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闭着眼, 失神好一会才慢慢恢复。“没有为什么。”琴酒拍了拍他缠绕在自己腰上的触手,“松开。”希欧多尔抽身而出,沉默地放开了那些触手, 认真地帮他把衣服整理回原样。琴酒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烟雾在空气中飘散。他瞥见希欧多尔的闷闷不乐,想到毕竟希欧多尔刚才很好地抚平了自己的不愉快, 于是冲希欧多尔抬了抬下巴:“过来点。”希欧多尔安静地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要把头埋到琴酒脖子边,却被琴酒捏住了下巴。琴酒打量了他的脸颊两秒,果然在上面看见了不明显的泪痕。“啧。”琴酒轻啧一声,“被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琴酒勾着希欧多尔的脖子, 把他又勾过了一点, 希欧多尔困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香烟的气息靠近了, 舌尖落在脸颊, 舔去泪痕。琴酒能感觉到希欧多尔的身体在他的动作下变得僵硬,希欧多尔一动都不敢动,呼吸却变得很快。他们挨得很近, 心脏都要靠在一起, 属于希欧多尔的那一颗此时在剧烈跳动着,连琴酒都似有察觉。琴酒很快就把距离拉开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 缓缓吸了口烟, 那口烟被有意地往希欧多尔脸上吹, 希欧多尔被呛到了, 咳嗽了两声, 却没有后退。他的坏心情来得快也去得快,希欧多尔抬手小心地摸了摸被碰过的地方,抿了抿唇,浅浅的酒窝露出,他的心情又变好了,斗志昂扬,心想,他会更努力地让阿阵喜欢自己的!琴酒没有错过他的情绪变化,心说他还是一如既往好哄,哪来的傻子。希欧多尔下定了决定要努力让阿阵喜欢他,因此他看看琴酒指尖夹着的烟,向琴酒伸出手:“我也想要。”琴酒扬眉:“小孩子抽什么烟?”希欧多尔坚定地伸手:“我不是小孩!你知道的,我是大人!”网上都说,要先从培养共同的爱好开始。琴酒发现他态度坚定,也就把烟盒丢给了他,等着看笑话。希欧多尔笨拙地从烟盒里抽出烟,却发现没有火,他四处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找琴酒借,但看见琴酒脸上没有掩盖的看戏神色后,他还是举起了自己的触手,准备自己来。哼,反正他可以自己点火。琴酒却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样,准确地按住他还没举起的透明的触手,说:“把你的触手收起来,很快贝尔摩德就要来了。”希欧多尔没想到自己想要效仿的第一步失败在没有火上,他看了琴酒的口袋一眼,张了张嘴想借打火机。琴酒却在他张嘴的时候,顺手把他刚从烟盒里抽出来的烟拿过,放进他嘴里。“教你怎么借火。”琴酒叼着烟说。他向希欧多尔靠近,两根烟碰在一起,微弱的火星靠了过去,很快烟就被点燃了。希欧多尔怔怔地看着他完成一系列动作,被那几秒靠近的气息迷了头脑,呆了两秒,嘴里的烟就被抽走了。琴酒神色淡淡地把烟扔在地上,踩上一脚把才刚点燃的烟踩灭。“好的不学,学这些坏的。”琴酒评价。希欧多尔不满地指出:“但你还在抽。”他知道这不好,但他又不是人,他百毒不侵。琴酒没回答他,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把烟按灭在烟灰缸。希欧多尔见琴酒把车门关上了,就跑去副驾坐着,他不依不休:“既然是不好的,为什么你不戒烟?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对肺和心脏都不好,你们人类的身体很脆弱的!”琴酒瞥他一眼:“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能不能活到危害发作的时候还不一定。”希欧多尔一怔,飞快地说:“能的。”琴酒一怔,忽然听不出这是在咒自己还是别的意思:“什么?”希欧多尔认真地告诉他:“你可以活很久很久,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活得久。”琴酒罕见地怔住了,他转头看向希欧多尔:“解释清楚。”