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门外。两尊石狮子不似以往的威严肃穆。石墩子尽数被白而软的羊毛淹没, 此起彼伏的“咩咩”声更是显得格外热闹。此时,大门紧闭。只有一旁开了一个小小的门。元阿笙环顾一圈也没找见顾恪决的身影。“老顾?”“咩咩!”“夫人怎么过来了!”顾冬立马喊了个人将自己逮住的人按着,他脚下一溜, 去找顾恪决。“哪里来的这么多只羊?”说着, 元阿笙要往小门去。哪知一道身影一闪, 直接挡在了小门门口。是外头的顾襄。“顾管家,庄子上今儿送羊?”“是,是庄子上送的。”“夫人别站在门口, 免得冲撞了您。”元阿笙点点头, 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算离开。门外等了有一会儿的赫连沁听着声眼睛极亮。“真的来了!”她就说,他不喜欢顾府吧。在草原上, 谁家娶妻都是以牛羊马做聘礼。她可是给派去叫元阿笙的仆人好好说了的,若是他愿意跟自己走, 那他就出来。暂时先接受她送来的六十六只羊。等回到草原,她一定好好对他。再把没送完的千只牛马补齐。赫连沁挥舞着自己的鞭子赶着羊。羊多,有些站不下的, 直接往管家的脚上踩。顾襄无法,只能让里面的人将门关上。“元阿笙!”“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怕, 大胆地出来。顾府的人不敢把你怎么样的!”元阿笙离开的脚步一顿。“好生熟悉。”“少爷!”顾柳立马嬉皮笑脸地出现在元阿笙的面前,“主子请你过去。”想到自己手上拿的东西, 元阿笙重新扬起笑。“走吧。”“元阿笙!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怕,我以……”顾襄急得拍手。“赫连公主,我们家大少夫人不会出来的。你这, 这又是何必!”“如此荒唐, 还会害了他的名声。”“名声是什么, 我只知道他已经听了我仆人的话, 在门边了。”赫连公主一双艳丽的眼全是凶光,“老头子,你让开,堵着我的门了!”公主的仆人此时被压在,无力挣扎。“呜呜呜……”谁来救救我,刚进门槛儿就被抓住了。元阿笙这下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赫连公主怎么在外面?”“咩咩。”羊?对了!上次公主问了他喜不喜欢吃羊来着,是给他送羊来了吧。元阿笙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抱好了出去。“阿笙。”元阿笙转身。“老顾!”他笑着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扑入顾恪决的身上。正此时,里面的围栏已经放好,大门也在顾冬一挥手后被拉开。赫连沁满心欢喜地以为会见到天仙似的元阿笙。结果……顾恪决抱着跳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冷眸漫不经心掠过那外面。随后,他踏着平稳的步子,默然离开。一门之隔,赫连公主只听见“啪”的一声。心碎了。迟滞地抬眼,又望着那趴在男人肩上对他笑眯眯招手的元阿笙。赫连沁“噗嗤”,心里开了一朵小花儿。真好看啊……“阿笙!”“元阿笙你等等!”“哎哟,快快快,把羊赶到后头巷子去。”顾襄见她没心思管这些羊,立马给围在门口的仆人使眼色。“咩咩……”六十六只羊眨眼的功夫被赶走,余下赫连公主一个人直接扒拉开管家,追了上去。“阿笙。”“老顾,赫连公主叫我。你先放我下来,我去看看。”顾恪决托着他的臀,手臂嵌着他腰窝的那一截。脚下越来越快。“阿笙知道她叫你做什么吗?”“送我羊?”