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沐玄赶出房间后, 楼雾便一声不吭。平常来到热闹的地方,他都会拉着楼崖到处逛,一整天都闲不下来, 今天倒格外安静。楼崖也没有心力顾及太多, 他已经乏累, 等小二端上来饭菜的期间,撑着头不知不觉睡着了。小二端着菜来到房前, 正要敲门, 楼雾传音制止, 让他等会儿再来。小二知晓这间房里住的是位仙长,有隔空传音这般神异的手段也不奇怪, 就是声音不同了, 变成了活泼的少年音。他听从吩咐离开,房间里,楼雾从剑里出来, 拿笔墨在楼崖脸上悄悄画了几笔。楼雾憋着笑将笔墨放回原位,第一反应就是叫沐玄来看。身体穿过窗棂来到外面,楼雾才反应过来, 自己正在和沐玄冷战。他一下午没对沐玄说半个字, 沐玄竟然也不主动和他交流, 楼雾想着都恼火,贝齿咬唇。虽然生气,少年剑灵还是忍不住抬头, 仰望坐在月下的沐玄。由于身躯变得透明浅淡, 沐玄的肤色不再苍白到可怖, 被月华镀上一层温润的光晕。他穿得多, 几乎不露皮肤, 但一截细颈曲线都足够勾人心弦。楼雾再度看得呆住。一开始捡到沐玄时也是这样,看见躺在草丛中,虚弱到快要融化的魂灵,楼雾的一根神经仿佛被拉扯,楼崖要下杀手时,他不经思考就出手阻挡,然后才发现这是个剑灵。更早前,他随楼崖搜寻妖鬼,到过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的亭台楼阁在灯笼与丝绸的点缀下格外鲜亮,夜空炸开的烟花下,女子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满脸笑意。经过一些男人时,楼雾听见他们说这里是销魂窟,他们在这里寻求极致的欢愉。楼雾好奇,所谓的极致欢愉是什么,但楼崖在那里对他格外严厉,连他乱看都不允许,楼崖自己同样目不斜视,不让那些女子近身,他也就放弃了。楼雾看见一个女子将手放在男人胸口,那个男人就露出迷醉的神色,他完全无法理解,在他看来,那些女子还不如天上的烟花吸引人。看着沐玄的背影,楼雾产生了奇怪的感受。单单一个背影,好像就比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子更吸引人。楼雾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抬手拍了拍脸。不管怎样,阿沐主动服软前,他都不会再搭理阿沐。要是被阿沐发现自己偷看,还不够丢脸的。楼雾隐藏着身形到街上游**找乐子,转移注意力。玩了半天,楼雾猛然想起,楼崖该睡醒了。万一楼崖发现了他画的东西,已经洗掉,那他岂不就看不见楼崖丢脸的样子了?楼雾匆忙赶回客栈,还没进去,下意识一抬头,就看到状似亲密的沐玄和楼崖。从他的角度看,楼崖的身体靠着沐玄,微微侧着头,脸贴住先前勾他心魄的细腻脖颈。楼雾火冒三丈来到屋顶,听见楼崖的喘息更是咬牙切齿,胸膛不停起伏,仿佛被两个最重要的对象一同背叛。“你们在干什么!”楼崖起身,声音有些低:“没干什么。”“你骗我!”少年剑灵眼睛都红了,他从未遇到过这种场面,都开始口不择言,学着以前听过的凡人男女吵架,将那些话一股脑往楼崖身上砸,“你一定在行苟且之事,虽然不是光天化日,但这里也是室外,你竟然如此不要脸!我一直帮你杀敌,你还说把我当亲兄弟,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楼崖本在纠结脑中闪过的记忆,听见楼雾乱七八糟的话,顿时拧眉呵斥:“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的?我怎可能对阿沐做什么,只是我身体不适,阿沐扶了我一把。”楼雾第一眼看见房顶的画面,便气急攻心,没再仔细观察,被楼崖训斥,他有些畏缩,还是坚持道:“我不信,你今天身体正常得很,哪会突然不舒服?”“你近些日子愈发任性,果然不能放你随便在外面乱逛,学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楼崖冷声,“回房思过。”楼雾提高声音:“你都不向我解释为何身体不适,就罚我思过?我不服。”“我事事都要向你解释?”“不是,但这件事你要解释。”“为何?”楼雾忽然闭嘴,他自己也有说不上来的内容。