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后,景奕便打发苏三回房里休息,自己叫来魏统领,吩咐他把苏极传唤过来。这魏统领可真是一头雾水,苏极是谁?没听说过啊?不过王爷的命令他不敢怠慢,赶忙叫管着士兵人口账册的师爷查一查,这个苏极到底是谁?光是姓苏的士兵名字就占了好几本册子,几个师爷就着烛光把姓名册子翻了个遍,才查出这个苏极来。苏极在军中并无一官半职,连个士卒都算不上,他只不过是个后勤的伙头兵,管做饭的。师爷又查了查,这苏极的背景也是一般,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长子罢了。魏统领便更是迷茫了,一个平凡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人,怎么会忽然被王爷传唤?这魏统领胸中满腹韬略,上场杀敌当真神勇,不过就是想不通这些事儿,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赶紧叫人去厨房把苏极叫来,给送进王爷的院子里。“伙头军?”景奕听了跪在地上的人的自报家门,不由得有些诧异,他原来以为苏三的兄长是个兵士,还想着给他升一官半职的,没想到却是个做饭的,这下好了,升无可升,也只能赏些东西了。“是,小人确实是鹑火营的伙头军,前些年就来的。”苏极局促不安的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毯,半分也不敢动弹,只得紧张的答着。“你抬起头来我看看。”景奕把手中的书搁在桌上,坐直了身子。苏极慌忙的把脸抬起来,与景奕的目光撞在一起,又惊慌失措的低下了。不过那一瞬间,景奕已经看清了他的脸。苏极和苏三长得有几分相像,不过更像他父亲一点儿,显得更加憨厚谨慎些。目光交接之际,景奕就知道苏极是个绝对的老实人,没有他弟弟那些花花肠子。苏极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他很久没回家了,根本不晓得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此时忽然被王爷召见,一时也是六神无主。拼命想着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可什么也想不到。他胆小,几乎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额上全是冷汗,也不敢伸手擦。景奕又看了苏极两眼,招手叫来汪公公,低声吩咐:“去把苏三叫来吧,让他们俩见一面。”“是。”汪公公连忙到内室里去了,不到半柱香的工夫,他就慌里慌张的小跑了出来,弯腰与景奕附耳道:“王爷,不好了,苏公子他……他又不见了!”景奕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汪公公哭丧着脸,“这,老奴也不知啊,屋子里是空的,兴许是跑出去玩了?”景奕想了想,笃定苏三不会在这时候逃跑,便缓和了脸色,“行了,别慌张了,叫魏干去集结一队人,分头去寻他。”苏三确实是没有逃跑的心,他只是想趁景奕没回来时,去找苏极说会儿话。可惜一出院子就摸不着北了。苏三只知道苏极是伙头军,便想去厨房寻他,可光是这个鹑火营就有几十处厨房,苏三走了半天,才误打误撞的进了一间大院,一看见屋里面的灶台和大锅,他就知道自己找对了。“有人吗?”苏三试探的向里面叫了一声,无人应答。苏三想了想,就算苏极不是这个厨房的,也许能找个认识他的人。这样想着,苏三就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里面空无一人,不过灶火还烧着,上面架着一张黑漆漆的大锅,盖着大锅盖,咕嘟咕嘟煮着东西。苏三家里的灶台就是这样的,不由得很有亲切感,再加上锅里面一股香气不断溢出,便忍不住上前掀起了锅盖,想看看里面煮的什么。也就掀了条小缝吧,还没看清呢,忽然就被人抓住了后衣领,一把扔了出去。“哪来的小贼?!偷到你军爷爷头上来了?!”那声音气势十足,震耳欲聋,苏三被扔到一堆柴火上,已是头晕目眩了,此时被这高嗓门大吼一通,更是晕头转向。他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连忙站起来自表清白,“不是,我不是贼,我是……额……”他该怎么说啊?王爷的娈宠?这怎么说得出口!“说啊,你谁啊?”那人是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汉子,一脸的络腮胡子,要不是手里拿着个大饭勺,还以为这是个杀猪的屠夫呢。苏三纠结了一会儿,只好说自己是王爷的侍卫,是和王爷一起来军营视察的。络腮胡子怀疑的看着他那小细胳膊小细腿,还有那白白净净的小脸,这哪有个侍卫的样子,说是个小倌还差不多。络腮胡子连声质问:“你说是就是了?有没有腰牌?”“有!”苏三连忙想解下腰牌来让他看看,一摸到腰间才想起来自己换了衣裳,根本没系腰牌。脸色变得尴尬起来,他讪讪的解释,“那个,大哥,我忘带了。”“呸!你就装吧!”络腮胡子啐了一口,骂道:“你这种人老子见多了,你是新来的小卒吧,趁着没人偷偷摸摸来灶台上偷吃的,跟只老鼠似的!”“我真不是……”苏三欲哭无泪,他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啊。“得了,你也别跟老子装了。”络腮胡子一步跨上前,扭住苏三的胳膊,不知道从哪摸出条麻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他给捆上了,然后一把推搡进柴房里,把他推倒在柴火垛上。“大哥?”苏三惊惧的看着他,还想张口辩解,被络腮胡子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只见这汉子双手插着腰,威风凛凛的站在柴房门口,道:“关你一晚上,给你点儿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明天我就去找你教头讨个说法,真是,无法无天了都!”说完也不等苏三辩解,扭身走了,还把柴房门从外面给锁上了。苏三艰难的站起来,用肩膀撞了撞门。大门晃**了一下,并未开,却从头顶落下来一层沙土,把苏三弄得狼狈不堪。“唔……”苏三被扬起的沙子迷了眼,想揉一揉眼睛,可无奈手被捆在身后。流了好多眼泪,眼眶都红了,苏三才勉强看清了,又撞了撞门,倚着墙哀声道:“大哥,我真的不是贼,也不是这里的兵,你放我出去吧……”没有回音。苏三有些颓然的坐到柴火垛子旁边,忧心忡忡。他出来了这么久,王爷回房了看不见他会不会生气,万一他以为自己要逃跑怎么办?会不会被打?会不会连累别人,而且大哥还在营中……越想越忧心,越想越焦急,苏三奋力挣扎了一会儿,可那麻绳大约是平时用来捆猪捆羊的,十分结实。最终他折腾累了,干脆倚着柴火垛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