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时川一时没拿稳手机,心脏也猛抽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这时候在想些什么,眼神不聚焦,头皮持续发麻。张赢视线投过来时,恰好看到辛时川唇边的笑,疑惑问他怎么了。辛时川揣好手机问:“张导,你找的那朋友是谁?”张导说:“金泽安,你知道的。”“哦,”辛时川点头,“张导不知道,那次过后就没联系了,我和他不熟。”明扬小声问:“张导为什么要介绍他给我认识?”“金总是我的老合作伙伴了,我欣赏你,下部戏想用你,但像你这种新人多少要承担票房风险,得给他看看。”张导说:“你别怕,金总向来不搞娱乐圈乌烟瘴气那一套,也是你我才亲自叫他来的。”辛时川笑了声,“娱乐圈乌烟瘴气?金总这样说?”“那倒不是,”张导说:“据我了解下来,金泽安这个人无欲无求的,开这么大个娱乐公司,从来也没什么花边新闻,人不错。”说起金泽安,张导不免多说两句:“我闺女一直挺喜欢他,正琢磨着撮合撮合,金总三十好几立业就差成家了。”“确实,”辛时川难得话多,特别是关于自己的,“我也老大不小了,张导碰到不错的也给我介绍介绍。”张导还真有,当场给她推了侄女的微信,明扬在一旁看着他们,张导哈哈笑,拍拍他的肩:“你还小,先拼一波事业,到时候找不到,我也给你物色。”明扬点点头:“谢谢您。”辛时川才想起来说:“明扬,你手机给我,我帮你充会儿电。”三到达地点,金泽安刚到,几人餐厅楼下撞了个正面。张导直说巧和金泽安一起上楼,辛时川当没看到这个人,站在原地没动明扬轻轻推他一下,“川哥,咱们不上去吗?”“明扬,你先上去,”辛时川胡乱找借口:“我去附近买包烟。”目送明扬上去,辛时川没能憋住眼泪,大步往暗处走。一切都有迹可循,金泽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他真想现在一走了之,可就这么走了太不礼貌...辛时川使劲抬手咬住自己的手腕不松口。怎么一点也不疼,一点也不能让人清醒。他在附近的公厕洗了把脸,确定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才回来。明扬出来才到楼梯口,辛时川上来了,他知道明扬去拿手机,提醒说:“车子我熄火了,你手机我放在前台充着,有什么急事可以先用我的”说着辛时川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明扬。明扬看看他,摇头:“不用了,我没有急事,谢谢川哥。”“怎么样金总,下部戏男一就用明扬,他是个可塑之才,”张导倒了杯酒,“试一试,反响好就不得了了。”辛时川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一眼没看金泽安,他什么表情穿什么衣服,最近有什么变化,一眼都不看,余光也不给。“新人上来就演男一,可以吗?”“怎么不可以,”张导指指辛时川,“小川不是男一出道的?”被点名的辛时川眼皮也没抬,看明扬夹菜不利索,用公筷帮着他夹了几筷,顺便倒了杯酒给他,“来明扬,咱们干一杯。”辛时川自己一口闷了,辣的喉咙如同火烧。明扬跟着他仰头就灌,倒没呛着,就是脸红的速度太快。辛时川见状给他倒了杯清茶,关心道:“喝不了酒可以不喝,又不是什么酒局非喝不可。”张导笑着说:“明扬这样可不行啊,将来进圈了,不会喝酒可不行,就得趁现在都是自己人好好练一练。”言下之意,再喝两杯。明扬不愿意,连连摇头。辛时川没想再让他喝,但觉得逗着好玩,开了红酒说:“这个比白酒甜,尝一尝?”明扬试探性沾了一小口,又开始摇头。也没喝多少,饭局结束明扬连路都走不稳,辛时川拿回他的手机开了机,没几分钟就有个电话进来。辛时川扶着明扬出来,腾手晃了晃手机,试图换回几分清醒。“电话,明扬快接。”明扬勉强眯开眼睛,只看了眼屏幕又迅速闭上,辛时川实在没办法就帮他接了。对方开口便说:“明扬,你在哪?”“不是,”辛时川看一眼没喝多少却醉昏的明扬,简单说明情况给了个地址才挂电话。“明扬,你真醉还是假醉啊?”辛时川不信,没见过酒量这么小的。明扬听到自己名字,又眯开眼睛:“醉了,红的也不好喝,川哥,你别喝,苦。”“好,我不喝。”辛时川又打来他的手机,“微信咱们刚才加上了,我现在给你存个我的手机号,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打电话…”明扬晕乎乎复述一遍,“好,打!”“虽然只演了一下午兄弟,你愿意我可以一直当你哥哥。”明扬点头:“川哥嘛,我心里记住了,下次还要一起玩。”