“我可能教导不好你。”楼崖捏了捏鼻梁,“若你不愿待在我身边,可以回楼家。”楼雾愣住,他还是依赖剑主人的,小声道:“我不想回去。”而且,他以前一直待在楼家,不曾见识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这么精彩,他不想回去。楼崖看向沐玄,“让你见笑了。”“没什么。”沐玄道。楼崖的面色柔和了点,手持黑剑伸向他,“回来吧。”楼雾:“他还要和我们住同一间房?”“我就待在外面。”虽然今后这对主从都会喜欢上池云镜,但现在,沐玄感觉自己是他俩间的电灯泡,不愿再发亮。“不行。”对沐玄说完,楼崖看向自己的剑灵,“怎么积极收留他的是你,排斥他的也是你?”“等阿沐的伤再养好些,我就托人安置他。”楼雾脱口而出:“这更不行!”“你究竟在想什么?”楼崖语气严厉。楼雾嗫喏道:“再开一间房给他住不就好了。”“那行。”楼崖被剑灵气得又有点头疼,今天不欲再和他纠结这些事情。自己住一个房间,还有床睡,沐玄没有反对的理由。两位大能的幻境,细节方面都栩栩如生,连客栈的上房也是。沐玄独自躺在柔软床榻上,一夜好眠,全然不知隔壁房间里,楼崖主从气氛僵硬。*翌日。楼崖携带两柄剑,前往城外诛杀孔雀妖。孔雀妖的老巢富丽堂皇,琳琅满目的装饰品都是从周边城池搜刮而来,楼崖闯入时,她正舒舒服服躺在铺着兽皮的软塌上,一位少女跪坐着为她捏肩捶腿,哪里做得不好,就会被踹上一脚。看见楼崖,孔雀妖惊叫一声,将鬼修奴婢推向楼崖的剑锋,自己趁机逃跑。少女鬼修没什么实力,楼崖准备随手杀了她,再追上孔雀妖。楼雾藏住内心的不忍,没有出声,他终究是兵器,在这种方面会服从楼崖。妖鬼当诛,楼崖是这样说的,楼家也一直这样教育所有人,包括他这个剑灵。结果,沐玄现身拦住楼崖。楼崖质问:“你做什么?”“我没有做过恶事,求大人饶命!”少女跪下来不停磕头,“孔雀妖让我为奴为婢,我只是服侍她,为她保养羽衣,没有参与过孔雀妖做的恶事,还会为别人向她求情,大人明鉴!”她膝行上前,想抓楼崖的衣袍下摆,被楼崖闪开,“若大人不信,可以去附近的城池找人问,我救过人,记得他的相貌。”楼崖并未动容,可沐玄一直阻拦他,沐玄重伤未愈,他稍微下重手都不行。楼雾犹豫过后,趁机放跑了少女鬼修。“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楼崖的脸色难看至极。沐玄:“那个鬼修说了她从未作恶,为何要杀?”“妖鬼之言,岂能相信?”“我觉得偶尔也是能信的。”可能是体内黑珠的缘故,沐玄感觉到,那个鬼修的手并未染过血。“一派胡言。”楼崖道,“以妖鬼的秉性,以前不作恶,今后也迟早会做,你放走她,可知今后会衍生多少悲剧?”沐玄反问:“万一她今后也不做呢?”“不可能。”楼崖斩钉截铁。沐玄道:“假如有一个人,父母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他的性格也有瑕疵,但出生至今从未做过坏事,那要为了预防他以后做坏事,将他提前扼杀么?”楼崖神色不变,“人与妖鬼不同,不能相提并论。”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只是,楼崖没去追杀那个鬼修,而是追上孔雀妖,一剑斩杀。楼崖与沐玄本就交流不多,因为记忆画面与这件事愈发疏远。换成现实里的楼崖,根本不会将这种争执放在心上,别人的理念关他什么事,他只管朝生暮死。而年轻的楼崖有所坚持,却无法完美反驳沐玄的话,将他心目中走歪的剑灵带回正途。楼雾倒是开心,重新黏上沐玄,先前的别扭与隔阂莫名奇妙消失殆尽。只是,他仍然不许沐玄和他们住在同一间房,沐玄都是单开一间房住,也乐得自在。然而有一天,沐玄醒来,发现楼雾不知何时进了他的房间,躺在他的**。楼崖得知后发了火,禁止楼雾晚上再离开房间。楼雾眼巴巴看向沐玄,沐玄只道:“你不要再来。”“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楼雾道,“你和楼崖有矛盾,能说得上话的只剩我,可无论我对你有多好,你都不愿意和我好。明明我们才是同类,楼崖知道酸甜苦辣是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本该有很多话能说。”“与是不是同类无关。”沐玄摇头,“单纯合不来而已。”