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之后,房间内的十个人已经分出阵营,七个“盗贼”与三个“警察”,除了时望和严霆,另一个“警察”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衣摆掖在腰带里,头发向后梳得很整齐,一看就是个非常严谨,精于算计的人物。名字非常大众化,叫做王鹏,听起来很像恐怖小说里的炮灰角色。他一声不响的站到了严霆身边,用站位把自己和对方划分到了同一战线,看来是察觉到了这人的强大,想要攀附于他,更何况他们现在确实属于一个阵营。严霆故意向时望伸出手,戏谑的笑道:“过来呀,我们现在可是一边的,你站在敌人那里干什么。”时望咬了咬牙,恶狠狠的盯着他,“滚蛋!”他敢保证,这个身份绝对不是随机分配的,而且饱含恶意,齐哲明明是兵,却拿到了匪的角色,而严霆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居然成了警察?简直是荒诞。齐哲按住他的手,不动声色的道:“别冲动,先听听游戏规则。”“游戏规则呢,很简单,盗贼的获胜方法就是偷走古堡里的一幅名画,而警察呢,想赢就要抓住所有盗贼,把他们关进地下监牢。”Foxer翘着腿坐在椅子扶手上,邪笑了一声,“生死不论。”严霆跟他在某种方面倒是很合拍,立刻便应和道:“哦,意思是只要我把这七个人都杀了就行了。”Foxer瞥了他一眼,狡黠的道:“这位玩家,我可没这么说,只是阐述规则而已,不过游戏是自由的,我不会干涉您的做法。”时望深深的蹙起眉,察觉到了危机。严霆这号危险人物,根本不会管规则是怎么样的,法律尚且无法约束他,游戏规则算个屁,他只会怎么爽怎么来,就算血流成河他也毫不在意。Foxer看了看他,又改口加了一句,“不过还是要尊重一下同伴的意见嘛,单打独斗可不好。”时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宁死也不会跟严霆这种混蛋做队友的,与他共处一室时望都觉得生理不适。幕布上的画面开始缓缓变化,向参赛者们呈现了这次游戏的背景:相传在上个世纪中期,英国有一位家世显赫、富可敌国的公爵大人,他精通商政,知识渊博,又极具修养与风度,对贵族文化与礼节熟稔于心,是个几近完美的绅士,所有贵族小姐都倾心于他。但公爵对**不感兴趣,反而十分喜欢收藏艺术品,无论是油画,还是雕塑,或者是瓷器,每一样都精美绝伦,价值连城,他甚至专门在悬崖之上建造了一座高大华丽的城堡,用以存放这些珍贵的藏品。时望对这个剧情感到熟悉,因为他的同事江成乐就是这样的,专门在公司附近买了个公寓,放他那些五颜六色的卡通塑料小人。虽然江成乐一再向他强调这些都是绝版手办,但时望怎么看都觉得是塑料小人。而这场游戏设定呢,七个盗贼就是前去偷盗那副被称为“城堡中的至宝”的油画,三个警察是公爵邀请来保护这幅画的。游戏内容有点儿像剧本杀,不过和之喃凮前被迫玩命的游戏不一样,这一场他们的对手只有彼此,也就是说可以操控游戏输赢。比如他们想让盗贼赢,只要警察消极怠工就行了。游戏的惩罚机制也不算严苛,胜利加30分,失败扣除70分。时望曾缺席游戏十几天,分数和齐哲他们拉开了差距,但上一场游戏胜利之后,他的分数已经加到了90,不算存在容屿那里的十分,也足够撑住这一次扣分,而齐哲和陆余星就更不必担心了。齐哲沉声道:“最好还是让你赢,扣除70之后你只剩下20,会很危险。”时望还没说话,旁边有个女生忽然紧张的开口:“不行…我只有60分,再扣一次分,我……”另一个同为盗贼的男人迫切的举起手,挤进了他们谈话的圈子,语气焦急,“我,我也只有50分,这场输了我会死的!”时望环顾四周,他们这十个人里,只有两个盗贼的分数在70分之下,也就是说想要所有人都活下去,就得让盗贼获胜,但严霆会同意吗?时望迟疑道:“要不我们就让盗贼赢…”王鹏冷眼旁观,刻薄的开口:“凭什么我要为不相干的人做出牺牲,现在这个情况,少一分就可能没命,更何况是70分。”尽管他现在明明有150分。时望愣了一下,“但是如果他们输了,马上就会死…”“那又关我什么事?你不能用道德绑架我吧?万一我现在扣了分,以后分数就不够用了呢?”时望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想当然的认为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是规划着整体存活率的,但其实参赛者只要顾好自己就够了,自利是人的本性,并没有什么过错。——他们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时望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可以努力去赢这场游戏,这是你的自由,但是我也会做我想做的事。”道不同不相为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王鹏选择自己,时望也可以选择朋友和大局,谁也没有资格去指责对方。