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溪横穿马路行径之危险,把路边的杨淑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幸好这时路上没有什么车,她眼看着他有惊无险地走到对面街道,愣神片刻才想起来要追上去。他这动静早在过马路的时候就引起了张晟鸣保镖的注意,‘健身教练’率先上前挡在张晟鸣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气势汹汹逼近的谈溪。张晟鸣见过谈溪的照片,遂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气得仿佛能冒出火星的漂亮小子是老朋友傅照庭的亲外甥,而他的亲生儿子正站在原地难掩慌乱无措,两条手臂要抬不抬地停在半空,说不出的僵硬。谈溪这会儿脑子接近一片空白,在傅轻舟叫了一声溪溪后,他两条手臂一举,猛地搂住傅轻舟的脖颈按下他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挤,因为起伏过于剧烈的情绪,他按住傅轻舟的双手甚至还在微微颤抖。“阿庭的外甥,我记得你是叫谈溪。”张晟鸣居高临下地俯视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人,“你这么看着我是因为你知道自己拦不住他要跟我走吗?”傅轻舟脑袋还埋在谈溪怀里,听见这话深深蹙起眉头,“溪溪,你别听他的,我没有……”“你闭嘴,不许说话!”谈溪胸膛剧烈起伏,眼圈红红地用手捂住傅轻舟的耳朵,死死地瞪着张晟鸣,“你早就不要他了,他现在姓傅,是我舅舅的儿子,不是你的。”张晟鸣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看我的脸和眼睛,你这时候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问问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们都会回答父子,我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不是你能否定的,也轮不到你来否定。”“那过去所有他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你不认为你应该为此感谢我吗?”张晟鸣疑惑地看着他,“如果我当时出现并把他带走,你还能像现在这样搂着他,还能让他对你千依百顺吗?是我把他留在这了你才能有机会遇见他,和他相爱。”谈溪冷冷一笑,“少说些不可能发生的废话,事实就是你抛妻弃子,别说那么好听留他在这,你就是不要他了也不要霍歆,是你们谁也不要他了我舅舅才带他回来的,从他踏进我家院子的那一刻,从他叫傅轻舟开始,他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许你再来找他!”张晟鸣听得直摇头,像在面对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你虽然是阿庭的外甥,但你跟他可一点都不像。”“像不像用你说?!”谈溪生气地扔下这句话,拉起傅轻舟的手转身就要走。张晟鸣也没让人拦他们,只是淡淡道:“那你舅舅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吗?”谈溪回头就对他竖了根中指,“想威胁我?门都没有!你想说就去说,但就别想要回傅轻舟!”杨淑仪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目睹了谈溪和那长得很像傅轻舟的男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或者这都不能算是对话了,因为谈溪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差扑上去咬他。“谈溪……”杨淑仪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从眼前走过的人,一两秒的时间里她的问题从原来的‘发生什么事’改口成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谈溪眼睛还是红的,抓着傅轻舟手腕的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他低头从裤兜里拿出一串车钥匙,“你会开吗?”“会。”杨淑仪接过车钥匙,“我会跟哥哥解释的,你放心回去吧。”“谢谢……”“嗯,路上小心,有话好好说。”谈溪点点头,拉着傅轻舟走到路边随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回家。回去的路上谈溪看也不看傅轻舟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浑身萦绕一种叫人没有办法忽视的低气压,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就等断开的那一刻。