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一动不动的躺在**,没有开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睁着眼睛,不肯睡过去。一直到后半夜,他才听到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凌洲回来了。和安溪一起离开宴会厅,又一直到半夜才回来,孤男寡女两个人,杨乐不敢想象他们做了什么,他甚至连问都不敢问。事到如今,后悔的情绪已经如同带刺的荆棘一般塞满了胸腔,把他的心脏刺得鲜血淋漓。凌洲推开门走进去,他大概是以为杨乐已经睡了,怕把他惊醒,所以没有开灯,摸着黑走到衣柜前,脱了西装,换上睡衣,然后又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杨乐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的味道,虽然很轻微,但杨乐还是认出来了,是安溪的。有些香水就算是不亲密接触,只是共处一室,也会沾染上味道,所以这并不能说明凌洲和安溪已经……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段时间他们肯定是在一起。杨乐闭上眼睛,更用力的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里,往床角缩去。凌洲察觉到这微弱的动静,手摸了过来,轻声试探道:“怎么了?乐乐,还没睡吗?”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了杨乐身上的布料,发现他穿的还是白天的衣服。“怎么不换睡衣就躺下了,不难受吗?”凌洲试图掀开他的被子,把他抱起来换睡衣,然后杨乐死死的抓着被子一角,不让他掀开。凌洲哑然失笑,“你又跟我闹什么脾气呢,是因为我没送你生日礼物?”他解释道:“其实准备了的,只不过你提前走了,没来及给你,等明天我再拿给你好不好?”杨乐还是不说话,凌洲只好去按亮床头灯,“要不然我现在拿出来给你?”杨乐立刻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凌洲的手臂,闷声道:“别开灯。”如果开灯的话,凌洲就会看清他的脸,看清他发红的眼角,那么他所有痛苦迷茫的情绪都将在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凌洲反握住杨乐的手,轻声哄道:“好吧,不开就不开,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因为我回来晚了?这个是我的错,抱歉,谈生意谈得太久了,不小心忘记了时间。”“……生意?”“是啊,就是和你的新朋友安溪。”凌洲把杨乐连人带被子都抱紧怀里,若有所思的道:“我看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估计是专门来找我谈合作,资料准备的很全。”杨乐有些糊涂了,他从被子里露出头来,迷惑不解,“你们在一起呆了几个小时,就是在谈生意?”“是啊,要不然呢?”凌洲觉得杨乐这问题有些莫名其妙,“安小姐的公司经营得不错,是个才女,我已经跟她签了合同,以后应该会有很多合作吧,正好她不是你朋友吗,之后如果再见面,我就把你也带上。”杨乐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按照凌洲的说法来看的话,安溪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恋爱,而是借机会接近凌洲,签订合作协议。所以说这就是位无心谈恋爱,一心只想搞事业的女强人吗?这样也就说得通了,如果安溪有非常强烈的意愿要跟凌洲合作,那么她肯定会事先调查合作伙伴的喜好,知道他平时喝什么茶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公司招待客户的时候都会根据对方的习惯来上茶。杨乐想得很入神,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嘴角也微微的上扬起一个弧度。但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长长的松了口气,那颗焦虑不安的心也安定了下来。杨乐惊觉自己竟然在庆幸,庆幸凌洲还是属于他的。也许他不是‘快要陷进去了’,而是‘已经陷进去了’,在这个一波三折的夜晚,杨乐不止感受到了嫉妒,还感受到了恐惧,恐惧失去凌洲。但正因为这样,杨乐反而被逼迫着正视了自己的内心,看清了潜藏在心底的真正的情感,让他不想再挣扎,想继续往下陷落。要不就顺其自然吧,杨乐在心里这样劝自己。他知道未来可能会很艰难,会有很多意外和痛苦,会面对最亲爱的父母的责问与痛心,可既然还没到那个时候,那就到时候再说吧,杨乐现在只想和往常一样,与凌洲睡在一起。