王鹏冷盯着他,“你的意思是你要站在盗贼那边了?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现在就把你…”他扭头看向严霆,立刻又变了一副面孔,讨好的问:“您看,要不要趁现在把他先给解决了,以防后患。”严霆笑了笑,“要不要先把你这个两面派解决了,以防后患呢?”王鹏瞬间就噤声了,讪讪的退了回去。严霆又看向时望,半真半假的道:“你怎么不求求我呢,说不定我一高兴,这场游戏就直接划水了,或者你也道德绑架绑架我呗。”时望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根本没有道德,圣母玛利亚都绑架不了你。”严霆摊摊手,“知我者莫过你。”很快,所有人便以一个奇妙的方式进入了游戏,不,应该说进入了这部名为《警与盗贼》的电影之中。盗贼与警察被自动分开了,当时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晚,他和严霆、王鹏站在悬崖边的草地上,冷风吹过身旁的岩石与灌木,发出呼呼的声音。面前十几米远的地方是一座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华丽古堡,而齐哲他们已经不见了。时望警惕的看着严霆,默不作声的与他拉开了几步距离,手按在了腰间。他宽松的卫衣下面藏着一把手枪,那是游戏开始之前齐哲悄悄塞给他的,并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枪里有五颗子弹,时望自认为是足够保全自己了,但是如果……时望偷眼瞥了严霆一下,如果能找到机会,解决了这个男人,那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严霆似乎丝毫没注意到他的杀意,回身向他招了招手,“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走吧,去那边看看。”三人来到古堡门前,刚走上台阶,那扇古老沉重的雕花大门便被缓缓推开了,一位年过半百的银发管家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黑白两色的燕尾服,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嘴角的法令纹让他显得很严肃,似乎一个古板的老人。但他的动作很利落,眼神锐利,丝毫没有老年人的迟钝。管家向他们欠了欠身,淡漠的道:“贵安,远道而来的客人,请跟我来,公爵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严霆小声跟时望吐槽:“这游戏还有NPC呢。”时望面无表情,“别跟我说话。”他跟着管家迈进门槛,来到古堡的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洒下暖黄色的光辉,客厅非常大,印着玫瑰暗纹的墙壁上镶嵌着壁灯,时望四下张望着,看到不远处的走廊两边挂着不少油画,不少展示台靠墙放置,上面摆着精致漂亮的东方瓷瓶。管家带着他们走上大理石楼梯,来到了二楼,时望立刻便听到了袅绕空灵的钢琴声。管家推开某个房间的门,时望看到一位身着素白西式礼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钢琴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的按着黑白键。浅金色的头发,挺拔修长的背影,衣服领子上绣着低调奢华的金线做点缀,银质袖扣恰到好处的落在袖口的位置,他完全就是一个高不可攀的贵族模样。但是时望有点儿胃痛了,光看这个背影,他就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个所谓的公爵是谁。果然,当钢琴声停下,公爵大人站起来转过身之后,时望就看到了一张漂亮又熟悉的脸。容屿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领口,只用一个眼神,管家便会意走上前,呈上一双放在天鹅绒托盘里的白色宴会手套。容屿不紧不慢的把手套戴上,拿起代表身份的黑钻石手杖,才扭头看向时望,笑道:“感谢各位警官应邀前来,事不宜迟,请各位先看一下要保护的藏品吧。”管家拿来了一副盖着红布的油画,王鹏谨慎的道:“恕我直言,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拿出来好吗?可能会被盗贼趁机盗走。”“这个无须担心,真品放置在保险库里,这只是仿品而已,让你们熟悉一下样子。”容屿示意管家掀开那幅画,管家低头领命,单手拎着沉重的画框,用空余的手掀开红绸布,露出这价值连城的油画的真面目。时望看着那幅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