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闷热得让人想跳进护城河里,痛痛快快的洗个凉水澡。大马路上的柏油似乎快烤化了似的,人踩上去隐约觉得粘脚,毫不夸张的说,那鞋板都能拉出丝来。空气都热得扭曲了,灼热的柏油路面上几乎晃出了虚影。夏蝉这怂货虫子躲在树荫子里还恬不知耻的大叫着,聒噪着真正烤在日头底下的人们的耳朵。“啧!”杨乐穿着一件白T恤,宽松的运动短裤,蹲在网吧门口的台阶上,烦躁的将烟头按在瓷砖上,狠狠地碾了碾,“这鬼天气,真是要热死狗!”光剑网吧里那虎背熊腰大屁股的女老板推开玻璃门冲他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去去去,哪来的小流氓,别挡着老娘做生意!”杨乐闻声,扭回头扫了她一眼,女老板就看见了一张白白净净的脸,还有几分的小英俊,硬把普普通通的白T恤穿出了青春校园风。女老板顿时笑媚横生,“哟,原来是狗哥啊,我就说看着背影就英俊潇洒,魅力四射。”杨乐,今年二十四岁,兴趣广泛,归纳来说有三大爱好:赚钱,挣钱,搞钱。高中毕业,本来也上过几天大学,可在开学典礼上跟辅导员发生了口角,把人给打了,拘留了两天,干脆就辍了学。现在就是凭着年轻混大街,手下的小弟都叫他狗哥,就是地痞流氓一个。这个女老板也是认识杨乐的。女老板是外地的,早年丧夫,带着个拖油瓶开了间网吧,有人欺负她孤儿寡母的,来网吧要保护费。杨乐最看不起这些欺负女人的,当时就抄起板凳砸在那混混头子的脑袋上了。至此,也没人敢再来网吧找事儿。杨乐插着兜站起身来,对女老板扬了扬下巴,“有水没有?渴了。”“有!”女老板返身从冰柜里拿出罐冰可乐,扔给杨乐,“狗哥,进来耍会儿不?”杨乐拿可乐贴了贴脸,冰凉的触感令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扣开拉环灌了一口,“不了,我在这儿等人呢。”女老板仍然扒着门和他说话,打量着他那张酷似某当红小生的脸,“狗哥,你年纪轻轻的,也不能总混大街吧,要不然跟了我,咱俩一块经营这网吧?”杨乐嗤笑了一声,可乐都要喷出来了,“姐姐,您带着您儿子好好过日子吧,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也别担心我,我前两天找了份保安的活儿,应该能做几个月。”“保安才几个钱,保镖才挣大钱呢。”女老板撇了撇嘴,“你来我这网吧当保镖,我也给你工资。”杨乐真乐了。“姐姐哎,您怎么就不死心呢,想老牛吃嫩草啊?不瞒您说,我身上背着事儿呢,您看我这每天东躲西藏的,找活儿干都不敢用身份证,你还想雇我,到时候仇家把这店都给端了!”他说得煞有其事,跟真的似的。女老板翻了个白眼,“嫌弃我就嫌弃我呗,编啥瞎话啊!”说着,啪的一下把门关上了,玻璃门晃**了两下,上面挂着的“未成年人禁止入内”的牌子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杨乐摇了摇头,上去把牌子挂好,忽的有人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一个嬉皮笑脸令人牙痒痒的声音响起,“狗哥,等久了吧?”杨乐回头,“还行,走吧。”他顺手将可乐罐扔进垃圾桶里,将一张五块钱的纸币夹在了玻璃门缝中间,搂住那来人的肩膀一块走了。这人叫做阿飞,大名叫啥杨乐早忘了,也没人喊他大名,阿飞阿飞的多顺口。阿飞比杨乐还小一岁,是跟着他混着,姑且算个小弟,性子比杨乐还不靠谱,这不,今天约着一块去喝酒撸串,不知道咋回事儿又迟到了,让杨乐在大太阳底下晒了半个多小时。俩人一路上顺带着又叫了几个兄弟,张三李四,凑了五六个人,坐了一个大桌子,点了十几份烤肉,又提了一扎啤酒。路边摊子,干不干净不知道,反正是挺好吃。几个人一直玩到天黑,还是阿飞,他嫌啤酒不够劲儿,闹着要去酒吧玩。杨乐喝着啤酒,斜着瞥了他一眼,“要是让你女朋友知道,还不得扒了你的皮。”“怕什么?”阿飞凑过来挎住杨乐的肩,身上一股酒气,“走吧走吧,就去玩一玩。”旁边几个人也借着酒劲儿起哄,“去呗,大晚上的不去酒吧,难道要回家追电视剧吗?”