楼雾气不打一处来,“你从一开始就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们合不来?”“够了。”楼崖打断,看向沐玄,“你的伤为何迟迟没有再好转?”因为沐玄没有生命危险后,黑珠就不会再帮他治疗。“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沐玄道。“我们在外历练,危险重重,你带着重伤,不适合再与我们一起。”楼崖道,“我会找人安置你。”楼雾立刻反对:“不行!”“不要任性。”楼崖道,“让身负重伤的剑灵随我们到处奔波,你是想害他?”青衣少年嘴唇翕动,他不想害阿沐,也不希望将阿沐交予旁人。黑剑不属于楼崖,交给别人后,楼崖就不会再拿回来,他再也无法和阿沐朝夕相对,不知多久才能见一次面。“我也不想离开。”沐玄道。楼崖皱眉,“为何?”楼雾高兴问:“是不是舍不得我?”沐玄:“不是。”只是因为两个幻境关键人物都在这里。“那是因为楼崖?”楼雾的脸色变了,“但你们不是同路人。”楼崖的眼睫动了动,不自在道:“这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我先将你安置在楼家,找人照顾你,你不必有任何担忧,若出了问题,可以通过照顾你的人传信联系我。”如果是去楼家,那沐玄愿意。跟随楼崖主从多日,他都没有破解幻境的线索,可以去楼家看看。楼雾的态度也松动了些。将沐玄安置在楼家,比交给外人强百倍,也有助于沐玄养伤。他什么时候说声想家,就能回去看沐玄。事情就这样定下,楼崖改道送沐玄去楼家。经过一座村落时,沐玄闻见了熟悉的诱人血香。一群村民站在路上,将什么围在中间议论着。“这人哪来的?”“不知道,李家媳妇说是忽然出现,像鬼似的。”“长得这么好看,还满身是血,可能真是妖魔鬼怪,赶紧离远点。”“你们不觉得更像是仙人吗。”沐玄立刻上前,穿过人群,看见一身狼狈,昏迷不醒的池云镜。池云镜身上的伤,相较于沐玄离开前变得更多。他后来在自己的幻境经历了什么?沐玄来到楼雾的幻境,是因为黑珠的传送,池云镜怎么进来的?楼崖走过来,传音道:“你认识此人。”目光转向池云镜,楼崖忽然晃神,又有记忆画面从脑中闪过。——邪气充盈的塔里,池云镜伤痕累累,拿起地上碎裂的黑剑。楼崖捂住额头,袖中黑剑滑出半截,被他握住。他垂眸审视手中黑剑,与记忆里池云镜拿着的一般无二。这时,池云镜微微睁开眼睛,日光落入如洗的墨瞳,斑斑点点。沐玄隐藏着身形,他看不见,但他见到年轻的师尊拿着黑剑,瞳孔稍稍放大,回光返照般起身伸手向黑剑。楼崖条件反射要避开,但由于脑内的画面,他终究没有闪躲,慢慢松手,任由池云镜握住黑剑。黑剑从楼崖松开的手中脱出,被池云镜拿着摔回地面。池云镜再度昏迷过去,神情放松了点。“楼崖!”楼雾气得连名带姓叫他,“你连剑都拿不稳?”楼崖看向沐玄,“这是你的剑主人?他没有死?”沐玄怔了怔,心想给池云镜安上这个身份也不错,而且方便。来到新的幻境,池云镜的残月剑已然消失,说他是黑剑的主人毫无问题。沐玄点头,“是。”楼雾狐疑:“你的剑主死里逃生,怎么不见你激动?”沐玄:“真要我哭给你们看?”楼雾仔细一看,才发现沐玄眼里有水光。哭戏对于沐玄而言再简单不过。楼雾手足无措,“你别哭!”那边,楼崖找到一个村民借宿,将池云镜搬到那个村民家里疗伤。就算是萍水相逢的同道,也该出手相助,何况是沐玄的剑主。池云镜养好伤,才能保护自己的剑。沐玄的剑主还活着,楼崖自然不用再带他回楼家,将黑剑还给池云镜是最妥当的安排。沐玄没有异议,两位大能的幻境,他一个人破解有些捉襟见肘,可以等池云镜醒来,商议合作。楼雾激烈反对,但没有作用,他被楼崖压得死死的,一整天都摆着被人欠了百万灵石的臭脸。深夜,池云镜依然躺在**昏迷不醒。黑剑搁在房间的桌子上,沐玄进入剑中沉沉睡去,他同样伤势不轻,需要多休养。月色从窗户打进来,池云镜床前无声无息出现青衣少年的身影。楼雾浮在床前,目露挣扎看着池云镜,身周云雾吞吐不定,凝聚成剑刃的形状指向池云镜,下一刻又缩回。杀了阿沐的剑主,阿沐才不会被带走。但他做不出这等妖魔般的残忍行径。不如说,内心萌生这个念头,已经令涉世不深的少年剑灵心惊肉跳。楼雾努力想摒除这个念头,却摒除不掉**,所以他来了,下不了手又舍不得离开。直到楼崖冰冷的声音响起。“我不记得,楼家是这样教你的。”