希欧多尔把自己透明的触手放进他的手心,告诉他:“就是这个意思,我喜欢你,我的心脏为你跳动,所以你的寿命会和我的心跳持续时间一样长。”琴酒琢磨了两秒,说:“但我记得……你不是一直有心跳。”“现在不一样了。”希欧多尔轻声说,“我的心脏在遇到阿阵的那刻起,就像人类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跳动了。”琴酒用指关节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脸上什么也看不出,他最后似不耐烦地说:“你不是有什么治疗能力吗?就算真有问题,你解决。”希欧多尔刚想说治疗内部病因没那么容易,就听到车窗被敲了两下。熟悉的金发碧眼出现在外面,是贝尔摩德。希欧多尔连忙收回所有透明的触手,拉下脸,打开车窗,语气很凶:“副驾驶是我的!”不是我的也只能是阿阵的!贝尔摩德没想到是他,惊讶地和他打量了他两眼,越过他和琴酒对视了一眼,就坐到后排去了。“又见面了啊,小朋友,没想到琴酒在这种时候也会带着你。”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说,话音一转却是问琴酒,“看起来你心情还不错?但我怎么听说你没有抓到雪莉?”琴酒冷冷地从后视镜和她对视:“你从哪里看出我心情还不错的?她现在八成已经跟着那个救了她的男人逃命去了。#”贝尔摩德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打开,轻笑:“没想到你对那个小女孩,倒是挺着迷的。”#希欧多尔竖起了耳朵听,希欧多尔不满意了,他大声反驳,甚至抢在琴酒前面:“琴酒没有!没有对雪莉着迷!明明更加想要雪莉死的是你吧!”贝尔摩德没想到琴酒会把这些告诉希欧多尔,她不紧不慢地拿出口红,语气却逐渐微妙:“看出来了,琴酒确实挺重视你的。”但是对于组织来说,知道的越多可就越危险,琴酒到底是在意这个小情人,还是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谁知道呢?这回希欧多尔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微妙,他扭头,不高兴地强调:“琴酒,就是重视我。”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心虚,因为他隐约也知道自己对琴酒其实没有那么重要,阿阵不喜欢他,甚至可能不喜欢他的出现。“安静,希欧多尔。”琴酒的话让希欧多尔闭上了嘴,但他依旧坚持扭头瞪着贝尔摩德。这个女人她造谣!阿阵才不会对雪莉着迷!他只会对我着迷,对我的触手着迷!希欧多尔别的不确定,但是很肯定琴酒不讨厌他的触手。贝尔摩德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琴酒说话,提到皮斯克和雪莉。希欧多尔没法插入话题,只能在一旁不高兴地听。从他们的对话中希欧多尔得到一个让他更不开心的信息,贝尔摩德似乎要留在日本不回美国了,那岂不是说……以后琴酒会经常和她见面?琴酒会在杯户饭店等贝尔摩德,就是因为她要蹭车。直到贝尔摩德下车前,希欧多尔都一直盯着她看,贝尔摩德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于是下车前顺手又塞给他一张名片:“祝你幸运,可怜的小狗。”琴酒扫了贝尔摩德一眼,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心里嗤笑,可怜?谁可怜?果然贝尔摩德也被这家伙的外表迷惑了。“扔掉。”琴酒说。但这次希欧多尔没有照做,他盯着名片看了一会儿,在记上面的电话号码。虽然说他不太喜欢贝尔摩德,唔……但是感觉她对应该对感情的事很了解。希欧多尔心想,现在能请教的人又多了一个。--两人回到了家,家里被希欧多尔收拾得干干净净,沙发也换上了新的。现在已经很晚了,琴酒却没有睡的意思,他在沙发上坐下,拿出电脑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希欧多尔知道他还要处理组织的事,挤在他身边玩了一会儿自己的触手——手机还被琴酒收着没拿回来呢。慢慢地他觉得有点困,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就睡着了。