杨乐长出了口气,把酒杯磕在桌上,“行,走吧。”几个人又浩浩****的晃进了附近的酒吧。酒吧的牌子在夜色中闪着奢华美丽的光辉,不输于远处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实话实说,这座城市很繁华,很大,是让人很容易迷路的大,有时候又让人觉得很小,小到没有你的立足之地。白天这座城市是一位穿着整齐的女白领,规整的衬衫和筒裙,一丝不苟的头发与眼睛,晚上,她就是个放浪的舞女,涂着火红的嘴唇和大波浪的卷发,罪恶滋生在她的瞳孔与大腿之间。杨乐在这座繁华的一线城市漂泊了多年,就是这样感觉的。“想什么呢?”阿飞凑过来,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我们那边刚搭讪了两个姑娘,你来玩不?。杨乐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坐在了酒吧一楼的吧台边上,面前的玻璃杯里盛着微微发红的酒,折射着头顶暧昧微暗的灯光。“……不了,你们悠着点儿,别霍霍人家。”杨乐心里忽然有点儿不对劲儿,不知道是酒吧里的音乐不合心情还是怎么了,他觉得很烦躁。阿飞哈哈笑了,“我们就是聊聊天嘛!”杨乐侧头看着阿飞年轻的脸,奇异的光影让他有些扭曲,但一切都很欢乐,气氛热烈。杨乐忽然有些焦虑和不安,仿佛面前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但没有人察觉,也没有人在意。酒吧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一股闷热的夜风吹了进来,随后进来一对衣着得体的男女,由侍应生引领着,穿过嘈杂的大厅,直接上了二楼。阿飞碰了碰杨乐的肩膀,冲那边努了努嘴,“狗哥,看,那肯定是个有钱的,二楼只有会员才能进,这家酒吧的会员费可不低。”他用十分夸张的表情说了一个更夸张的数字。杨乐喝了口酒,没说话。他在看站在楼梯边上的一个黑西装的男人,这男人正在和领班说话,说了没几句,那领班点了点头,居然向杨乐这边走过来了。杨乐的脚尖不自觉地转向大门,想跑。领班过来了,先鞠了一躬,礼貌道:“各位玩得好吗?”阿飞抢先答道:“不错不错,咋了,我们是不是中奖了?”领班笑了笑,说:“不是,楼上有一位客人想请你们上去坐坐,并承诺为你们支付今晚的费用。”“卧槽,狗哥,有人请客啊!”阿飞笑嘻嘻地回头看杨乐。杨乐皱了皱眉,“是谁要我们上去?”领班摇了摇头,“是一位先生,至于身份,抱歉。”“管他是谁呢,有人请客还不愿意了?”阿飞一出口,张三李四他们都起哄要去。杨乐摆摆手,“不去,谁知道那是什么人,莫名其妙的。”阿飞转了转眼睛,狡黠道:“狗哥,会不会是李哥?听说他回S城了,是不是他跟咱们开玩笑呢?”“要是李哥,这么神秘干什么?连个名字都不带说的,总之,我不去。”杨乐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心里愈发焦躁了。阿飞嬉皮笑脸的怂恿,“狗哥,咱又不是小姑娘,还怕失身啊?别怂啊!”这句话不知道触了杨乐哪根弦,让他忽然恼了,啪的一下把酒杯磕在吧台上,杨乐的声音高了,“要去你们自己去!”这群人到底是以杨乐为首是瞻的,见他恼了,也不敢再闹着去了,都闷闷的领班又微微弯了弯腰,转身走了。没一会儿,过来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清一色的黑西装。为首的看向杨乐,一字一顿道:“先生,我们老板请你们上楼一趟。”说得面无表情,毫无邀请之意,好像如果杨乐说不去,他们就会掏出枪来指着杨乐的脑袋逼他们上去。这绝不只是杨乐的臆想,他的目光落在这几个黑西装的腰间,果然,衣摆下边鼓出来一块——他们的腰间别着枪。杨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里悲哀的嘀咕了一句:我艹,不会真的是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