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奇还是跟过来了, 他不清楚幼兽园的训练究竟怎么个流程,实在担心予白在外面发生什么状况。吃不饱睡不好都是小问题了,万一受伤了怎么办。所以即使予白昨天说过, 他不能跟着去, 他还是来了。垣奇从上午就守在第一部落的门口, 没让任何兽族知道,等载满幼崽的木车出现, 再悄悄跟过去。他飞得很高,沿着树林边飞行,尽量藏一下自己的身躯, 这条路本就是去第二部落的方向,被别的兽族看见也没关系, 只要不认出来是他就行。黑喜鹊得知予白要被送去野外训练,吵着闹着也要来, 但它上次瞒着垣奇偷偷溜进第一部落的事, 垣奇很生气。它平时惹些小麻烦也就算了,背着自家首领去找另一位首领的麻烦实在太胆大妄为,垣奇让它在家好好闭门思过, 并专门派了两只白鹰盯着它。黑喜鹊自知理亏, 它再惹垣奇生气,以后想见予白恐怕更难,只好乖乖听话。予白跟着邬元它们进了树林, 一路上关注着在哪找棉豆子和寻找食物, 没有注意到有只食魔鹫跟了过来。结果垣奇万万没想到, 他藏得这么好, 还是被予白给发现了。在一只幼崽面前, 食魔鹫竟然有些紧张, 它努力提气收拢翅膀,用树干挡住自己的身躯。他试图装死,要是予白再靠近,他就马上飞走。反正第二部落的食魔鹫不止一只,就说是偶然路过,予白认错了。树后的羽毛还在,却没有回应,予白果真迟疑了,停在原地歪着头打量。黑色的羽毛,也许不是食魔鹫,如果是垣奇,一定会回应它才对。可是除了垣奇,又会有哪只鸟族在这树林里呢?躲在树干后面,多半就是在偷偷看它们。这时邬元见予白跑到了远处,站在溪边望过来:“小白?”予白应了一声,在“回去找哥哥”和“确认是不是父亲”之间犹豫了几秒,选择了前者。它转身跑开,树后的垣奇听见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松了口气。片刻后食魔鹫悄悄探头,予白已经回到了溪边,正和两只小黑豹说着话。邬元似乎还朝这边望了一眼,垣奇心里一紧,立刻把头缩回来。他心想,自己只是看一眼,又没做什么,更不会帮着它们作弊,应该不会有事吧。为了保险起见,垣奇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开,在树林外游**,打算过一会儿再进去看看。溪边,予白提起刚才的发现:“那边有一只黑色的鸟……”“好像很大,我觉得有点像父亲,”予白迷茫道:“可是它不理我。”“黑色的鸟?不会又是从外面溜进来的吧?”格因心生警惕,邬元和予白前天才遇上被绑走的事情,“我去看看。”它胆子大,说完立马跑过去查看,但树后什么也没有,此时垣奇已经离开了。予白说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邬元想了想:“也许是翁老师安排的,想确认我们的安全。”虽说是完全不干扰的训练,但也得看着点吧?不然真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办。鸟族能飞,可以在空中更好地观察它们,所以予白看见的鸟族,极有可能是幼兽园叫来帮忙的。邬元一通理论,还真能说得过去,两只幼崽跟着点头附和。“别担心,父亲昨天就加强了整个穹擎岗的防守,”邬元安慰道,“不会再出事的。”第一部落的兽族数量最多,四大部落居住地以外的空白地段,大部分都是由第一部落来看守。“好吧,那就不管了,”格因抖了抖毛,看向溪水,“想想怎么抓鱼吧。”天快黑了,它们得尽快解决晚饭的问题,再找个地方睡觉。小狼崽和小野猪在小溪的另一侧,踩着中间溪面上突出的几块石头返回。小野猪嘴里叼着一团叶子,它放在地上,露出里面包裹的一条蚯蚓。它和小狼崽前腿都沾了不少泥,小野猪的嘴边也沾了一点,在溪水中清洗。“累死我了,”小野猪甩甩前腿,“只找到了一条。”邬元说道:“一条够了。”它去周围找来树枝和几根藤蔓,把蚯蚓绑在树枝上,再扔进水里。树枝由小野猪咬着不动,邬元又和格因一起找来一些个头不小的石头,守在溪边。剩下的予白和小狼崽没有分配到任务,安静待在旁边等着就好。予白趴在草丛里,好奇地望着它们的举动,从小挎包里掏出两颗红果子,一颗自己吃,一颗给小狼崽。这里的树林平日里极少有兽族过来,溪水中的鱼自由生长,估计从未被诱捕过。蚯蚓在水中挣扎,**起一圈圈波纹,没过多久,两条鱼慢慢游过来。溪边还站着两只小黑豹,水里的鱼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围在蚯蚓身边。