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木薰带着我在平民窟似的破落巷子里乱窜。月光皎洁,一切都沉睡在梦里。巷子里静静地,只有我们踩在地上的脚步声。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影交叠分开又交叠,我紧紧跟在幽木薰身后,警惕地注意周遭,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从那个黑窟窿里冒出个血族。和我的紧张完全不同的,幽木薰简直就像是走在自家庭院里,月下散步,悠闲着呢。这就是有实力的和没有实力的差别了。想当年我也是如此闲庭信步,不管到哪里都是,凭着一身剽悍的力量横行各个神秘古老遗址。对比不得,一对比我心里就开始冒酸水,恶声恶气道,“到底在什么地方?幽木先生,你真是来帮我找人的吗?”“嘘!你想把血族招来吗?”我真的很想把这个做作的混蛋给踢飞了!“你那样子那里是怕血族?就不能走快点吗?我明早还要上课呢!”他道,“我明天也要上班!女孩子要有耐性,否则会提前进入更年期的。”我敢打赌他绝对是胡说八道!这个人嘴巴毒得比沈南歌还厉害。我被他翩翩君子的皮囊给骗了。“快到了。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的东西总要慢慢品尝的。”我不想再和他啰嗦,只顾着往前走。虽说沈南歌目前还死不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的,万一就不回来怎么办?一道黑影挡在我们面前。他身着黑色正装,脑袋上顶着一顶绅士帽,手里拿着一根拐杖。心里嗤笑,又一个装腔作势的来了。黑影伸出拐杖,拦住我们,“慎行。”我停下脚步,从幽木薰的影子里露出脑袋,指着面前那位装腔作势的黑影,满脑袋的黑线,嘴角抽搐,“这就是你要要慢慢品尝的好东西?”那黑影闻言,摘下帽子,对着我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笑了,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我们又见面了,小朋友?”我真想昏死过去!这黑影可不就是上回在鬼屋里遇到那只。依然是那副优雅的姿态,俊美苍白的容颜,还有欠抽的绅士般的笑容。“这位是?”死蝙蝠指着幽木薰。我缩在幽木薰身后,瓮声瓮气地道,“路人甲乙丙丁而已。不值得您老人家关注。”虽然知道这只死蝙蝠是Casanova家的人,但是谁知到这种生物还有没有羞耻心,特别是这种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品种,万一误伤就不好了。死蝙蝠把帽子扔了,顶着一头梳得整整齐齐还闪闪发亮的偏分过来,估计是上过发油了。手里拄着那根绅士拐杖,天知道他腿脚哪里有毛病。他走向我,看了看幽木,有看看只露出个脑袋的我,笑了,尖尖的牙齿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小朋友,你上回可不是这么胆小的。”我夜宵了,拍拍幽木,“那是我没找到强大的靠山。”就在此时,我所谓的强大的靠山一点也不聪明,把我推了出来,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挣扎,“靠山不顶事,还是自己可靠。”心里呐喊,幽木薰,你没看见那只死蝙蝠笑得不怀好意么?死蝙蝠笑了,伸出指甲长长的食指,点在我额头上,仿佛一个长辈看着任性的小辈一般,“我说过,不要欺骗老人家。”额头刺痛,皮破了。他收回的食指上沾着一滴血珠。幽木薰一点也不配合,死蝙蝠就报复到我头上。一个两个都小气的男人。我死犟,“老人家我现在忙着呢,没空招待你。”死蝙蝠的目光移向幽木,“他也这么认为——嗯,味道挺不错,好像变好了呢……”猩红的舌头在食指上一添,血珠顿时消散。他再次伸手,想要故技重施。有人挡在我额前。“吸血鬼先生,尝到甜头就算了吧,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事。”然后我看见死蝙蝠额头上的青筋,听说他们那种自视甚高的种族,从来都很讨厌像吸血鬼这样又恶俗又不怀好意的名字,嗯,还是叫死蝙蝠更贴切。只不过,一个两个都不是省事的人,啊不,生物!我可不能让他们现在就打起来,只能和稀泥,“老人家,您还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克莱曼斯•德•夏洛伊。”再次绅士礼。趁机从幽木薰的手里夺回自己的爪子,貌似已经黑了一圈了。不过血族都是尸体,所以,不碍吧?!