“好。”张导喝多让司机先扶上车送回去,金泽安随后下来,走到他二人面前,望着辛时川:“你怎么走?”辛时川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瞥他一眼冷淡道:“肯定不会用脚走。”“我顺路送你。”辛时川故意嘴不饶人,“不用,乌烟瘴气的娱乐圈没个好东西,金总离我远一点,别脏了声誉。”“…随你。”金泽安有点被他气着了,看着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委屈,上车一脚油门没了影。辛时川又等了大概十分钟,才通过电话的男人姗姗来迟。“明扬?”江崇年下意识看着他的右手,眉头瞬间皱起,对上辛时川的视线,语气有点重。“他手上的石膏呢?”“拆了。”辛时川觉得莫名其妙,“有问题?”“他的手骨折了,打石膏第二天被你拆了,你说有没有问题!”辛时川看他的脸色不像开玩笑,结合明扬白天的痛色猜得七七八八,又见江崇年撩开明扬右手袖子看伤情,白纱布松散着,青紫若影若现,明扬还嘟囔着疼。辛时川凌乱了,开口想解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明扬他手是真……”没有人听他的解释,车在视野消失辛时川仍回不过味。心头涌上一股难受,埋怨他做什么都是错。辛时川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所有的事到他手里都搞砸了……冷静下来又只是一个人,他在马路边恍惚,手机振动几下,大多关于金泽安和姜知非的新闻,他一个字都不想多看,掐着手机漫无目的往前走。掐得越紧,在手心的振动得越明显,辛时川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把手机摔成了几半,捡起来顺势丢进人行道的垃圾桶。“知道要订婚了,不用再反反复复地提醒,我已经知道了……”他小声呢喃。迷茫间看到前方十几处的高架桥,他仿佛看到了灯光照映下波光粼粼的江水。他想,不如跳下去算了。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对,又控制不住地向往。每当负能量占据上风的时候,辛时川就知道自己该吃药了。摸遍所有的包也没有找到那一小罐药。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他就觉得自己没出息,没人接是错,没带药是错,喜欢是错,活着也是错。他好讨厌自己,这种没有来讨厌越来越强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过了斑马线,辛时川距离高架桥平越来越近,直到握着冰凉的护栏。有个声音在催促他跳下去,快跳下去。他听到自己说:“好。”辛时川鬼使神差往前迈了一步,只有这件事在试图实践的时候一点也不害怕。但所有危险动作被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打断,辛时川像做了亏心事被抓包,紧张的转身盯着按喇叭的车。“这么晚了,我送你?”辛时川没听懂,也没任何动作。男人从车上下来,脸上挂着一抹爽朗的笑,“还记得吗?上午才蹭了你的车,乐瑾逸。”辛时川敏感地退后半步,“记得,乐先生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加班到这个点,我也没办法。”乐瑾逸不靠近他,但大步过来占了辛时川身后栏杆的位置,面对着他说:“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没什么车,别谦虚了,我送你。”“……我朋友会来接。”辛时川说的是南浩,打个电话就会来。“我顺路了,你朋友省得麻烦一趟。”辛时川正想用什么借口拒绝,又一辆车停下。是刚才离开又折回来的金泽安。金泽安下车径直往辛时川走,没弄清情况,但这场面他看着不舒服,本能觉得辛时川是他的,不该站在别人身边。“小川,跟我走。”辛时川避开他的视线,明显排斥金泽安的触碰,往旁边躲,“不。”“拍一下午戏累了,我送你回酒店休息。”辛时川摇头:“我不需要你送。”“小川…”乐瑾逸横在两人之间,“呦,这不是金泽安,金总吗?订婚的消息才出,现在演哪一出?”“别说了!”辛时川被刺激得侧过去不愿意看人。此刻的他极度敏感,订婚两个字都听不得,主动捏着乐瑾逸的西装摆,颤抖着扯了扯,语气略带恳求道。“那就麻烦乐先生送我回去,这地方确实等不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