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奕随手打发走了景泰,回到韶年院卧房的时候,苏三已经换了干净的里衣,蜷在**睡着了。大约是今天事儿太多了,他也累了,此时睡得十分沉稳,呼吸悠长。苏三睡觉的时候常常会把脸埋进被子里,景奕怕他憋着,便轻手轻脚给他拉了拉被子,掖好被角。抬头一看窗外,现在还亮着呢,白天睡多了,怕是晚上会睡不着。不过景奕并未打算叫醒他,起身走到窗边,将丝绸帘子拉上,屋里一下子昏暗了起来,苏三眼睫颤动了两下,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仍把半张小脸埋进了被子里。景奕哑然失笑,又过去给他把被子拉下来,轻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的破习惯?”苏三似乎是听见了,惊动了一下,眉头轻皱,似乎要醒来。景奕连忙轻抚了两下他的后背,低声哄道:“没事没事,睡吧,乖。”苏三的眉头便舒展了,又沉沉睡去。景奕随意的在书架上挑了本古书,坐在屋子中央的桌子前看了起来,时不时扭头看看苏三醒了没有。偌大的屋子里很安静,偶尔有几不可闻的翻页声。房里昏暗,景奕看了两页书便合上了,撑着下巴专注地望着**的苏三出神。今天这事儿他做的的确不太地道,往坏里说就是利用了苏三,而且那会儿他对苏三实在是过于冷漠,怕是伤了他的心。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景奕总怕苏三多想,会与他有嫌隙。他本来已经打算事成之后,好好地去哄慰苏三一番,可没想到苏三居然如此轻易地想明白了,甚至比他想的还要透彻。没有忿然,也没有指责,甚至苏三都没抱怨一句,这反而让景奕心里不太好受,心里又是疼惜又是酸涩的。罢了,是他以前低看苏三了,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更豁达,更聪慧,这个人……景奕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凝神望着苏三的睡颜,嘴角微微噙着一丝笑意:他真是捡到宝了,这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要比苏三还好了。日落西斜,黄昏夕阳酡红如醉的时候,那两个奸细终于被抓住了。昌平过来禀报的时候,苏三被扰醒了,掀开被子,揉了揉眼睛望向景奕,“王爷,是不是奸细被抓住了?”景奕刚和昌平说完话,扭头对苏三笑了笑,道:“是,已经绑起来了,我正要过去。”“小人和王爷一起去。”苏三说着就要下床穿鞋,景奕制止了他,“你在屋里歇着就行,我去一会儿就回来。”“可是……”苏三还是想和景奕一起过去,景奕走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哄道:“乖,你呆在这儿,一会儿我去把顺子叫过来陪你。”苏三本来也有许多话要和顺子说,听王爷这样讲,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同意了。景奕又揉了揉他的头顶,便转身出去了。那两个奸细已经被捆着扔在了大院中央,旁边站着几个侍卫,见景奕出来,都半跪下行礼。景奕打量了这俩人一番。这两个奸细都是男子,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还有一个大约是有四十来岁,据昌平所说,这个年轻的是韶年院的洒扫杂役,老的是王府里的车夫,在马棚里喂马的。昌平还在他们屋子里搜到了景泰的亲笔书信,上面写的就是教他们如何去栽赃陷害。景奕拿过那份书信来,随意的扫了两眼,便交到汪公公手里,“有空写个折子,把这信一同呈给皇上。”语毕,景奕又看了一眼那俩奸细,冷冷一笑,沉声道:“现在,除当值的侍卫之外,把府里所有的下人和管事儿都集合过来,本王要让他们见识一下奸贼的下场!”这是今天第二次聚众观刑了,不知情的下人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有年纪大的管事儿已经嗅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有些惶惶的,领着手底下的杂役们便赶来了。侍卫们个个站得笔直,面无波澜的守着。王府的侍卫都是景奕亲自从军营中挑出来的,每个都忠心耿耿,精明能干,尽职死忠。宽敞的院子里站了这么多人便有些压抑了,但中间仍然留出一大块空地来,各种目光视线交杂着落在那奸细们的身上,人们互相窃窃私语着。景奕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群人没说话,目光威严的扫过,半晌之后便鸦雀无声。