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大举进犯,虽然周陵宣之前做了些防御措施,可还是没能抵挡住北狄的铁骑。不得已,三日后,周陵宣还是任命了常辉为主将、柳怀远为副将,北上抗敌。临行前一日,常姝担忧地看着常辉,道:“大哥,一定要保重!”常辉轻松地笑了笑:“你大哥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不怕。”又道:“等我回来,给你带些边境好玩的东西。诶对了,北狄的牛肉干很是不错,我给你带些回来。”常姝听了,不由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儿。”而另一边的昭阳殿,陈昭若对潘复道:“去告诉柳侯,让他千万小心,别战死在北边了,本宫还要找他算账呢。”大军浩浩****地从京师出发了,周陵宣站在城楼之上,面色凝重。常姝、陈昭若也是一样的心事重重。可几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周陵言那边便传来消息,丞相遇刺一案有线索了。宣室里,宁王周陵言向周陵宣禀报道:“……得到消息后,臣便派人去护城河打捞,打捞半月有余,终于找到了那刺客的兵刃。”说着,周陵言一挥手,命人把兵刃呈了上来。周陵宣起身,掀开了那块遮着兵刃的布,仔细看了一番,道:“这似乎是官造的。”周陵言道:“的确是官造的,只有官造的才有这样的水准。”周陵宣拿起兵刃小心看了看,只听周陵言接着道:“陛下不必看了,上面的烙印已被磨去。”周陵宣便放下兵刃,坐了下来,道:“刺客武功高强,可以穿过重重庭院刺杀丞相;他又对长安了如指掌,可以迅速逃脱追捕;如今他手上还有官造的兵器……”“不止如此,”周陵言道,“这剑也有年头了,至少是十年前的。”“为何如此说?”“这剑比我们如今用的剑短了两寸,臣去问过了,十年前的剑多是这样的长度。后来军备更新,这些剑都被收回重铸,只有一支军队因为远征在外没有及时收回,后来,官员怠政,便只做不知了。”周陵言道。周陵宣问:“哪一支?”“常大将军刚刚成为大将军时,带领五千人北击北狄,却只剩了两千人回来的那一次……便是那一支。”周陵言道。他的意思已是很清楚明了了。周陵宣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寡人就知道。”又道:“御史大夫贾存和丞相私交甚好人尽皆知,前些日子御史大夫在朝堂上常常针对常宴,想必常宴的确是记恨在心了。御史大夫一向和丞相沆瀣一气,大将军心里也明白,想必就是因此,才对他下手的。”“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周陵言问。周陵宣想了想,道:“寡人记得,之前常辉在他老家侵占了不少田地?”周陵言点了点头。周陵宣道:“就说经查,常家侵占太庙用地,需要请常大将军到廷尉府坐坐,咱们当庭对质。然后你趁机带人进府详查,一有不对,便封了他的将军府!”周陵言有些犹豫:“陛下,此举是否太过激进?臣以为如今只是个猜测,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况且皇后那边……”“皇后又如何?”周陵宣问,“国丈犯法,难道就能视而不见了么?”“是,”周陵言又问,“车骑将军那边又怎么办?前线传来消息,他刚到右北平,正和北狄激战呢。”“只先瞒着他,等他回来再说,”周陵宣道,“谁都不许传消息过去。”“是。”周陵言此刻已出了一身的汗。他应了一句,便告退了。“机会来了。”周陵宣想着。“陛下,太医有事启奏。”太监道。“让他进来。”太医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跪下,道:“陛下,臣无能!”“怎么了?”周陵宣坐了下来,一边翻看奏折,一边问道。“丞相……丞相他……”“丞相怎么了?”“丞相身中剧毒,恐时日无多。”太医连连叩头。“怎么会?”周陵宣一惊,奏折掉到了地上。太医接着道:“丞相自遇刺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臣竭尽所能也未能有半点起色。今早,丞相吐了口血出来,臣看那血颜色不对,才知丞相是中毒了!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脉象难以分辨,但却是必死无疑的!想来,是刺客在兵刃上淬了毒。”太医说着,声音发抖。这过于突然,周陵宣一时怔住了。“下去吧,”周陵宣对太医道,“尽力医治。”太医奇怪于周陵宣的反应,可并不敢多问,便下去了。“传,少府丞于仲。”周陵宣道。三日后,常宴被请到廷尉府。常家被周陵言带人不由分说地破门而入。常媛想叫人阻挡,可看到周陵言手中的圣旨,便只得忍住。她心中明白,若抵抗了,就算没有罪过也有了。常家被东翻西翻,家中不少东西都被砸烂了。常媛和府中其他人被请到了后院陈昭若曾住过的那个院子里,说是请,其实就是赶。常媛头发散乱地被关在里面,看着外边自己的家被一点一点毁掉。她不由得紧抿了嘴唇。周陵言负手而立,看着这座赫赫威名的将军府,心中无限感慨。“找到了!”一个人喊道。