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高明在于,他让我亲眼见证了现实的残酷——在我们古族和普通人之间横亘的,是永远也不可能逾越的鸿沟。我知道父亲的意思,他曾经走过的歪路,不会让我再走一次。即使会让我遍体鳞伤,可是为了更久的将来,他必须得忍得下心。选择和迹部表明这一切,是想做一个了断,也是孤注一掷的赌注。如果输了,最大的后果不过是今后再也不见。最好的结果,——目前看起不怎么可能——或许能够在一起,却要踩在迹部的尊严上,我没有那样的毅力和野心,所以,干脆选择放弃。当两个人的感情遭遇家族、自我、骄傲、尊严······数不清的障碍接踵而至,根本不给我们准备的机会,我们或许在挣扎中越来越相爱,也会在挣扎中越来越疲惫,最后,等我们再也负担不起沉重的爱情。一段甜蜜的感情,也就此耗干殆尽。除了对彼此的埋怨就再也不剩下什么。这要怪谁呢?谁都没有错。我们两个人,站在各自的位置,各自的立场用自己的方式思考问题,以为这就是对对方最好的方式,可到底,还是忽略了对方的感受。人不可能十全十美。爱情,也不可能十全十美。在我们走到那一步之前,我提前喊了结束,于是,在彼此都还相爱的境况下,我们,留着对彼此的爱恋,说再见。迹部知道的这一点。所以他没有阻止我的离开。当父亲的干预触及到他的底线,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踩在那条线之外,什么都好说,一点越过,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越过去的,是永无止境的退让,是无边无际的挣扎,是整个世界整个信仰的崩塌,是人生的幻灭。驱着迹部的车从庄园回到东京,人声鼎沸的街区,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在车里,失声痛哭,缅怀我失去的爱情,一遍又一遍地凌迟着自己。狼狈不堪,汽车而去。不回头,不回首,就此别过。然后,我便回了学校,乖乖地上课,听着那些以前不曾注意的知识,其中哲学老师最有意思。他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认为物质第一性。他讲课的方式幽默又有趣,论据充分,人也风趣。每次听着听着,我都不自觉地觉得,这个世界,果然是如他所说的一般,灵魂都不存在,人死如灯灭,再也找不见痕迹——如果不是我本身的存在就是对他最好的反驳。离开了课堂,有时会遇到网球部的成员们。大家还像是以前一样的要好,——这也是我值得庆幸的地方。只是有些东西变了,就是维持着原来的形式,大家也心知肚明。最让我喜欢的就是凤同学和穴户了,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而且,常常像泡在蜜罐子里一样,是不是就进入往我境界,两个人眼神交汇的时候,所有人都成了浮云······桐敷前辈是死了心了。不在对凤穷追不舍,可惜的是,她仍然没有放弃成为贤妻良母的远大理想,已经下了决定肯定要找到那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让她有机会做小鸟依人状的人。然而与理想相违背的事实是,桐敷以仅次于迹部忍足的成绩进入冰帝高中部,甩了后边的人好几十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八千草是这么鼓励桐敷前辈的,可惜桐敷前辈一点也不领情,直接让她去做那个什么什么的专题,累得八千草哭爹喊娘。竹内看热闹看得很HAPPY!说起竹内,摒弃对迹部那异于常态的的执着,慢慢褪去了曾经的天真幼稚,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和迹部的茶具,慢慢地,开始接手家族事业,往另一条不归路越走越远。“我已经认识到我从前有多傻多天真,如今,再也不会犯那样的错了。”对此,八千草难得很是赞同。不过,二十秒钟之后,她们两个人就另一个论题再次展开激烈的辩论。非常的敬业。还有比较的事,阿七因为怀孕的时候过于活跃,导致小宝宝不得不在七个月大的时候赶着出生,降生于世。作为他们那一代的新生儿,这个孩子,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但叔叔们宠着,就连长老们也是颇为关注。据说,宋长老还亲自给这孩子雕了一块保佑平安的玉。我和荆明月都没这待遇!好吧好吧,我不是嫉妒,我这是正常的抱怨。专门从克莱斯曼那里抢了好东西给小孩儿当礼物。沈南歌也急冲冲地给沈澜寻写信,祝贺至于,强烈要求他再要个孩子,过继给他和忍足······当然,后边的才是重点。沈南歌聪明起来很聪明,他已经在想办法断忍足的后路了,据说要从忍足家再过继一个孩子!阿七大概还处在产后抑郁时期,她回了信。不过仍然不讨人喜欢。“你休想趁着我倒霉的时候打我儿子的注意!”这个丫头,果然是不识好人心。真正打她儿子的主意的那个人,这会儿子早就和沈澜寻达成不平等条约,就等着她的另一个孩子降生。