傅轻舟看着他的侧脸心里重重叹了一声,轻声道:“我没有答应他任何事。”谈溪始终沉默,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等计程车停在公寓外才拿出手机扫码付钱,再拉着他下车。他的动作从头到尾都有一股莫名的焦躁,按电梯的时候手指也是发颤且用力地连戳好几下按键,似在彻底失控的边缘。傅轻舟空着的另一只手想去握他,但被躲开了,他只好动了动被牵着手腕的右手,可刚动一下就被转过脸的谈溪瞪了一眼。这一眼真是相当凶,加之眼尾那点未散的红,看上去又凶又可怜,傅轻舟怕惹他哭,不敢再动了。回到家里,谈溪率先脱鞋走进客厅,室内鞋也不换,抄起东西就摔,茶几上有什么就摔什么,摔完了就开始折腾沙发,抄起抱枕使劲砸。傅轻舟也不拦他,由着他发泄。谈溪砸完用力把抱枕丢向他,重重砸在他身上,声嘶力竭地吼:“你为什么骗我?!”话音一落他的眼泪也落下了,成行的泪水像泪腺坏了,不一会儿就湿了苍白的脸庞。“你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去见教授!可我看见的!是你去见那个姓张的!”眼下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比当初傅轻舟预想的被他知道张晟鸣私下联系过自己更糟糕。傅轻舟无奈地弯腰捡起地上的抱枕放回沙发上,走到谈溪面前,“他知道这里的地址,我不想你因为他不高兴。”“所以你骗我?”谈溪抽噎着拍开他要给自己擦眼泪的手,“你不知道我不想你去见他?”傅轻舟垂眼看着他不说话,尽管他的本意是希望能悄无声息地解决好张晟鸣这件事,最好不要惹得谈溪更不高兴。可谈溪根本不管这些,他只在意傅轻舟骗了他,瞒着他偷偷去见了张晟鸣。“他跟你说什么了?”“都是不要紧的事情。”傅轻舟见他吸鼻子就知道他是哭得鼻子难受了,抽了两张纸巾对折想给他擤鼻涕。但谈溪直接拍落了纸巾,“我问你他跟你说什么?!”傅轻舟只好一五一十地交代,也把那条短信给他看了。“我去见他只是不想他来这里,又或是去你兼职的奶茶店,我不希望他给你添麻烦。”傅轻舟省略了张晟鸣可能为了跟他在咖啡店见面而把整间咖啡店买下来的事情,挑着说明了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我一点也不喜欢张家,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谈溪哭着抹了把脸,沾了一手的眼泪,哭腔浓厚,“我不相信你了。”“溪溪……”傅轻舟试探性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见他没有要挣扎的意思才稍稍使了点劲,把谈溪拉进怀里抱住,“宝宝,别这样,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去见他,我应该告诉你。”“来不及了。”谈溪紧抓他的衣袖,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全蹭在他肩头上,拉着他往卧室走,反手把他推进房间里再用钥匙反锁上房门。傅轻舟拧了拧卧室的门把手,纹丝不动,他没有办法从里面把门打开,而把他锁在房间里的谈溪也没有要把门打开的意思。“溪溪,你不进来吗?”谈溪拿着纸巾一边擤鼻涕一边瓮声瓮气地回答:“我还要回店里,我还没到点下班。”“那我想喝水了怎么办?”门外没人应,傅轻舟就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很快他就听到了一点脚步声,随后钥匙声也响了。卧室门被打开一条不大缝隙,他上学时会带着出门的水杯从缝隙里递进来。傅轻舟觉得这个场景说不出的好笑,于是接过水杯,“那我要是饿了呢?”谈溪一声不吭地关上门,脚步哒哒地远了,没过多久又回来,仍旧是打开一条不大的缝隙送进来一袋小面包。傅轻舟接过袋子,握住那只伸进来的手腕,低头往上亲了一下,“那我要是想溪溪了呢?”谈溪轻轻挣了一下手腕,没用多大力气,声音闷闷的,“你手机相册里有我的照片。”“不要照片,我想能抱你亲你。”“骗人精没资格要这些。”在头你吗似这回谈溪用了点力气抽回手,用力关上房门,但这回他并没有用钥匙把门锁起来,房间里的傅轻舟只要拧开门把手就能把门打开。“门我没锁,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出来。”谈溪捏捏哭得堵堵的鼻子,“但是除非家里着火了出事了你出来我会原谅你,其他时候你出来,我就跟妈妈说我要住宿舍,你别想抱我亲我。”傅轻舟看着放在一旁的水杯和小面包,“那你什么时候进来?”“下班的时候。”“能早点回来吗?”“看情况。”“我可以给你做晚饭吗?”“我不吃骗人精做的晚饭,我宁愿去外面吃地沟油,拉肚子也不要你管。”傅轻舟无奈地叹了一声,“那你出门前能不能再让我看你一眼?”“干什么?”“我怕你哭着出门。”“你才不怕。”谈溪使劲揉眼睛,把本就红红的眼睛揉得更红更肿,再把卧室门打开大点的门缝能让里面的人看见自己,再一次重复,“你才不怕,你都去见他了怎么会怕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