趁着这时候,邬元和格因举起石头,对准鱼脑袋的位置猛地砸下去。“砰砰——”水花溅了两只小黑豹一身,蚯蚓还在树枝上,两条鱼不见了踪影。小野猪叼着树枝,急切道:“怎么样怎么样?抓到了吗?”邬元盯着水面不出声,安静等待了片刻,两条被砸晕的鱼浮上水面。格因这才甩掉脸上的水珠:“成了!”随后它们又带着蚯蚓换了个地方,如法炮制抓到一条更大的。三条鱼差不多够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邬元把树枝和已经死掉的蚯蚓扔掉,准备开始吃晚饭。几只幼崽围着地上的鱼,邬元说道:“吃不完就扔掉,明天会臭。”就算不会变质,腥味也会更重,没办法下咽。予白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鱼身:“我们要……怎么吃?”它昨天中午刚吃过鱼肉,不过是烤熟的,它记得要把鱼肚子里的东西掏出来,鱼头也不能吃。邬元用爪子挠了挠鱼鳞:“先把鳞片啃掉。”爪子不好使,就只能用牙齿了,荒郊野外的,它们也没有第二个办法处理。小野猪早就饿得不行了,挤上前:“我来我来!”它虽没有裂齿豹的一对尖牙,但牙口也不错,在家时父亲老说它饿起来铁皮都能给啃了。在身边几道目光的注视下,小野猪用前腿按住鱼身,用鱼尾巴开始,咬住鳞片连撕带扯,将鱼皮也给撕了下来。也许是为了能早点吃上鱼,它动作迅速,扭头吐掉鱼鳞再继续啃,很快啃完一条鱼的鳞片。鱼肉表面坑坑洼洼的,但还算完整,小狼崽拿去溪水中清洗,小野猪接着啃第二条。予白也想帮忙,学着小野猪的动作咬住鳞片,也成功撕下来一点。它吐出鳞片,兴奋地让邬元看。然而予白的动作还是太慢,小野猪啃完第二条,把最后一条也接了过去。等鱼都处理好,小野猪舔着牙齿:“让我先吃一口吧,我快饿死了……”它挖蚯蚓也有功劳,邬元知道它饭量大,直接给了它一整条鱼。剩下的四只幼崽分,格因和小狼崽都没动,邬元用爪子指着鱼身的侧面,对予白说:“咬这里,这里刺少。”予白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其他幼崽:“你们先吃吧,我还不饿。”格因不跟它们客气,埋头咬了一口鱼肉,嚼了几下吞进肚子里:“味道还行,就是有一点腥。”听说远古时候的兽人都是以生肉为食,到了现在,大家虽不再轻易吃生肉,身体的接受能力似乎还残留了一点,至少面对生鱼不会咽不下去,也不会因此闹肚子。邬元也咬了一口,接着是小狼崽,予白排在最后一个,小心翼翼在鱼身上啃下一点肉。它吃的是邬元特意留的一边,果然没有刺。鱼肉很嫩,这里溪水清澈干净,也没有被污染过的痕迹,予白还拿出包里剩下的几颗红果子,和鱼肉一起吃。小野猪的果子早就吃完了,看见予白的方法也想试试,可惜邬元不让它碰予白仅剩的果子。它只好去别处找,还真找到了另一丛,味道稍微酸一点,但也不错。树林远处,食魔鹫趁着夜色的掩护又来到附近,看着几只幼崽很是心疼。昨天予白还吃着精心挑去鱼刺的鱼肉,今天却只能抱着一条生鱼啃,不小心吃到鱼刺怎么办,那么小一只幼崽,万一卡住了喉咙……食魔鹫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帮它们生个火,或者这里离第二部落不算远,它飞回去带点食物来也行。但一想到昨天予白认认真真地说不可以这样做,垣奇还是忍住了。他再看看,要是察觉不对劲,他就立刻将予白带走,去他的什么野外训练,有本事让邬石来找他。食魔鹫按耐着不动,看着几只幼崽一点一点将三条鱼啃完。鱼头和内脏不能吃,生鱼肉还不好吐刺,除此之外,能吃的地方其实并不多。不过三条鱼也足够几只幼崽吃个五六分饱,总比吃一点只能尝味道的果子强。鱼骨和鱼鳞等杂物被堆到一起埋在树下,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格因走在前面探路,带领着其他幼崽往树林深处去。林子里的杂草干燥厚实,它们寻了一处合适的地方,就地躺下,互相蜷缩在一起。白天才出过太阳,最近的温度不低,身边挨着温暖的同伴,夜里的树林一点都不冷。予白挤在邬元和小狼崽中间,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还睡不着。它想着自己包里只有一颗棉豆子,还是碰运气找到的,心情有些低落。白天挖蚯蚓和抓鱼,甚至啃掉鱼的鳞片,自己也都没有帮上什么忙。出发之前,予白听见格因小声跟邬元说,它和短尾还有黑卷都是拖后腿的。它那时没多想,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而且真正拖后腿的只有它一个。