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戾把这件事搁置在脑后, 顺手给对方搭上床薄被,自己朝着卧室走去。他慎重关好房间的门,接着从床下的保险柜取出本子, 坐在书桌前书写今天的报告。写完后他立马把本子放回保险柜里, 过程神似发电报的间谍, 连用过的钢笔都不忘收好。因为电量实在太低了,他直接在椅子上关机了。看来明天要腰酸背痛了。小机器人有些痛苦地想, 被迫陷入休眠模式, 好不容易捱到开机, 然而睁开眼是温暖的床铺。江戾缓缓敲了敲脑袋,难道昨天自己记错了?他本来睡的就是床。他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心上, 毕竟关机前来不及保存, 遗忘东西也挺正常。不过他没忘昨晚的问话,以至于他见到段知寒有些不自在。万一对方听到了呢?段知寒神色如常递来柠檬水,只是若有若无开口:“今天天气挺好的。”小机器人接过柠檬水, 狐疑地朝窗外望去,天空遍布密集的云团,今天天气也不好啊。这么快就开始尬聊了吗?网上说这是缺乏新鲜感的信号, 他决定结婚的事还是缓缓。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这么早谁会打电话?他边喝水边划开屏幕, 电话那边响起安之青的声音:“我这边的事处理完了,太感谢你们帮我照顾安安了,我今天就把安安接回去, 说什么也要请你们吃顿饭。”普通人大概说哪里哪里, 小机器人理所当然提醒:“不贵的我不去。”安之青连忙应下了, 只是通话结束后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舍不得花钱,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演员, 吃顿饭的钱是有的,而是他没勇气去见安安。他答应安安会带妈妈回家,然而他说服不了齐慧,眼睁睁望着那架飞机飞往美国。总不能继续叨扰江戾。他走到盥洗台前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满眼血丝、胡子拉碴。—安之青在鼠尾草订了包厢,江戾听到餐厅名字还挺意外,因为这家餐厅出了名的难预约。下车后他走到鼠尾草门边,法国面孔的侍应生拉开黑色的玻璃门。同低调的外观相比,门内简直是另一个世界,巷道铺着流火烁金的地毯,天花板悬挂铺陈的水晶吊灯,灯光将餐厅映得金碧辉煌,空气里写满了贵这个字。安之青走出来迎接他们,脸上依然挂着招牌式笑容:“这两天劳烦两位了,安安没添什么麻烦吧?”小哭包支支吾吾地低下头,生怕自己被揭老底,特别是他叫江戾爸爸的事。段知寒的嗓音温和:“安安挺乖的。”安之青悬着的心放下了,他那天走得太急,挺怕安安闹出什么事。安之青蹲下身张了张手,安安立马扑了上去,亲昵地抱住安之青的肩膀。小机器人看到这幕眯了眯眼,真是只傻乎乎的幼崽,哪怕被爸爸丢在原地,再次见到爸爸还是会扑上去。段知寒看出江戾的不满,牵着小朋友走入包厢。包厢内是适合谈生意的圆桌,桌上放了樽明代的麒麟纹花瓶,光是这花瓶便价格不斐。安之青热情地递来菜单:“因为不知道你俩的口味,特地等你们到了再点,你们喜欢吃什么直接点,千万不要给我省钱!”江戾接过鎏金的菜单。这家餐厅装潢这么华丽,连菜单都是请书法家书写,价格自然不会低到哪儿去。他面无表情地翻开菜单,果不其然价格高得咋舌,炒时蔬都要两百块。他对这些“低价菜”没有兴趣,直接翻到了最后,点了最贵的苏格兰龙虾。安之青不是小气的人,如果小气也不会选在鼠尾草了,尽管江戾要了最贵的苏格兰龙虾,他只是笑笑而已。直到江戾继续点鱼子酱煎鹅肝、白松露刺身、鹿茸炖燕窝……安之青终于坐不住了。他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不由得对少年卖惨:“我的钱全拿去买游艇了,现在卡里只有十来万了。”安之青自觉煽情得刚刚好,不至于太平淡被忽略,也不至于太夸张显得刻意,应该能保住他的钱包。谁知儿童座椅上的安安奋力开口:“我爸爸在骗人,他卡上有五百多万呢!”那意思就是你们随便点。安之青:???谁是你爸爸安之青不知道安安真叫过江戾爸爸,不然他会更怀疑人生,他硬着头皮展示钱包:“是这张卡只有十来万了。”小机器人拉长音调哦了声,令安之青闹了个大红脸。江戾也没继续吃大户,见菜差不多够了,合上手中的菜单。安之青顿时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冰蓝头发的少年像是猜到他的想法:“后悔把安安丢下了吧?”安之青想说自己不是丢,忽然瞥见安安眼里的受伤。幼崽分不清是不是抛弃,只知道自己被爸爸丢下了,那时候的安安该有多害怕啊。他真是个不称职的爸爸,不怪齐慧会离开自己。“爸爸下次不会了。”安之青不由得抱住安安,潜藏的情绪尽数涌现,嗓音透出浓烈的哀伤:“爸爸以后只有你了。”他说完便后悔了,他知道安安有多想妈妈,幼崽反而摸了摸他的头:“爸爸不要难过了,如果妈妈在外面会开心,为什么不能让妈妈开心呢?”安之青闻言愣住了。这段时间他一直想说服齐慧,令这个家回到从前,却忘了齐慧开不开心。结婚后的齐慧被家庭困住,因为要照顾年幼的安安,不得不放弃演艺事业。安之青忽然释怀了,不再执着追回齐慧,至少等他能照顾好安安,再去追回齐慧。他感激地看向江戾两人,安安不可能无师自通,多半还是这两人教的。如果说他之前心疼钱,现在江戾想吃鲍参翅肚,他倒觉得太便宜了。小机器人被看得怪怪的,他故意让安之青大出血,好记住这次的教训,对方怎么还无比感激?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江戾吃了有史以来最多的东西,因为但凡他放下筷子,安之青便会关切问:“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儿?那叫他们换个菜。”他习惯了穷巴巴的日子,自然见不得铺张浪费,刚才点菜已经是极限了,只好拿起筷子继续吃。吃完饭众人走出餐厅,幼崽不舍地看看江戾,又看了看段知寒,然后盯着江戾问。“以后能不能来找你们?”江戾不喜欢和人建立关系,不过望着可怜巴巴的幼崽,不自觉嗯了声。小哭包霎时笑得眉开眼笑,从书包里取出个狐狸手办,塞到江戾手上才走开。江戾低头看向手办,是安安宝贝的猪猪人手办,这崽子没白疼。—回到家差不多七点了,小机器人把手办放到置物架上,不知不觉他的礼物已经很多了。男人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白皙的颈窝,偏冷的唇在皮肤上游移。他的身体早被开发透了,稍稍动作便软得不像话,任由段知寒挤入其中。他只穿了单薄的衣物,轻易感受到男人的温度,在他柔软的肤肉上摩挲。室内的气息越发灼热,他的脸越来越红,对方将他抱到沙发,小机器人下意识抬高臀。他能感受到段知寒直在他身后,正当他以为要如何时,男人忽然停下动作。“怎么了?”江戾茫然地回过头,眼尾泛出异样的红,段知寒悠悠开口:“没名没份的。”小机器人的脑子闪过电光火石,他还以为段知寒没听见,原来是在矜持呢。那句天气好大约是说适合去领证,不过对方在外面磨蹭,他不耐地翻过身。你有本事一辈子不草我。只是段知寒的吻落了下来,江戾实在受不了了。“去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