他从自己的被子里钻了出来,又钻进了凌洲的被子里,与他温暖结实的身体靠在一起。凌洲顺手搂住他的腰,柔声道:“不生气了吗?”杨乐摇了摇头,“没有,本来就没生气。”凌洲笑了笑,“原本应该在切蛋糕的时候跟你说的,现在有点儿晚了,不过还是得说一声。”他低头亲了亲杨乐的嘴唇,轻声道:“生日快乐,亲爱的宝贝。”他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听在耳朵里,痒在心里。更别说凌洲从来没这样叫过他,杨乐一个没皮没脸的流氓,都因为‘宝贝’这俩字蹭的一下涨红了脸,一直红到了耳朵,脸上热乎乎的。他用温凉的手背贴了贴脸,稍微降下点儿温度之后,才结结巴巴的回道:“嗯…谢,谢谢你…”凌洲温柔的抱着他,吻了下他的额头,“谢什么,我应该的。”他们又聊了几句,杨乐很快便睡着了,可能是因为躺在凌洲怀里,所以睡得格外舒服,一夜无梦。不过第二天早晨醒了之后,杨乐就开始琢磨这个事儿。经历了这样一场考验,杨乐终于察觉到了凌洲对他的重要性,他现在有点儿想要接受凌洲了,虽然还是非常恐婚,怕家里人知道,不过他想鼓起勇气,去面对这份感情。不管怎么样,如果不努力迈出第一步,就永远不会有结果。杨乐决定试一试,孤注一掷的迈出这一步,就算结局不尽人意,至少能给他,也给凌洲一个交代。但是他应该怎么说呢,难不成直接站在他面前,大咧咧的说我想通了,咱俩还谈恋爱吧。这样说的话,凌洲绝对会以为这是他的阴谋,想麻痹了他的神经之后偷偷逃走,毕竟他有前科,劣迹斑驳的前科。因为虽然从杨乐的角度看来,他是先给凌洲相亲,再被凌宇臣质问,再到凌洲和安溪走到一起,再到深夜里的自我反省,反省到差点儿哭了,如此一番波折之后,才完成了思想上的转变。但从凌洲的角度看来,杨乐就是在一场生日会上莫名其妙的想通了,他肯定会怀疑的。杨乐可不想蒙受不白之冤,阴沟里翻船。他一边纠结着,一边拆着凌洲递过来的生日礼物。盒子不大,也很轻,猜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杨乐拆开丝带,扣开盒子,看见里面是一把钥匙静静地躺在天鹅绒上,被金线固定着。他拿出钥匙来看了一眼,觉得不太像车钥匙,倒是有点儿像是防盗门的钥匙。杨乐惊了,心说难道你凌洲一个纯情初恋男也终于走上了送车送房包/养小情人的典型金/主道路了吗?!凌洲看出了他的想法,无奈道:“是一个真人cs场的钥匙,地址在城郊。”虽然之前许诺了会送他赛车,不过在凌洲看来,跑起来堪比低空飞行的赛车还是太危险了,装着血浆彩蛋的模型枪相对安全一些,而且杨乐平时经常玩射击游戏,应该会对这些感兴趣。他笑了笑,说道:“等以后有时间了,我带你去那里玩。”他说的是‘我带你去’,而不是‘你可以去’,说明杨乐现在还不能独自离开大宅。杨乐再次意识到自己处于凌洲的软禁之中,又联想起之前的种种,心情很复杂,你说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血统纯正的变态呢,只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变态……咳!不过没关系,杨乐过分乐观的相信,只要自己跟凌洲坦白心意,俩人两情相悦了,黑化得再严重的变态攻也能洗白的。杨乐把礼盒盖上,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那东西我就先收下了,等下了雪咱们去玩雪地cs。”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进了卫生间。凌洲紧紧的跟在他后面,像往常一样唠唠叨叨,“下雪?不行,雪地太滑,很危险,万一摔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等开春之后天暖和了再说吧。”杨乐不置可否,拿过牙杯牙刷来开始洗漱,但心里却莫名的开心。看来就连凌洲这管天管地、堪比亲妈的唠叨,他也已经离不开了。不过一直到和凌洲一起吃完早餐,目送他坐上车去了公司,杨乐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杨乐的拖延症又犯了,决定等晚上再说吧。此时凌洲坐在宽敞的后座,顺手看起了公司的报表,给他开车的司机是个经验非常老练的男人,行驶过程中非常稳,可今天还没到公司门口,却忽然踩了刹车。凌洲抬眼,“怎么了?”司机看着前面,犹豫的道:“凌总,有人拦车。”凌洲直起身子,视线越过前窗,看见车前面站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栗色卷发,妆容精致,看起来有些眼熟,似乎在昨晚的生日宴会见过。凌洲记得当时他在和安溪说话的时候,这个女孩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旁边晃悠,引人注意,不过那时候凌洲在和安溪聊杨乐的事情,说得比较愉快,所以没理会她。凌洲下了车,打算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