原来是个法国贵族。“幽木薰。幸会幸会。”幽木薰伸出的手晾在风中,就只见死蝙蝠一语不发,只看着我。幽木薰收回手,半点不自在也没有,才怪——“小猫,我们该办正事了,先和老人家告别吧。”克莱曼斯“……”都说了是小气的男人了。克莱曼斯,“小朋友来这里干什么?未成年少女在这里是很受欢迎的哦,需要在下为你引荐?敝人十分荣幸,能为你效劳。”死蝙蝠,尽打些鬼主意,幸好抓着幽木来,否则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不被他们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就算我很弱,死蝙蝠你也不能欺人太甚了吧!“免了!我怎么敢劳烦您老人家!您还是歇着吧,这大半夜的,还是回**睡觉比较好,太活跃了不好。不然明早起床突然发现血压高了,那就麻烦了。老人家很容易中风的。”“我虽有着沧桑的心,可是我有着年轻的外表,所以,不会有事的。小朋友担心太多了。”我大晚上的不睡觉就是来跟你磨嘴皮子吗?“死蝙蝠你搞什么?我还有事有事你听不见?滚开,不要挡路。”克莱曼斯•德•夏洛伊受伤了,扶着拐杖的身姿摇摇欲坠,“太伤我老人家的心了。丫头,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懒得理他,“幽木先生,我们还是走吧。这个人脑子不正常,我怕会传染。”“好。”幽木薰绽放出自死蝙蝠出现后的第一个笑容,皎皎如月。拉着幽木薰绕过死蝙蝠,眼前黑影一闪,死蝙蝠就挡在了我们面前,“不该闯的地方不要乱闯,小朋友,回家睡觉去吧。”我看着幽木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很普通的那种,不过,他一拿出子弹死蝙蝠就变了脸色。因为幽木薰在装子弹,子弹是银子做的,每颗子弹的尾座都可有十字架的图案,尾端有银光闪过。“教会祝福过的?”克莱曼斯眼神一变,目光冷得如同冬日寒冰,“你是什么人?”血族和教会是注定了的死敌,两股势力对峙了千百年,身为老资格的血族,克莱曼斯自然明白那些被祝福过的银子弹意味着什么。被这样的子弹打中,就算没有伤到心脏,身体会长时间的溃烂,轻易难以愈合,——施加在子弹上的圣光不是闹着玩的。不过这样的东西,就算再教会内部都不容易得到,看来我得高估再高估幽木了。幽木薰咧嘴笑得更欢畅了,“普通人,怕死的普通人。”这丫的又在胡说。克莱曼斯显然也是这样想。他的拐杖已经退去漆黑的外壳,亮出阴森可怖的剑身,宽不过一指,却寒气逼人,想是嗜血惯了的武器,“离开这,马上!”我烦透了他们的闹剧。幼稚!浅薄!还没品!一个已经几百岁的老怪物,一个是身份未知能力未知但绝对剽悍的存在,两个人现在像两个小孩子一样。大家先亮兵器,拼装备。什么玩意儿!我甩下两个无聊透顶的家伙,沿着感觉往巷子深处走。这个时候,我已经能感觉的沈南歌的存在了。比定位仪更加精准的直觉,以灵魂为媒介签订的契约,我和四个掌事都签了,不过千旭的却很奇怪,明明就签了,但是他一回到穆家就仿佛人死掉一样,契约消失了。如此看来,穆家还真有这不输于荆家的秘术。左拐右拐,感觉沈南歌的存在越来越强烈。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收拾沈南歌,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有了冰凉的触觉。我被冷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张嘴就要喊。被人眼疾手快捂住嘴,另一只手卡在我脆弱的脖子上。身体没有被完全制住,但是我不敢轻举妄动,我的小命儿可珍贵了,万一再死掉了我怎么办?思绪有力之间,感觉到湿漉漉的东西在我的脖子上滑动,我胃里直犯恶心。尼玛!居然阴沟里翻船!我不该逞能的,特别是在这样阴森的地方,处处都是贪婪嗜血的怪物,一朝踏错,就是我这样的下场。料想的齿牙并没有扎进动脉,身后的冰凉的人拖着我躲到阴暗处,死劲捂住我的闭鼻口,防止我的呼吸外漏。被迫憋着气,眼睁睁看着克莱曼斯和幽木薰两个一前一后跑过去,脚步渐行渐远。心里恐慌不已,要不要这样啊?难道我就该命丧于此地吗?想我荆宝生英明一世,居然在个无名小卒子手里没了命!身后“呵呵”两声,仿佛在庆祝他的胜利。听到他的獠牙伸出来的声音,张开嘴巴的声音,我绝望地闭上眼——再见了沈南歌,再见了沈澜寻,再见了斐墨!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压榨你们的!太亏了,这辈子我受尽你们的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