当然,我是不会好心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我还等着看她和沈澜寻第N+1次离婚呢,这样的好戏如果夭折了,我会很难过的。那之后,迹部再也没有找过我。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去观看他和幸村的最后一场比赛,呃,是全国大赛的最后一场比赛。这一场比赛,已经无关乎输赢,更重要的,是在全国大赛的尾巴上画上完美的句号,这大概才是华丽的迹部大爷最根本的目的。一如既往地追求着华丽啊!观众席已经人山人海,这一场被推迟的比赛,终于迎来了它的华丽的开场。我和沈南歌坐在观众席上,没有再靠近冰帝的休息区。我们旁边坐着青学的小朋友们,一个个也不知道集体的力量,各自为自己喜欢的人加油。越前君的猫眼闪闪发亮,那眼神,充满了战斗的意志。我还记得忍足和越前比赛的那一场的时候,忍足说他还是个孩子,越前君也是这样灼灼的目光,仿佛永远也不知道输。越发地让人怜惜。的孩子。这一场比赛,任他再如何期盼,他也只能作为一个观众,对局面毫无影响的观众,所有的欢呼和喝彩都只属于场上的两个人。也许还是有一点点愧疚的。大概吧。如果不是我的意外出现,按照竹内的说法,最后站在这个赛场上的人,应该是他。不过,现在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也许,他会在比赛之后亲自去找那两个人去体验网球生涯。那已经是他们的事情了。与我们无关。幸村的网球是剥夺人的感官,整个过程,与享受无缘。迹部的敏锐的观察力是察觉对手的弱点,然后根据弱点打击对手。两个人的网球风格,从某种意义上,都不是什么享受。也算是旗鼓相当。一个剥夺人的感官,一个,打击弱点。不知两个人,到底谁弱谁强。只需静待结果便是。经历过情殇的迹部,经历过病痛的幸村,到底谁更胜一筹?迹部的眼神飘了过来,我清楚地看到,他变得憔悴许多。可仍然神采奕奕,精神矍铄。一片欢呼声中,一片嘈杂声中,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我看见的,仍然只有他。很是不解,又仿佛是自然而然。我爱他。我清楚地知道。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同样地,我也清楚地知道。人生有太多的意外,迹部,大概算是我的一个。我,大概也算他一个。他在网球场上奋力拼搏,纵然慢慢失去感官,纵然行动滞慢,他也从来不放弃。一步步地找回自己的感觉,找回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尊严。那是属于迹部的时代,华丽耀眼,让人难以直视。那是一场视觉的享受。两个超水准选手的拼搏。在场的人都忘记了该如何加油,忘记了该如何喝彩,忘记了身处何地,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一切,只剩下两个人拼命接住球的身影······纵然输,也是华丽的落幕。迹部的力挽狂澜,最终也没有压制住幸村,最关键的那一颗球,仿佛不长眼睛似的,撞在球网上,再也不能够飞翔。一瞬间,仿佛能听见全场人寂静的心跳。所有人都自觉不自觉地站起来,下一秒,爆发出一阵阵喝彩。输,也有输的骄傲。傲然的迹部站在原地,绷着的脸承受着一切。这一切,终于落幕。很久之后,当我回想起那时的迹部,一片模糊,他的身影隐没在千万人当中,消失不见,或者,只是我看不见。全国大赛终于完了。经历过这样多的悲欢离合,人生的阅历也增加了一片光辉的乐章。也足够我们年老的时候,坐在摇椅上,慢慢回想,不管曾经是微笑还是落泪,都能够释然一笑,泯解恩仇。何况,这个年纪,还有什么恩仇呢?时间飞快,迹部他们三年级的,已经成为高中部的一员,而迹部,也依旧是那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王殿下。竹内成了迹部的专属秘书,不过听说相处不怎么愉快,竹内前辈是越来越看不惯迹部嚣张华丽张扬的作风了。她主张低调。不被采纳。经常和八千草抱怨,八千草有和我吐槽。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吐槽。日子不紧不慢,听着有意思的哲学选修课,和八千草逛逛街,拍拍照片,跟沈南歌蹭蹭饭,还有欺负欺负经常来信的阿七。九月过去,十月接踵而至。迹部的生日。我当然是没打算去的。沈南歌和忍足问了我好几次,我都不耐烦了,沈南歌和忍足两个人不知道再打什么坏主意,沈南歌故作遗憾,“那就没法子了。我们走了哦。”因为两个人配合默契的骚扰,时间到了,躺倒**,也没能够入睡。我在反省。是不是太过分了?就算是不能做情侣,可相识这样久,去吃个饭而已,又何必闹得这样僵这样不可挽回?不行的!不不不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这个时候去,不过是让两个人都徒增烦恼,看看迹部做得多好,不见就是不见,干脆潇洒,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可是,过节的时候他还送来礼物的呀!