楼雾惊慌扭头,看向楼崖的眼神满是心虚。“之前你胡闹,我都当做你不懂事,而今天不行。”楼崖的声音充满失望,“你居然想趁人不备,滥杀无辜,这与妖鬼有何分别。”“我不是妖鬼!”楼雾高声反驳。接着,他的语气转变为恳求,“哥,你有办法留下阿沐对不对?我只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不。”楼崖训斥,“明日我会尽快找医修治好他的剑主,让他被带走。”“楼崖!”盛怒之下,楼雾出手攻击。楼崖猝不及防,受了剑伤,口中溢出一声闷哼。看着楼崖衣襟洇开的血,楼雾手都在抖,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惊慌失措来到楼崖面前,“哥,我不是故意的。”“小心!”楼崖用剑气挥开楼雾。下一刻,他使用剑气的臂膀被整根切断,大量血液挥洒。楼崖看都没看断臂,立刻转头看向窗外。沐玄被惊醒,从剑内出来,只见黑影一闪,窗户所在的墙壁被切分为二,房屋开始倒塌。他将池云镜带到安全地方,转头看见楼崖主从正在合攻一个黑衣人,二对一都落入下风,苦苦支撑。楼家是修真界里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出了楼崖这么一个绝顶天才,传家宝剑也诞生出完整的剑灵,仿佛应楼崖的气运而生,眼见楼家有飞黄腾达之势,仇家自然坐不住,想将楼崖扼杀在摇篮里。楼家内部也不全然是一条心,有人嫉妒楼崖,恨不得他死。可能派杀手来袭击楼崖的对象太多,这些都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沐玄记得,雾霭剑就是断在楼崖年少时一次有预谋的袭杀里,成为楼崖心魔的源头。幻境基于楼崖的心魔构造出来,沐玄有强烈的预感,雾霭剑会在这里折断。不能断剑,否则楼崖心魔加深,幻境更出不去。沐玄打算过去,却听见背后池云镜的呼吸微微加快,虚弱开口:“阿玄。”“那里危险。”池云镜喘息道,“别过去。”“别担心。”沐玄道,“危险的不会是我。”又一个黑衣人鬼魅般出现在楼崖背后,手持匕首刺下。一个黑衣人已经令断臂的楼崖穷于应付,何况又来一个,他只能匆忙转身,楼雾控制剑格挡在他身前。发现沐玄靠近,楼雾正要出声示警,却见沐玄推了楼崖一把,让楼崖先于雾霭剑迎上黑衣人的匕首。楼崖既然后悔雾霭剑折断,那就用自身保护佩剑。反正楼崖是渡劫期大能,在幻境里死了也没多大事,融雪化烟阵本不能困住楼崖,他陷在这里,只是因为心魔深重。那楼崖还不如死了,说不定能在外面清醒过来,关闭融雪化烟阵。被匕首刺中要害的同时,楼崖反手死死抓住沐玄。沐玄只来得及看到楼雾不可置信的脸,就对上楼崖冷酷的眼神。他害死楼崖,估计楼崖正在怀疑他的居心,甚至可能拉他陪葬。沐玄暗暗做好准备应对,令他意外的是,楼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注视他片刻,然后缓缓阖上眼。刹那间,幻境坍塌。*墙壁上生长的花枝簌簌抖落,沐玄睁开眼睛,一枚花瓣穿透他的瞳仁,落入地面的青苔。室内飘散着幻境碎片,在青苔菌菇的光辉映衬下,像下了场色彩缤纷的雪。在幻境里死亡的最后关头,楼崖恢复了记忆,用灵力凝成长剑,一剑划开了幻境。沐玄缓了缓神,先去查看池云镜的情况。血泊从池云镜身体底下扩散,他脸上带着些划痕,像被划伤的美玉。幻境里受的大部分伤,池云镜都带了出来,沐玄也是同样。不过,离开池云镜的幻境前,是沐玄受了重伤,现在则成了池云镜的伤势更严重。池云镜意识朦胧,隐隐感觉到剑灵靠近,他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声音快消弭在空气中:“阿玄。”“……你有没有事。”事到如今,沐玄没有了隐瞒身份的理由,他现出身形,握住池云镜的手,让池云镜安心,“我在。”这时,另一只宽大手掌握住沐玄的手臂。手掌上有着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主人根本懒得去除。是楼崖的手。沐玄猛然一僵。对了,楼崖八年前没见过他,但必然从池云镜口中听过阿玄这个名字。从他应答池云镜的时候起,他就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