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凌家大宅里的私人厨师按照家主的要求,精心做一份营养餐,送了上来。轻巧坚固的餐盘上,有一碗白粥和三道配菜,都是由新鲜的食材制作而成,荤素搭配,香味扑鼻,摆盘也相当漂亮。凌洲端起粥碗,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里面的热气顿时冒了出来。他放下勺子,隔着被子拍了拍杨乐的后背,柔声道:“出来,该吃饭了。”杨乐没说话,也没动,无声的拮抗。凌洲没有再劝,直截了当的掀开了被子,把杨乐拽了起来。“你干什么!”杨乐恼火的甩开他,屋内明亮的灯光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眼眶更加红了,因为过多的哭泣还有些发肿。凌洲盯着他通红的眼角看了一会儿,便将粥碗递到杨乐手边,“吃点儿东西,你午餐都没吃,现在已经很饿了吧?我喂你也可以。”他的神色柔和,语气也很关切。杨乐知道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身体,是在真心诚意的照顾自己,可越是这样,杨乐就火大,越愤怒,心脏仿佛一个被过分充满气体的气球一般,憋闷得几乎要爆炸!明明是他伤害了自己,是他眼也不眨的废掉了自己的左腿,可为什么他还能做出这么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难道还要他对这个变态的施舍感恩戴德吗?!“滚!你给我滚!”杨乐沙哑的低吼着,一挥手狠狠的将凌洲手里的碗摔到地板上,随着响亮刺耳、噼里啪啦的噪音,瓷碗在地板上迸裂成无数的碎片,白粥撒了一地。“听见没有…”杨乐手臂撑在床头,支撑着上身,胸口剧烈的喘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凌洲,一字一句的骂道:“我叫你滚出去,你这个混蛋!”凌洲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忽然抬起了手,杨乐以为自己要挨打,心里一慌,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慌忙闭上了眼睛。然而凌洲只是伸手过去揉了揉杨乐的头发,手指捋顺了他在被子里蹭得乱七八糟的发丝,十分包容的问道:“是不想喝粥吗?那你想吃什么?”杨乐毫不客气的挥开他的手,“出去!”“那我让厨师再做一份上来。”凌洲端起床头柜上的餐盘,大步迈过地上的狼藉,离开了卧室。杨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然后粗暴的抹了一把脸,感受到指尖的茧子划过红肿的眼角,带来轻微的刺痛。“该死!该死!”杨乐捏起拳头发泄似的锤了两下床,抬起完好的右腿,踩到地板上,想要下床。可他还没有适应自己无力的左腿,右腿刚着地,身体还没挪下床的时候,忽然失去了重心,一下子向前栽倒。幸亏杨乐的身体还算是灵活,及时做出反应,用手臂缓冲了一下冲击力,才没摔得晕头转向、头破血流。但是地板上的碎瓷片扎进了**的手臂里,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他艰难的坐在地板上,倒吸着冷气,把扎进肉里的碎片一个一个的拔出来,鲜血顺着皮肤往下流,汇集在手肘处,又滴落在地板上。忽然的,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他被一股大力拎了起来。凌洲抓着他的胳膊,脸色阴沉,“这是怎么回事?”这时候他的语调里才有了焦急和愤怒的情绪,不像刚才那样毫无波澜了。杨乐单腿站不稳,只能靠凌洲的手支撑着才能勉强站立,但他还是想要挣脱对方,不管不顾的挣扎着。凌洲怕他乱动,再踩到地上的碎片,便抓着他的肩膀,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在了**,“行了,好好坐着。”他半跪在杨乐面前,拉过他的手臂,仔细查看上面的伤口。血流了很多,但幸亏只是皮肉伤,没摔到骨头。凌洲按下内线通讯,叫医生拿急救箱上来,然后抽了几张干净柔软的纸巾,帮杨乐擦拭手臂上的鲜血,清理那些小小的碎渣。他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语调里有些问责的意思:“你是不是自己下床摔到了,为什么这么莽撞?手臂上可能会留疤。”“留疤?”杨乐一把甩开凌洲的手,冷笑着盯着他,“你连我的腿都能眼也不眨的废了,还在乎我的手会不会留疤?怎么?留疤了不好看,影响您在**的兴致吗?”“我没这么想过,只是担心你会不喜欢疤痕。”凌洲很沉静的望着他,面对杨乐的讥讽,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他能面不改色的给杨乐注射毒素,在这之后又能平心静气的接受杨乐所有的情绪反扑。面对他的咒骂、嘲讽、怨恨,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像一团棉花一般吸收他所有的负面情绪,然后再反以温柔的照料。因为他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未来的每一年每一天,杨乐都无法离开他了,所以他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好他。凌洲把沾满鲜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里,柔声道:“我刚才去叮嘱厨师,让他给你做一碗关东煮上来,你以前跟我聊天的时候,不是说过自己喜欢吃这个吗?”杨乐神色一滞,一时间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他下意识想了想,才记起来自己是不经意间提过一句,说他喜欢哪条街上的关东煮来着,但那只是闲聊之间的一句消遣罢了,凌洲居然还记得吗?凌洲继续道:“不过我觉得这种食物太油腻,对身体不好,所以从来没让人给你做过,今天给你破例一次?”杨乐躺回**,拽起被子蒙住了脑袋,闷声道:“随便你。”不过杨乐最后也没有吃上他喜欢的关东煮,因为医生来给他包扎完伤口之后,叮嘱了一句要忌口,不能吃油腻辛辣的东西,所以厨师精心烹制的关东煮没能送上楼,又换了一份清淡的病号餐。卧室里的狼藉也已经打扫干净了,杨乐喝了半碗粥,就一声不吭的缩在被子里睡觉,小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蒙着头,只露出头顶的几缕黑发。凌洲换了睡衣,躺在他旁边,隔着被子抱住了他。这种满怀温软的感觉让他十分满足,好像真正的牢牢将他抓在手里了似的。杨乐很不高兴的挣扎了一下,低吼道:“放开!”“就这样睡吧。”凌洲亲了亲他的头发,安抚着,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往常一样哄他睡觉。杨乐愈发的恼火,伸手想把被子掀开,但凌洲的两只手臂就跟铁箍的一样,死死的搂着他,让他动弹不得。身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杨乐抬起右腿冲着凌洲下身踹了过去,“我叫你放开!老子要去厕所!”“……抱歉。”凌洲松开了他,杨乐立刻翻身想要下床,但他的左腿动不了,动作也不利索,刚坐起来就被凌洲给抓住了。凌洲一手揽住他的后腰,一手托住他的屁股,把他抱了起来,顺便低头亲了一下杨乐的脸,十分体贴,“你自己不方便,我带你去。”杨乐咬了下牙,想骂,想把他骂得狗血喷头、爹妈不认,但是想想还是忍下了,自己现在整个人被凌洲抱在怀里,万一惹怒了他,把自己扔到地板上……他现在腿废了,胳膊也伤了,实在是不想再添新的病痛。凌洲把他抱进卫生间之后,便绅士的背过了身,没去看他。虽然杨乐全身上下早已经被他看遍了,也摸遍了,但现在这种情况,凌洲觉得还是照顾一下杨乐的自尊比较好。杨乐忍气吞声的解决了生理需求,又被抱回到**,盖好了被子。卧室的灯也熄了,杨乐在一片黑暗中睁着眼睛,咬牙切齿,下定决心等凌洲睡着了之后,自己偷偷起来掐死这混蛋。但杨乐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折腾了一天,累极了的他在凌洲睡着之前,自己先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