“阿笙不能要。”元阿笙捏着布袋子低下头,下巴搁在顾恪决的肩膀。“为何?”那一身红衣的赫连公主好像越来越近了。“阿笙可知,草原人送羊就是在送聘礼。”“啊?”元阿笙嘴巴张开,见远处赫连公主眼睛似绿油油地发亮。没等她开口,元阿笙脑袋一埋,藏入顾恪决的颈窝。“她之前问我喜不喜欢羊?难道是这个意思?”顾恪决一听,手勒紧。元阿笙疼得皱了皱眉,不过展开双手更舒服地环住他的脖颈。老顾也是有占有欲的。他喜欢!“阿笙什么时候跟她说上话了。”元阿笙脑袋一歪,磕在顾恪决的脸上。“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顾恪决:“我想阿笙亲口告诉我。”“喂!”“你们俩!”“听不见我说话吗!”赫连公主一个侧步,挡住了顾恪决前面的路。元阿笙晃了晃自己的脚丫子,脸上微微浮起一点红。他在顾恪决的脸上蹭了蹭自己痒痒的耳朵。“老顾,放我下来。”他凑在顾恪决的耳边小小声。顾恪决矮身,元阿笙将手里的种子塞到他手上,随后转身道:“赫连公主,对不起啊。上次我不知道你是那个意思。”赫连沁:“我知道你不是,但我是。”她鞭子一扬。没等勾住元阿笙的腰便被顾恪决踩在了脚下。“赫连公主,阿笙于你无冤无仇的,费不着动手。”“谁动手了。”赫连公主利索地换了称呼。“阿笙,我问你,你别怕。如实回答我就好。”元阿笙望着这姑娘一副救世主的光辉与中二模样,有些无言地后退了一步。腰被顾恪决环住,他放心地靠在他身上。他嘴巴不动,腹语交流:“我保证,上次公主之问了我喜不喜欢吃羊肉,我想到了上次我们吃的烤羊肉所以才点头的。”“我知。”顾恪决眼底渗出笑意。不过等元阿笙转头,那双眸子冷厉得吓人。赫连沁下意识退后一步。“你、你吓人!”“我?”元阿笙指了指自己。“不是,你男人!”赫连沁像找到了靠山,挺了挺脊背,横眉对着顾恪决,底气又足了几分。“我男人?”元阿笙仰头。顾恪决肩膀倾斜,抵在他的后脑勺防止他扭着脖子。元阿笙脑袋一侧,欢喜地在他脖颈处吸了一口仙气。随后目光涣散,像是步入了各种小花盛开的草原,飘然欲仙。“他不凶的。”“哼,你偏心!”元阿笙点点头。“我自然是偏心的。”顾恪决嘴角一翘。像扬着尾巴的大雪狼,矜持地扬了扬尾巴,表达自己的欢喜。赫连沁扯回自己的鞭子,疑惑:“我仆人难道没有跟你说,出来代表你答应跟我去草原了吗?”“我没见过啊?”盛开得正茂盛的桃花树下。一黑一白两相依偎,看得不远处的姜敏那是心花怒放。“走,瞧瞧去。”“我不信!”赫连沁将鞭子绑在身上,四处打量,“那我仆人呢!”“唔唔唔!”“谁?”“嘿嘿,公主,是不是他?”顾冬示意人放手,那大花脸的肌肉汉子立马哭嚎着往赫连沁脚边趴去。“公主啊,我还、还没去成就被抓了。”“你!”“你笨啊!”赫连沁无语至极,她气不住地揪了一下他耳朵。“光长个头,传个话都不行。”顾恪决低头:“是谁叫阿笙来的?”姜敏一僵,默默转头。“走,快走。”春和景明立马跟上。元阿笙望着那半道转弯的主仆,莞尔:“是母亲说的。”顾恪决扬眉,“是母亲啊。”赫连公主恶狠狠地瞪了一下还抱着自己脚的人。“你个笨东西。顾府的人都打不过!”大汉子很是诚恳地掠过他眼中犹如小鸡仔一般的顾冬,眼里带着欣赏。“打不过。”顾恪决:“赫连公主,没事可以让了。”“我不!”“阿笙,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走?”察觉到自己快要被勒断的腰,元阿笙摇头。他掌心盖住顾恪决绷紧的手臂。“老顾,松一点,有些疼了。”顾恪决:“好。”“赫连公主,不见。”顾恪决带着元阿笙离开。与此同时,赫连公主的东西被迅速打包,连带着他的六十六只羊,齐齐被扔出来顾府大门。