要是把它换成幼兽园里的其他幼崽,估计表现都会更好。予白的头顶也在这时候隐隐作疼,它睁开眼,动作缓慢地翻了个身,望着漆黑的夜色发呆。它们出来自然不可能带着止痛药,不过这点疼远不如刚开始长角的那几次,予白勉强能忍住,不想因此吵醒别的幼崽。身旁的小黑豹呼吸均匀,早已睡着了,予白头顶的疼痛没有持续多久,它重新闭上眼,也渐渐陷入熟睡当中。迷迷糊糊之间,予白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很真实,似乎就是它们身处的这片平原。在它身边的依旧是熟悉的几只幼崽,它们好像离开了抓过鱼的小溪,不断往树林深处去。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予白还在一株灌木丛里找到了第二颗棉豆子。即使在梦里,它也十分开心,将红色的棉豆子装进小挎包。然而状况很快发生,它们穿过一段树林,走在前面的小黑豹突然跌进了一片看似正常的泥地里。梦里予白认不清那是格因还是邬元,想和其他幼崽一起把小黑豹拉上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眼睁睁看着小黑豹往下陷。这一段梦境最真实,予白真切感受到自己的焦急与慌乱。危机之下,予白醒了过来。它睁开眼,透过树荫看见天上的一朵白云。予白本能地扭头,见到身边还在睡觉的邬元,身边其他几只幼崽也都好好的,这才放心下来。时间还早,它翻了个身,把脸埋进小黑豹颈间的毛发中。予白平时基本不做梦,要么做完第二天醒来就忘了,像这样从梦里惊醒,还是第一次发生。昨晚的梦也很可怕,文化课上兽人老师说过,大部分梦境与现实都是有关联的,是不是因为昨天没能帮上什么忙,担心要是出了别的状况,自己真成了拖后腿的。予白越想越担心,彻底睡不着了,干脆悄悄爬起来。它打算去附近找一找有没有能吃的东西,带回来给大家当早饭。白团子悄无声息地跳进草丛,抬头环顾四周,往一个方向走去。予白一边走,一边捡了几块石子和一些枯枝做记号,避免自己回去时找不到路。它树林间寻找,经过一片更加茂盛的草丛时,突然听见侧方有一点轻微的动静。予白停下脚步,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身影,是昨天见过的黑羽鸟族。它还想确认一下那是不是垣奇,身体的反应最迅速,予白踩着杂草奔过去,绕到一株灌木丛后方。与此同时,一点金色的鳞片在草丛间一闪而过,予白没有看见。灌木丛后面没有想象中的鸟族,却有一根莫名被折断的树枝,上面挂着好几个又大又红的果子。树枝躺在草丛上,予白抬起头,眼神茫然。附近并没有看见长着这种果子的树,这树枝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予白直觉不太对劲,围着灌木丛转了一圈,又在周围仔细寻找。没有其他兽族留下过的痕迹与踪影,也没找到哪里有黑色羽毛藏在后面。予白回到树枝旁,纠结着要不要带回去。这时远处响起邬元喊它的声音,予白回应了一声,不再犹豫,咬住树枝断裂的一端。邬元寻着声音,还有予白在路上留下的记号,半路找到叼着树枝卖力往回拖的予白。后方的小野猪眼前一亮:“这是什么?”几只幼崽都围了过去,予白指了个方向:“我在那边找到的。”它正想告诉邬元,这树枝出现得有点奇怪,说不定是谁故意放在那里的。邬元顺着予白指的方向望过去,没见到眼前的这种树叶和果子,心里大概有了数。它及时出声:“这种果子我见过,剥了皮就能吃,正好当早饭。”小野猪和格因飞快地摘走两个,予白张了张口,欲言又止。吃完果子,它们又回到溪边喝水,而后再次准备出发。“不知道其他队伍去了哪里,”邬元数了一下大家的棉豆子数量,想了想,“我们再去里面看看吧,明天早上就离开树林。”别的幼崽都没意见,唯独予白看向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树林,脚步迟疑了。它想起了昨晚的梦,但那只是梦而已,应该……不会有事吧。邬元回头催促予白,予白咬住小挎包的带子调整好,快步跟了上去。往前走了一段路,太阳渐渐出来,整个林子里都温暖起来。予白闷头前进,努力不掉队,一抬头看见路边长着一株灌木丛。这株灌木丛,好像……有一点眼熟。予白走近,围着灌木丛打量了一圈。随后它伸出前爪,扒开灌木丛的枝条,一颗红色的棉豆子突然从上方滚落出来。作者有话说:鸟爹:想作弊qnq蛇爹:直接作弊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