景奕这才开口了,“本王有件事必须要你们知道,今天白天在苏三房里搜出来情信,你们都知道了吧?”在场众人不敢答话,景奕也不在意,继续道:“但那是被奸贼所陷害,他们伪造了情信来离间本王与苏三的关系,是为大害!”这话是要为苏三正名,他不是私通外男的浪子。人言可畏,景奕不希望以后苏三会听到什么诋毁他的流言。底下的人互相看了看,有个丫头小声跟友人说道:“我就说嘛,苏公子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和外人勾搭,原来是被人诬陷的。”另一个人忙点头附和,“确实,哪有傻子会弃了当今王爷,去和别人私通。”众人纷纷称是。景奕停了半晌,才又继续道:“王府从来不容外贼,这两个奸细已是犯了忌讳,还在计划到苏三身上来了,罪大恶极,绝不可恕,当乱棍打死。”院中央的那两个奸细一听,立刻就白了脸,忙拖着身子起来哀声求饶,声泪俱下。景奕冷眼看着他们,道:“直接打死还算轻的,罗鬼,一个一个打,半个时辰之内,不许他们断气。”那唤作罗鬼的正是王府的狱卒,平时也掌刑罚。他家世世代代的都是做这个的,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半个时辰不许死,那就是要活活打半个时辰,让他们受半个时辰的活罪,然后再死。狱卒罗鬼领命上前,一同的还有他的徒弟。这俩人都知道怎么打人能令人不死却痛极,首先就不能用那实木包铁的廷杖。那种廷杖照着要害几棍下去就能毙命,没法活活打半个时辰。他们俩拿的是韧性极好的长棍,这种棍子打在身上是撕肉般的疼,但很难打断骨头,若是避开要害,能让犯人生不如死。王爷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杀鸡儆猴,给众人一个震慑。是啊,王爷对苏三那么好,可人们不该忘了他是个如何残暴之人。有两个侍卫拿了一条毡毯来铺到青石板上,那个年轻的奸细被拉到了上面。罗鬼手持着长棍站在了一边,看了王爷一眼,得到示意之后,便扬起棍子打了起来。一时间围观的人都屏气凝神了,院子里充斥着悲戚的惨嚎声,另一个奸细在一旁吓得浑身发抖,几乎昏厥过去。韶年院的苏三歪了歪头,站起身向窗外看了看,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顺子是得了王爷的授意前来的,忙道:“公子,那是王爷在惩治那两个奸细吧,不必担忧。”苏三有些不放心,“我出去看看。”顺子连忙拦住他,“公子,王爷不是说不让您去吗?行刑的场面不好,公子别沾了晦气。”苏三只好又坐下了,想了想仍是不安,“顺子,你知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吗?”顺子想着王爷先前的叮嘱,便宽慰道:“不过就是打一顿板子,然后赶出王府罢了,还能怎么着?公子且宽心吧。”“这样啊。”苏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样挺好,这种人确实不能留,也得给他们些教训尝尝。”……大院里的刑罚已经过了半个时辰,那奸细已是浑身浴血,抽搐着,叫也叫不出来,却尚存一息。他的手脚都被打断了,诡异的弯着,十根手指无一完好,肋骨也断了几根,差不多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但他死不了,他就是想死也死不了,罗鬼不许他死,他就没法死,只得生生的捱着。景奕觉得差不多了,便向罗鬼点了点头。罗鬼立刻扬起长棍,在那奸细脑后狠狠地一砸,那奸细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登时便死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场刑罚都深入人心,恐怕以后再也无人敢有二心了。身在王府还敢做三姓家奴?恐怕你死都死不痛快!那个年纪大的奸细已经吓破了胆,侍卫要将他拉过去的时候,他忙挣脱了,跪在景奕面大磕着头,凄惨的求着:“王爷!王爷!求您饶了小人吧!小人把知道的都告诉您!小人什么都说!只要您饶我一命!”景奕漠然置之,“你这是和本王做交易吗?你有什么资格?”那奸细以为有了希望,连忙抬头道:“小人在太后身边呆了很久,知道许多秘辛,只要王爷饶我……”“呵。”景奕忽然冷笑,“本王从来都是随性而行,想要你死,你就是知道再多也没用。”说完之后,景奕看向罗鬼,“行刑!”这次仍是和之前一样,活活打了半个时辰,这奸细才痛苦的咽了气。之后便有两个侍卫将尸身抬走,把沾满了血肉的毡毯卷起来一同撤走。地上又干干净净的了,好似刚才的惨案不曾存在一般。“把这两具尸体吊到门外的树上挂一晚上,让外人看看奸细的下场。”景奕吩咐完之后,似乎又觉得这刑罚十分无趣,整了整袖子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