“啧啧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赫连寻蹲在他妹妹身边,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赫连寻!你皮子痒了是吧!”“赫连沁,你自个儿收拾吧。我都跟你说了,你自己不听。”“呜呜,你是不是我哥!”“嗷呜嗷呜,我不是你哥。”兄妹俩相视一呕。“切!”“我的美人儿。呜呜呜……”“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的小命吧。离了顾府,其他人总不会让我们好过。”*栖迟院。元阿笙直接被顾恪决带去了书房。他将玉米袋子放在书桌上。坐下之后有拍了拍自己的身侧。元阿笙毫不客气地往他腿上一坐,将那装了玉米的袋子扒拉到身前。顾恪决环住他,下巴落在他肩头。“阿笙找我。”“这个!”元阿笙急吼吼地打开袋子,“我又找到一个好宝贝。”顾恪决盯着黄橙橙的小颗粒,捻起一颗看了看。“这叫什么?”“玉米。”元阿笙满脸的兴致。“你从哪儿找来的,是不是还有番茄什么的?”大燕与种花家的历史不同,也不知道玉米番茄是不是一起传过来了。顾恪决点点头:“有,顾府的庄子上就有种的。只是不知道与阿笙说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元阿笙回忆了一下去年过来的时候吃过的菜。那时候正是夏天,夏天番茄刚好长成,可是他也没有吃过。“我怎么没见过?”顾恪决捏着他的手,道:“东西不多,全是有经验的农人在照料。算起来也有两三年了。今年种子多了,应该能吃上一点。”阿笙喜欢,那就给阿笙。“好,我做番茄牛腩锅子吃。”“这个没种?”元阿笙戳了戳桌上的袋子,留下一个小窝窝。顾恪决又将他的手拿回来,轻轻窝在掌中按捏。“这个顾行书也养过,只不过长不大。”玉米喜欢大水大肥。上辈子种的都是直接买的种子,那聚集了科学家们十几年心血的种子,加上好好照料,自然长得好。元阿笙一肉眼观察,这个仁儿没有后世的大。看了还需要选育。玉米不像番薯好种,等有成果出来,怕是要好多好多年后了。“老顾,这是好东西,不过需要选育,培育良种出来。”“好。”元阿笙将种子推远。“那这些,你拿去。”“农司送过去了一点,留下的这些都是给阿笙的。”“哦。”话头忽然就这么止住。元阿笙看了一眼肩头的人。顾恪决半阖着眼,不动。元阿笙又看了一眼。顾恪决侧头,薄唇贴在了他颈侧的肌肤。元阿笙瑟缩了下肩膀。“你怎么都不问我?”“问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焦急的心思像静谧的湖水,被抚平了下来。他侧身横坐在顾恪决的腿上。“好吧,其实我知道也不多。”“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傻了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头天天在我的脑子里念。然后我就记住了。”顾恪决:“你可知,若是外面的人知道。”“你不是不会让外面的人知道吗?”元阿笙眼底有紧张,也有信任的笑意。顾恪决低笑,指腹擦过他的眼尾。“嗯,我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有一个宝贝。“谢谢夫人。”“小意思啦。”元阿笙抓起眼睛边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下,然后跟耍流氓似的在手背狠狠亲了一口。“啵——”清脆异常。顾恪决长睫垂落,耳垂微红。阿笙喜欢就是喜欢,尤其的直白。顾恪决眸色温软,下颚搭在小少爷的颈侧,埋入他的发丝之中。“阿笙,我困。”“那你睡,我写就是了。”顾恪决双手揽紧他,闭眼。