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江臣很害怕。谁能给他解释一下,他昨晚明明是睡在地板上的,怎么一睁眼,自己就躺在穆琛怀里?!而且对方的手还搭在自己腰上!江臣现在大气也不敢喘,像是被恶龙囚禁的可怜小公主似的,只能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后挪动,希望能离开穆琛的魔爪之下。但是刚挪了不到三厘米,穆琛忽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江臣的腰肢,强硬地把他拽了回来,贴得比之前还近。那一瞬间他眼里浮现着一些很尖锐很强势的侵略性,好像恶狼对着逃跑的猎物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在江臣反应过来之前,穆琛就闭上眼,再次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恢复了平时那淡漠的样子。“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穆琛用手指拨开江臣额前的碎发,温和的道,“时间还早。”江臣后背发紧,他努力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确认屋里没有第三个人,才很不解的询问:“Boss,现在又没外人,咱们没必要演戏吧?”穆琛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他对江臣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又揉了一把江臣乱糟糟的头发,“不困的话就起来吧,今天还有事要做。”江臣哦了一声,很纳闷的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赤着脚踩过柔软的细羊毛地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边拉开了银白色的窗帘,露出几何切割的纯黑色窗框与玻璃。清晨的日光毫无保留的倾泻进来,将江臣包裹住。穆琛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江臣的背影,在他转身的前一秒钟,迅速的移开了视线。两人收拾好自己离开卧室之后,女佣想进来整理房间,刚推开门,一个人影就飞快的从她旁边钻了进来。穆夫人像是打游击战似的,偷偷摸摸的进了穆琛卧室,站在靠墙的那张大床旁边神神叨叨的研究了半天,还伸手掀开散乱的被子,延着床单仔细的摸过去,最后遗憾的叹了口气,下了结论。“没做。”年过五十却仍然高大挺拔、五官端正分明的穆老爷随后走进来,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床铺,上面明显有两个人一起睡过的痕迹。穆夫人自我安慰,“不过现在只是订婚,等结了婚,那肯定就要做了,不着急。”穆老爷毫无波澜的说道:“江臣以为这是穆琛的计划,不会跟他走到这一步的。”穆夫人促狭的眨眨眼,“但现在小琛已经把臣臣拐到一张**睡了,凭咱们小琛的本事,区区一个小臣臣,还不是手到擒来。”穆老爷看向窗外和煦的太阳,低声道:“江臣什么都不知道,被人设计着未来,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穆夫人忽然沉默了下来,她脸上那种欣然和愉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良久,她才缓慢的说道:“我知道,可是不能让臣臣想起那些事来,他会崩溃的。”她仰起头,恳切的看着她的丈夫,“我们就是为了让他能平安的活下来,才做这一切的,不是吗?”正式的婚礼很快就到来了,穆琛计划在离开穆家大宅之前举行婚礼,所以时间有些赶。他请的那个婚礼策划师是个恃才自傲的人,本来是不愿意接急活的,但是穆琛给出了一个令人咂舌、无法拒绝的预算,于是这位艺术家还是为五斗米折腰了。策划师能力不错,在仓促的时间里筹备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婚礼,无论是场地、造景、音乐、流程,全都非常优秀。宾客名单比上次的订婚宴短了足足二分之一,估计是因为出了赵木木那件事,所以这次穆琛亲手把关,进一步筛选了受邀的宾客,保证婚礼上不会出任何乱子。然后江臣就成了唯一一个最有可能掉链子的人。幸亏他父母现在在国外度假,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听不到这个自家儿子要和男人结婚的噩耗。要是看到自己爸妈出现在婚礼现场,江臣能当场昏过去。从婚礼进行曲响起的那一刹那,江臣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就算知道是假的,江臣也无法接受自己居然跟顶头上司结婚了,所以他把自己完全放空,就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别人说一声,他动一下,让往前走就往前走,让抬手就抬手,看起来特别听话,其实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就是最后接受家人祝福的时候,江臣才赶紧清醒过来,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在穆琛身边。穆老爷沉沉的扫了他们一眼,简短的道:“新婚快乐。”江臣紧张的点头,“谢谢谢谢,您也是。”穆老爷:“……”穆夫人过来,拉着江臣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臣臣,小琛是真心喜欢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们俩都好好的。”江臣云里雾里的点头,“哦哦,好的。”这应该是编的台词吧?最后穆迁也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服,和站在江臣身后、身着黑衣的穆琛对比鲜明。他微笑着看向江臣,当着所有人的面,忽然上前一步贴近对方,在江臣耳边快而轻的说了一句话:“给你个忠告吧,你身边所有人都是骗子。”江臣微微睁大了眼睛,他开口想要说什么,穆琛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到身后,紧接着穆琛冷厉的看向穆迁,“你和他说了什么?”穆迁不紧不慢地倒退了几步,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微笑道:“没什么,我说祝你们新婚快乐。”穆琛没有追问他,而是转头看向江臣,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有意无意的触碰到对方脖颈上的脉搏。穆琛平静地询问:“他刚才和你说什么?”明明他的语气很温和,没什么情绪,但江臣就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些无形的攻击性,好像是压抑着什么阴暗的东西似的。江臣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摇摇头,“不知道,没听清。”江臣撒谎了。虽然理智上觉得穆迁那句话是在挑拨离间,但是直觉上……江臣对于危险有种接近小动物一般敏感的直觉,这种直觉告诉他现在应该隐瞒下来,潜伏下来。不管怎么样,江臣是不会背叛穆琛的,也不会被穆迁拉拢过去,但是今天穆迁这句“忠告”,让江臣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就是穆迁似乎不是冲着穆琛来的,而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然他那句话里为什么要如此泾渭分明地把【江臣】和【身边所有人】分成两个阵营呢?江臣舒展开左手,看着无名指上的婚戒,又看看周围华丽而圣洁的婚礼现场,莫名的在这平和的环境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可言说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