时辰,阳关也黯淡下去了,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点也不灼人。于是就跟护工阿姨说了,自己要在花园里多待一会儿,她关切地叮嘱了几句就自己回去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些不可思议又有点新奇,在我们家声名狼藉的沈南歌怎么换了个地儿就这么受欢迎,刚才那阿姨就是其中一个,对沈南歌的话是坚决执行的。果然男人还是要坏一点才招人爱的。说不定很快很快就要有新人了,千旭,虽然对不起,可是,人还是活着的更重要的对不对?如果你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也会同意的对不对?你一直都知道,沈南歌是个捺不住寂寞的人,没有人陪着,他都会疯掉的。我不希望忍足代替你的位置,但是我希望有个人能在他的身边,不管是谁。关于忍足,沈南歌跟我坦白过,“开始只是好奇,我们在他那个年纪,不过是成天想着把老匹夫们统统修理一遍而已,忍足却已经成长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了。后来就觉得有他陪在身边,感觉很好。说不出的自在。”我本来想说几句恭喜的话。沈南歌又说,“可是你看,他还小呢,才十五岁,而我,已经是二十几岁了。就像你说的,我们这种人,到了这个年纪就像个饱经沧桑的老头子,没有他的年轻他的活力。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也许害怕也许惶恐,我从来都没有做好面对的准备。”“我比不上沈澜寻的冷静,比不上斐墨的洒脱,更没有你的决然,我只能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今天过的高兴,那我就赚了,过得不好,赔了也没有办法。”“如果有人挡在前面,我肯定会什么都不说就离开的。”“宝生,我已经过了不顾一切去爱的年纪,情爱不过是锦上添花,也许会残缺,也许会遗憾,已经不会拼尽全力的争取了。”我闭着嘴巴不说话。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是没用的。我没办法鼓动他不顾一切。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不会忘记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受伤没关系,难过也没关系,只要我们还有退路,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老妈教养得很好,我们都是都是一种人。至少在面对情感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地割舍。我如是,沈南歌如是,沈澜寻如是,斐墨如是,千旭,……千旭也如是。从某种角度而言,我们都很自闭,就像是蜷缩在壳里的蜗牛,要别人千呼万唤地叩门,我们才肯出来,但是有了一点风吹草动,便会毫不犹豫地缩回去。我只有沉默以对。我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也没有资格强求别人。但是,这依然不妨碍我看好他们。忍足,应该是个强势的人吧!沈南歌,我期待着,你不要摔得太惨。在这个温暖的下午,我一个人在医院这样接近死亡的地方,缅怀着,怀念着,终究还是要离开,对生不比太过期许,对死也不要太执着,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让我们背负着负累的人,会在记忆中慢慢褪去颜色,很快就会只剩下一个符号。我该庆幸,我还有机会,没有那么快就变成一个想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符号。胡思乱想之际,忽见忍足和一个人也在花园里,边走边说话,他们穿着同一款服饰,深咖色的裤子,短袖白衬衫,戴着整齐的深咖色领结,还有深咖色的外套。不同的是,忍足的外套抓在手上,另一个人却没有外套,仅着衬衫。在他们的身后,——不,确切的说是跟在忍足旁边的那个人身后,一个个子高高、身材魁梧的人,他的脸有些木讷,木木的一直是一个表情。大概是冰帝的学生吧。或者还有可能是网球部的,想了想,好像忍足来的时候怎么说的,一群在都在这里做体检,嗯,没错。就在我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见我。忍足在那个人耳边耳语几句,就见他皱了一下眉头,远远地能看见他倨傲的神色,眼角一颗泪痣,整个人显得傲不可攀。他听了那话,朝我走来,道,“你是沈医生的病人?”逆着光站着,居高临下,气势十足。这种话这种姿态,在日本这个什么地方都要低头守礼的社会是相当没有礼貌的,可是这个人做起来却是如此自然,没有一丝刻意,再加上他那高傲的表情,显而易见,这事儿可真没少干。这该是个极度自信的人才是。近了我才发现,这个倨傲的人,其实也有着十分出众的五官的。不过他的气势太强悍,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只有他强大的气场。不就是有了好看的皮囊么?拽什么拽!碍于忍足,虽然不爽,还是道,“是的。你有什么事吗?”他一点也没看见我的不爽,仍是倨傲道,“既然是就赶紧康复起来,不要拖沈医生的后腿,一个立海大的部员妹妹本大爷还不放在眼里。”