天光透光窗棂落入屋子里。外面的紫竹扑簌摇动,新鲜的嫩叶裹成一个又一个细细的针尖儿,迎接大好的春光。书桌案头,元阿笙被顾恪决藏住了大半个身子。他像背着一只大笨狼的长毛猫儿,伏在案上,一笔一划地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尽可能地写完。写了一半,他转动手腕。侧头唇角不经意擦过顾恪决的脸。霎时,圆眼聚拢了荧光,微微发亮。他弯着眼睛,放轻了呼吸毫不迟疑地重新将唇贴在了顾恪决的侧脸。像小猫挨蹭,表达自己的欢喜。从侧脸,沿着流畅的下颚,一直到嘴角。他停住,嗅着满腔的松雪气息,舒服地眯了眯眼。随后又是满身的力气,劲头高昂地继续落笔。殊不知他撤头的一刹那。温雅的君子被惹红了耳垂,睫羽凌乱。在大燕,元阿笙的上辈子已经成为了过去。他大可不必将自己的秘密展露出来。老顾是个好官,利国利民的事他也会尽力去做。大燕发现这些东西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一旦欢喜就容易将自己交了底。这会不会被发现,拉出去做研究……他哑然一笑。有时候想的简单一点,日子也好过一点。何苦把自己的日子过成困难模式。不饿肚子,多好。早一点不饿肚子,更好。落下最后一笔。元阿笙忽然觉得内心轻松了许多。霎时间,他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的慨然之感。元阿笙将这种感觉抛之脑后。调侃式的低栏喃:“顾恪决,你要是卖了我怎么办?”顾恪决睁开眼,一瞬间,元阿笙看见了其中滔天的占有。腰上一紧,元阿笙被迫让他换了坐姿。腿搭在了顾恪决的两侧,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大手捧着了后脑勺。后腰抵着书桌那一刹那。铺天盖地的吻袭来,元阿笙只有紧紧勾住顾恪决的脖子,绷紧了双腿,仰头承受。疯了,这男人。肺部的呼吸将将在榨干的边缘徘徊,元阿笙涣散的眸光倒映出顾恪决半阖的双眼。唇角依旧被咬着,只是动作变得极其轻柔。呼吸微急,像从胸膛挤压出来。该死的男人,怎么这么性,感!元阿笙十根脚指头紧紧蜷缩。腰被他扣住,手指没入发丝。元阿笙犹如咸鱼一样动了动腿,挣脱不开。“阿笙……”“唔。”元阿笙眼角渗出泪水。灼热的气息扫**过来,眼角一软。元阿笙被那种事-后音一般的哑声诱得迷醉,扣在顾恪决肩膀的手禁不住抓得指尖泛白。好他妈性-感!他快忍不住了。“老顾。”“唔。”唇再次被抵开,元阿笙挺直细腰,猛猫一样扑上去。“我咬死你!”低笑在耳侧环绕。等元阿笙再回神,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年。就一个吻,一个吻而已。他是有多饥-渴!元阿笙抿了抿肿-胀的唇。好甜哦……顾恪决一点一点地给他拉好凌乱的衣服。元阿笙坐在他的书桌上舒展眉梢,勾着他腰间的玉佩玩儿。“老顾。”“嗯。”元阿笙仰头,肿着双唇,“再来。”“不行。”顾恪决抱着他下来。随后牵着他的手出去。“该用午膳了。”“哦。”元阿笙巴巴地看着他。论自个儿的男人真绝色,沾了荤腥止不住阀,该怎么办。顾恪决低头,在他嘴角啄了一口。“夫人,回神了。”元阿笙怒道:“不!既然是我的人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顾恪决拉开凳子,侧头:“什么?”元阿笙嘿嘿一笑,傻兮兮的。“没什么没什么。”“呀,来得不巧,正吃饭呢。”行动未来得及实施,被迫打断。燕寒州拖家带口而来,直接往凳子上一坐。“正好,我还没吃呢。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