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张勉强还没有完全被伤口和污渍破坏的脸上, 还能够让人看出些许熟悉。那是一张长得还算是不错的脸,在他没有堕落成为现在的可怜模样之前,他也必然是衣着光鲜, 文质彬彬, 能够吸引众人的目光的。尤醉认出来了,那是宋致的脸。一些封尘的记忆从脑海深处被翻弄了上来。那是他曾经那样信赖的公司里面的前辈,也是后来尝试绑架他的罪魁祸首,并且在之后在网络上面传播关于尤醉的谣言, 导致了网友对于他的攻讦和侮辱……他曾经对尤醉造成很多的伤害,但是尤醉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招致了这些莫须有的仇恨。尤醉对于这样的事情很难理解, 他善良的天性在某些时候闭塞了他的信息获取,让他相信世界上面至少大部分的人都会像是他一样的柔软天真。后来, 后来在尤醉的身上发生了很多事情, 以至于尤醉甚至都已经要将他给忘掉了,直到他用现在这样狼狈的, 血淋淋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贝拉还在疯狂地吠叫着, 想要将毛茸茸的头颅塞进那狭窄的栏杆里面, 她细长有力的爪子将栅栏拨弄得吱呀作响, 止咬器和铁栅栏撞击不断, 连着整个笼子都颤抖起来。宋致尖叫着蜷缩身体, 他身上有着很多伤口,有些是鞭伤, 有些是咬伤, 这些伤口上面的血肉大部分都结上了黑色的丑陋的痂, 只有一些部分还在流淌着鲜血。尤醉明白贝拉嘴角上的鲜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那双暗淡的眸子在看见眼前人的一瞬间却亮了起来, 在这肮脏的满是污泥和鲜血的地下室里面, 黑发美人就像是一束偶然照进来的明亮月光。他身上穿着柔软的睡衣, 全身干净整洁,甚至发丝上面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与这里完全格格不入。“呜呜……”宋致弯曲瘦削的手指握住了黑色的栅栏,已经无法说话的喉咙哽咽着,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救…我……”他看见黑发青年被他突然的靠近吓得打了一个小小的哆嗦。贝妮俯下身子,对着他发出了警告的恐吓声。走投无路的囚徒看着那他最后的希望。“救救……”他充满期待地看向眼前的人,然后他看见黑发美人纤细的身子一点点的,无声地地向后退去,最后走入到了光里。宋致听到了极轻的一声“啪嗒”声,是地下室的房门被关上了。那束美丽的月光在他的面前消散了。他无声地将脸贴在钢板上,绝望地哭泣了起来。··“所以,你想要怎么把小醉带出来?”白郁胸前的伤口已经开始逐渐愈合了,但是仍然脸色苍白,只是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殷祁坐在一张破旧废弃的电子椅上,在他的面前是一张被展开到最大的电子折叠屏幕,一个个红点在这张屏幕上面移动着。每一个红点都表示着一个有着一张正式身份卡的人类,只要将那些红点点开,他们的个人讯息,家庭信息,私人社交账号,就会全都呈现在殷祁的面前。监控记录按照天数向着前面滑动,殷祁的眼睛里面泛出了一丝丝的红血丝,他看着那辆令人憎恶的黑色车辆一次次地路过。屏幕放大,殷祁在倒影里面看见了在里面的那张他曾经见过的,熟悉的、恶心的、装模作样的脸。“你是怎么找出他的身份的?”从下城来到这里之后,殷祁对那个隐藏起来的,被称为“训犬师”的杀人魔追查了很久,近些年来他感觉到自己距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但是和他之间却始终隔着一张纸,他能看见他的影子,但是却始终都无法捉住他。“一点运气,还有一点直觉。”白郁笑得眼睛弯弯,殷祁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不要再笑了,这样真的很丑。”“哎?可是小醉很喜欢啊。”殷祁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想要杀了他一样。白郁捂着胸口走到了殷祁的身边,注视着屏幕上面的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帅气男生的脸。在他旁边的个人信息上说明他在三天前失踪,他的财阀父亲为了寻找他发出了有着巨额悬赏的寻人启事,但是至今都毫无音讯。“查看一下他的社交账号。”白郁说。殷祁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按照他说的做了。在11月8日,这个名为祁鸿文的男生在自己的平台上发布了一条这样的讯息。【我今天恋爱了,原来一见钟情就是这样子的感觉吗?他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就像是我梦中的缪斯的样子。】【我是早上晨跑的时候遇见他的,他性格很柔软,又温暖,但是他的脸上却总是藏着某些忧伤。当他对着我笑起来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掉了。】在他失踪前的最后一条是这样写的。【我决定要对着他告白了,希望我能成功。】这条讯息上面配了一张明显是偷拍的图片。鼠标靠近,放大。当殷祁看清楚那张配图的照片的时候,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房都不规律地鼓动了一下。那是一张走在鹅卵小路上面的青年清瘦的背影。两人同时抬起眼,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的确需要一个计划。”殷祁慢慢地说道。“虽然拙劣简单,但是行之有效的计划。”在海斯潘安繁忙的下班通勤时间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几十起车祸,这并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所以发生在霍泽寒身上的这一起车祸,也并不算是很稀奇的事情。