这算是威胁吗?什么意思?转眼看着忍足,他是来示威的?忍足也是很无奈地样子。没等我问个明白他就道,“我们走,Kabaji!”只听那个大个子回应道,“Wish!”于是两个人就这样施施然走掉了,那个人完全不管自己给别人留下了什么样的印象。忍足在一边抱歉地笑笑,“抱歉。我没想到他这么在意这件事情。小瞳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撇嘴,“不过是被宠坏的了小孩,我有什么可计较的。开玩笑。”“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形容迹部是个被宠坏的小孩的。”他忍不住笑出来,笑容十分优雅干净,和他以前给我那种极有城府的印象不同。是因为刚才那个跋扈的人?“尤其是说的人还是个小孩子。”我无语望天,怎么就忘了这么外壳还是很嫩的说。“他今天心情不太好。沈医生又拒绝他,所以才这样。你不要在意,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忍足循循善诱,道。有了理由,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释怀了一些,“虽然他和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这样倨傲的人还真是少见。无端跑过来还说什么要赶紧康复,这种事情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吗?”忍足推着轮椅,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手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就变得慵懒又优雅,“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沈医生到我们网球部做指导,毕竟沈医生是专业的医生,这对我们网球部将会大大有益。”不解,“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忍足看我一眼,眼中意义不明,他换了个姿势,“沈医生没有明确答复,他说想等你完全康复了再说。”这不就是便向的拒绝咯?我心道,分明就是沈南歌找我当挡箭牌来的。他自己对忍足不清不楚,非要折腾。可就苦了我了。倒是忍足,这个明目张胆的动作,还真怕沈南歌不知道啊!“你们学校应该有这样的指导吧?”“是。不过他要去德国,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一位可以顶替他的人。沈医生就是不错的人选。”岂止是不错的人选,简直就是大材小用。不过能打沈南歌主意的人,应该不是泛泛之辈吧?“那个迹部到底什么来头?要知道沈医生可不是一般的医生哦,怎么就答应去你们学校做个指导呢?”沈南歌少年成名,在明面上,他就是一个医学天才,学的东西多而杂,还能触类旁通,很有傲娇的本钱的。这只是明面上的,实际,那些个古老家族里边,谁没有底牌?不要说传承下来的神秘力量,就是培养后继之人的方法也是经过千百年总结下来的。忍足很无奈,“小瞳,不要那个迹部那个迹部地叫,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应该是立海大附中二年级的学生,我和迹部都是三年级的,至少要用敬语吧。”“好吧,忍足前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迹部家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商业家族,虽然不曾涉足政界,但对政界的影响力不容小窥。迹部作为下一代继承人,很早就参与家族商业运作了。”忍足很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说的时候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我能明白,那样的野心和抱负。再倒退几年,我也有过。我道,“就像是忍足前辈很久就参与了医院的运作一样?”“大抵如此。”“那,那沈医生也是忍足前辈你去接洽的哦?”就算因为我出事,剩下的几个人群龙无首一片散沙,可是到什么地方去也得有个由头不是,很显然,忍足便是沈南歌的由头。于公于私都是。果不其然,忍足只是笑,也不多说。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笑容已经包括。看时间差不多,便对忍足道,“我想回病房了,可以送我回去吗,忍~足~前~辈?”故意把声线拖得长长的,让我叫前辈我就叫被,可没规定在怎么个叫法不是?忍足倒是好脾气的人,浑然不在意我的恶趣味。我不再在地东看西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就和个少年较劲。我们说说笑笑就要往回走,走在走廊的时候,一个尖锐又有点讨厌的声音突然冒出来,紧接着一个瘦瘦的女生挡在我们面前,“哟,这不是柳生瞳么?你这腿是怎么回事啊?哎哟哟,伤得可真严重,本来网球打得就不好了,以后可要怎么跟我们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