可是又可是,那是因为沈南歌和忍足都在,他肯定不好绕开我,所以礼貌地送了,不算什么。怎么不算什么?他送的东西甚合我心,也很贴心,这不是说他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么?切!这算什么?迹部他想要做什么,哪有做不好的?要送什么东西,只要用点心,就会送的很合意啊!······想着想着睡意朦胧,也许,很想去看一看,我迷迷糊糊地想。可是已经想要睡了,那就这样吧。不见也就不见。今后走了,也不用麻烦不是?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样的,然后,便坠入黑暗。有人在拨弄我的头发,沈南歌还是那么幼稚!忍足也不管管,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那个作孽的手上。收缩了回去。可立刻,又有什么在脸上滑动。温温/湿湿的触觉,软软的,痒痒的,呵呵笑出声来!——脑子清醒了一点点,这肯定不是沈南歌会干的事。想要张开眼睛,一只手盖在我的眼睛上。另一只手已经开始剥我的衣服。我瞬间怒了,什么人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悄悄在腿上聚集力量,狠狠一个曲腿,却意料之外地被压制住了。那人压着我的腿俯身下来,吻落在脖子上。牙齿合拢,一阵阵刺痛。一种熟悉又陌生的疼痛。记忆涌上来。“迹部,是男人就给我停下来!”身上的人一顿,接着就撕了我的衣服,直接闯了进来。没有前/戏的甬道干涩得难受,我不禁叫出声来。捂在眼睛上的手不肯松动,然熟悉的气息已经出卖了它的主人。我气得张牙舞爪十分不配合,指甲毫不客气在往他身上招呼。他也不管不顾,身体的律动一刻也没有停止,眼睛上的手有了空隙,我一鼓作气,掀翻了。他却顺着力道双手往前一送,将我整个人揽住。脸颊相贴,我能感觉到他灼烧的热度。······迹部死赖在我身上不肯下来。任我如何挠他也不肯。不过他也没讨到好,肩膀上身上全是我留下的抓痕齿痕,有的只是印子,有的却已经浸出血渍。气喘匀了,我又抓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他迅速抽回手,可还是留下来了印子。“你干什么?”“你活该你应得的。”我敖着脖子对他吼道,“我在家睡觉睡得好好的,怎么会到你家了?”这里不是我的屋子,我醒过来就知道了。迹部躺回**,手脚并用将我死死缠住,“本大爷回来的时候就见你在这儿,”笑得很欠扁,“怎么不是你想本大爷想得厉害,自己就跑过来了?”“滚你的!怎么可能!喂,我快不能呼吸了,你放手行不行啊?”迹部就像个孩子,“不放,一放你就跑了。上一次就是。这一回本大爷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洋洋得意得很。想要呵斥的话已经说不出口,勉强出口的话,也已经软绵绵,没有任何杀伤力。太悲剧了。好吧,迹部这样的人,能硬下心肠拒绝的没几个,我恰好不在其中,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心放心。收拾了心情,这才道,“我总算知道竹内前辈对你的怨气从何而来了!迹部景吾,你简直自恋得没有边际!”迹部道,“那又如何,反正你是乖乖过来了不是!”“谁乖乖过来了!你别那么混蛋好不好,我这是——”我怎么过来的?突然有人在敲阳台的玻璃,隔着玻璃,能看见那个颀长的身形。捂脸!我想我应该知道了!迹部一个机灵,就拿被子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戒备地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你来干什么?”那人咧嘴一笑,很不绅士,我应该找一家照相机来记录下来,今后好用来嘲笑他。来人——克莱斯曼道,“受人之托,过来问问,你对你的生日礼物,可还满意?”我差点蹦起来,“谁!那人是谁!”迹部按住我,道,“告诉忍足,我很满意。”迹部脸上的笑容还真是刺眼,“今后他要和沈先生一起出柜的时候,我会帮忙的。”克莱斯曼貌似很满意,“那在下就告辞了。”看看天,“天色还早,年轻人,好好享受。”我抓着枕头就砸过去,“给我滚你个混蛋!回去我就跟幽木说你小心眼儿,不就是抢了你的东西么,你用得着这么报复我啊!”克莱斯曼一本正经,“不是报复,小朋友,我早就说过,你这孩子就是记不住。”莞尔一笑,“你不是,挺享受么?”瞬间人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兀自忿忿不平,迹部却掀起被子,“宝生,天色还不晚啊~~~”回应他的是一记失意很久的天马流星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