琴酒是听到身边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缓时,才发现希欧多尔睡着了。可能是沙发上太小了不好睡,希欧多尔变成了原形,像一只猫的大小,蜷在琴酒身边。琴酒需要处理的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把电脑放到茶几上,动作引起了睡梦中希欧多尔的注意,他那些触手动了动,梦中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阿阵”,然后触手就黏糊地探了过来。琴酒抓住那几根捣乱的触手,触手缠在他手指上不肯松开,于是他把希欧多尔整个提起来,准备把他扔去卧室。可就在把希欧多尔提起来的时候,有张名片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琴酒目光微凝,意识到希欧多尔刚才并没有服从自己的命令,他留下了贝尔摩德给他的名片。不满从心底而升,琴酒毫不客气地提着希欧多尔甩了两下,把他晃醒:“希欧多尔!”“唔,阿阵?”希欧多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用触手抱住他的手指,“我睡着了?”还好没做梦。琴酒把他扔回沙发上,站起身,冷声问:“我不是让你,把贝尔摩德的名片扔掉吗?”希欧多尔一怔,猛地想起他在记住号码后忘了扔,他急忙变成人形乖巧地坐着,伸手捡起名片:“我,我立刻去扔。”琴酒看着他伸长触手,把名片撕碎又扔进垃圾桶,目光沉沉。“远离那个女人。”琴酒警告他,“她把你卖了你可能都不知道,还会给她算钱。”希欧多尔点点头,保证:“我只给阿阵算钱。”“……”他想听到的不是这个,琴酒再次警告,“总之,你离组织的人都远点。”他之前对希欧多尔反复强调过,不许在外面展露自己的能力。希欧多尔还算听他的话,但组织的人都过于狡猾,希欧多尔又过于没脑子,难保证意外不会发生。希欧多尔老老实实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那雪莉现在还算组织的人吗?”他突然想起自己留在雪莉身上的魔法还没解除,要找个机会去找雪莉一趟才行。“雪莉叛逃了。”琴酒说,他从希欧多尔的话语中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眯起,很肯定地说,“你见过雪莉。今天?刚刚,还是下午?”希欧多尔没想到只是一句话琴酒就猜到了,他尴尬地想,这可不是他食言,是阿阵太聪明了。阿阵都问他了,他当然要诚实回答,于是他说:“都见到了。”琴酒的神色逐渐变冷。希欧多尔意识到了,缩了缩脖子,问:“阿阵你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没问我,我就没有说。你要知道雪莉的信息吗?”“不需要。”琴酒冷冷地说。他如果真的想要在雪莉叛逃时杀死她,那天直接找希欧多尔问就行,有魔法在一切都没有难度。抓到雪莉不过是组织生活的一点乐趣。他此时感到愤怒的是,希欧多尔学会了隐瞒。希欧多尔嘴上说的是,他没问所以他不说,但在之前,希欧多尔不管做了什么都会告诉他。哪怕是超市买了什么菜,遇到了什么气味特别的人,都会一一告诉他,叽叽喳喳,很吵,但并不讨厌。虽然今天这件事,可能确实不是有意隐瞒,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希欧多尔接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他越来越像一个人,而自己没有办法永远控制住一个实力强大的非人类。希欧多尔意识到琴酒的心情似乎越来越差,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慌乱地伸出手去拉琴酒的手,从沙发上站起想凑过去亲他。“阿阵,对,对不起。”琴酒抬手按住了他,手放在他的心脏上感受了一会,说:“这里如果不跳了,是不是我就原地暴毙?”“啊?”希欧多尔急忙否认,“不,不是的,它已经和你绑定了,它会永远为你跳动的!”琴酒若有所思,他扣起食指,像敲门一样叩了两下希欧多尔的心脏,心情微微好转。他最好说到做到,永远喜欢我。琴酒注视着希欧多尔,手从他的心脏上离开,捏了捏他的后颈,他靠得很近,几乎是贴着希欧多尔的唇,对他说:“就算我不喜欢,你也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