一辆喝醉了酒的货车直直地冲着他的车撞来,将他的车撞到了路边的隔音墙上,不过好在他那辆价格昂贵的商务车有着对得起它的价格的,极为完善的防护措施,所以霍泽寒只有腹部被破碎的挡风玻璃划伤,因为剧烈的碰撞而陷入到了昏迷中。当救护车发出嗡鸣将他送往医院的时候,霍泽寒清醒了过来。“不要害怕,你受的伤并不重,并且对方醉酒驾驶,是他的全责……”护士提着点滴瓶对着他说着,示意他放下捂住腹部的手防止感染到伤口。霍泽寒看见从窗户里面反射进来的霓虹五彩灯光,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这并不是意外,他很清楚这一点。他单手将插在自己血管里面的点滴针拔了出来,捂着自己的腹部伤口跳下了担架床。“哎哎?你干什么?”护士一时之间都要被他吓到,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都上了救护车还要往下面跳的。“我有急事。”霍泽寒说道。“什么急事能比你的命还重要?”护士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男人用那种极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让救护车现在就停车,我自愿承担接下来的一切安全责任,不管生死都与你们无关。但是如果我单独一人留在家里面的爱人因此出了什么事情,你们医院会收到起诉书。”半分钟后,救护车仓皇地停了下来。人们讶异地看着一个身上的衣服沾着鲜血的,缠着绷带的男人下了车,他的手臂看起来还在流着血。他站在原地打了个电话,很快消失在另外一辆低调黑色的车内。··“滴滴滴……”尤醉被刺耳的警报声从睡梦中惊醒,急促的声音就像是锤子一样敲打在人的心脏上面。他惶然地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黑色的头发在这些日子里面已经生长得有些长了,软软地蜷缩在他的颈窝里面。“什……什么?”贝拉和贝妮都站起身来,威胁地向着门口的地方呲着牙,似乎是从那里闻到了陌生的气息。电子密码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嘶啦”声,一小朵淡淡的蓝光从门缝下缓慢地攀爬了上来,最后消失在一小股灰黑色的烟雾里面。尤醉的心跳越来越急促,直到一道熟悉的穿着白色西装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头柔顺的银白色长发顺着他的肩膀滑下,在他的怀里面抱着一束百合花。“好久不见,小醉。”白郁站在门口冲着他微微一笑,一如往昔。“你最近有想我吗?”他眼神贪婪地落到了黑发青年的身上,对方看起来更加瘦削了很多,但是身上的那种柔软惑人的气质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消瘦而破灭,那种苍白的,脆弱的美丽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绝美的蝴蝶。谁都想扯住他美丽的蝶翼,将他捉在自己的手心。黑发青年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几乎要将自己完全藏在那些毛茸茸的抱枕后面。“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一道更为低沉但是却愤怒的声音传来,殷祁大步走上前来,他的另外一只手上甚至还端着那把刚刚破坏掉大门的电子枪,淡淡的白色雾气从枪口上面飘散出来。金毛大狗向着他扑来,勇猛地想要保护自己的主人,却被他重重地踢开到一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不接我的电话,但是却就像是小狗一样心甘情愿地被人关在这里……讨好地冲着那人摇尾巴摇得欢快。”他的嘴里面明显还有更多的侮辱性的词语想要说出来,但是却还是因为尤醉那双雾蒙蒙的狐狸眼止住了。用一只手将人从那柔软的抱枕深处扯了出来,在注意到那人后颈上面的那些已经泛出青紫色的咬痕的时候,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尤醉发出一声轻轻的哽咽声,柔软散发着香气的手臂不安分地抵在男人的胸口上,被捉住后重重地在虎口上咬了一口。“疼……”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面砸落了下来,尤醉的唇也被咬住了,舌头被吸吮住,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只饥饿已久的凶兽,重重地对着他一口一口咬下,想要将他吞吃殆尽。“你为什么不能乖乖地呆在我的身边?”殷祁亲够了,将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喘息着问他。“一个,两个,三个……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从我的身边逃走吗?甚至不惜将自己弄成了这种样子也不后悔?”“你弄疼他了。”白郁站在殷祁的身边,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怜惜地为尤醉擦了擦眼角的泪,指尖在他殷红的眼尾轻轻磨蹭了一下。“没时间去说这些了,我们得赶紧带着他离开,霍泽寒不会在医院里面被困住太久……”“咔哒——”门口传来保险栓被打开的声音,还有一道冷冰冰的男声。“放开他。”小腹还缠着绷带的,脸色苍白的霍泽寒站在门口,漆黑的枪口对准了此时正将尤醉抱在怀中的殷祁。“你们要将我的爱人偷去什么地方?”作者有话要说:霍泽寒:就是你们想偷我老婆是吧?殷祁:??什么你老婆!这是我老婆!白郁:没关系小醉,你喜欢谁是你的权利,我只要能远远地呆在你的附近看着你就足够了…当然,如果你喜欢,我给你当老婆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