周陵言便赶了过去,手下人把库门拉开,周陵言不由吃了一惊。他满眼所见,皆是兵刃盔甲。朝廷明令禁止私藏的兵刃盔甲。很显然,这么多,绝不是在册登记过的。周陵言十分震惊,就连行动都不自在了。“大将军啊大将军,这次,恕我无能为力了。”周陵言叹道。“殿下,如今怎么办?”“封了这里,待陛下定夺。”周陵言一甩手,便转身走了,径直去了那个小院子里。常媛早被这乱哄哄的一天折腾得头发也乱了、妆容也花了。她见周陵言来了,且面色凝重,但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礼,道:“见过宁王殿下。”周陵言道:“二小姐,你怕是要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了。不过你放心,本王已吩咐手下人善待二小姐。”常媛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没站稳。“希望殿下秉公处理。”常媛道。“一定。”周陵言说着,便要离开。“殿下,”常媛开口叫道,“皇后殿下知道你们来这吗?”“后宫不得干政,她一概不知。”周陵言停了下来,回头答道。“那在右北平的车骑将军可知此事?”“不知。”“我父亲被请去廷尉府,想必也不知你们要来吧?”“的确如此。”周陵言道。常媛听了苦笑一声:“妾身,明白了。”周陵言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心中颇为不忍,他一向是最爱惜美人的,可如今他也无能为力了。“二小姐珍重。”周陵言道。“等一等,”常媛又忙问道,“少府丞于仲可知此事?”周陵言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常媛看着周陵言离去的背影,心凉了半截。昭阳殿里,陈昭若最先知道了这消息。她不禁吃了一惊,问潘复:“你确定吗?”潘复连连点头:“小的岂敢欺瞒夫人?”陈昭若又问:“皇后可知此事?”潘复道:“大约是不知情的。小的也是从宁王的随从那听来的消息,宫中还未有人传这消息。”陈昭若虚弱地坐了下来,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青萝知趣地走上前去,给了潘复一个钱袋。潘复谢了恩,便走了。“怎么会这么快?”陈昭若喃喃道。青萝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我们的计划,全乱了。”“不知是何人在搅弄风云,”陈昭若皱眉,“用极短阴狠的手段激化将相之争,如今丞相命不久矣,大将军也面临牢狱之灾……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说着,陈昭若似乎想起了什么,忙对青萝说:“快去同朝云讲,一定不能让皇后知道此事!凭她的性子,她一定坐不住的!如今常家理亏,她万万不能去说情!”正说着,只见潘复折返回来,道:“夫人,小人刚刚得到消息,常大将军已下狱了。”陈昭若怎么也没想过会这么快!她闭了眼,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潘复退下了。青萝看着陈昭若,明白了陈昭若心中所想,便忙劝道:“主子,奴婢知道主子在想什么,可如此,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孩子已三个月了,再不用,难道要生下来吗?”陈昭若冷冰冰地道。“为了一个常家,值得吗?”青萝问。陈昭若声音温柔起来道:“我不是为了常家,我是为了她。”“况且,”陈昭若道,“本就是我统筹不力,不然,如今被下狱的,该是于家。若我的计划没被打乱,此刻,常家应已告老还乡了吧。”陈昭若顿了一下,眼神犀利起来:“就算不能救常家,我也要借此机会拔掉一根刺。”青萝忙道:“主子不必自责,这都是定数!这是他们的命。”陈昭若叹了口气,看向青萝,道:“命人去冯美人那里讨些糕点吧。”青萝颇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药瓶,递到了陈昭若手里。陈昭若接过那药瓶,轻轻一笑:“对,这样保险些。”又道:“一切都会按计划来。”青萝见了,心中不忍,便要出去,却听陈昭若喊道:“记得请方姑姑来。”椒房殿里,常姝正在和玉露围炉烤火,两人都面色凝重。玉露先开了口,道:“奴婢去问了很多人,可就是没有人知道金风在哪。”常姝忧心忡忡地道:“若再没消息,孤就要去和陈昭仪当面对质了。”“不好了!不好了殿下!”外边一个声音慌慌张张地传来。接下来是朝云的声音:“方姑姑,殿下正在休息。”“你起开,我有急事见殿下!”方姑姑暴躁地道。常姝听的不耐烦了,便对玉露示意了一下,玉露喊道:“朝云,请方姑姑进来吧!”话音刚落,只见方姑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一下子跪倒在常姝面前。“方姑姑为何如此惊慌?”常姝问。方姑姑抬头看向常姝,喊道:“殿下!大将军府出事了!”“什么!”门外的朝云听见了,不由得轻轻一笑:“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