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面试

虞总贵人事忙, 出现在医院大门，难道是为了看望吗？显然不太可能, 虞总就算是大方借了钱, 在楚乐看来，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夏天暑热，晚上飘来一阵凉风都是热的, 但医院里面开了空调, 楚乐一不留神打了个冷颤。楚乐醒过神，穿过稀疏的人群走了过去，停在了虞白敛面前。两人面面相觑, 相视片刻。楚乐发觉自己没了那种心跳的感觉。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但撇去这种奇怪复杂的私人感情外, 他还是很感激虞白敛出手帮助的。楚乐动了动一边的肩膀, 问道：“你要上去看看吗？”虞白敛往回走, 楚乐跟上去, 然后听见他说, 不用。楚乐嘀咕：“那你过来干嘛啊。”虞白敛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咸不淡, 又深又沉，楚乐讪笑, 一下子就蔫下来了：“你来找我的, 今天不行，我还疼着。”虞白敛竟然想笑了：“不是这个。”这医院是南城第一，住院楼附近全是花园，风景极好。他们绕去那边了, 楚乐沿着鹅卵石走，有些硌脚底。走到湖边的时候, 楚乐坐在长椅, 虞白敛站在他面前, 人长得高，将近一米九，完全遮住了灯光，像黑暗一般将身形纤细的楚乐包裹在里面。“你借钱是为了同学的事情。”楚乐：“嗯，你可真是大善人。”这话一半真一半假，拍马屁似的。虞白敛丝毫不介意，他动了动，坐在楚乐旁边的位置上。“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楚乐：有吗，他有说吗，他明明说的是大善人。这时候不好批判，楚乐还是那副夸赞的语气：“你这么帮我同学，不是好人是什么。”虞白敛应该是听出了他那敷衍的语气，但是没打算拆穿，而是反问一句：“你觉得我是为了谁？”楚乐出了神，望着眼前泛着碎光的湖面，两人坐在木质长椅上，一抬头就是半弯的月亮，有点子浪漫的意思，但这里是医院，浪不起来。虞白敛的手掌大，他摁住楚乐的后脑勺，一手足以，他用了力，楚乐抬不起头。“我又不认识你同学。”楚乐脸颊倏地红了，小声嚷嚷着：“我知道了，你别按我的头。”两三句，两人之间那股别扭劲简简单单的消掉了。虞白敛身上有烟草味，不难闻。楚乐问：“你抽烟了。”“嗯，不喜欢？”楚乐摇头：“以后我也抽。”虞白敛皱眉，言简意赅：“不准，好的不学学坏的。”楚乐哈了一声：“你好意思说我吗？”虞白敛低眸：“我少抽。”楚乐反应了一下，扑哧一笑。虞白敛侧目看过去，半亮不明的灯光下，眼前的青年闪烁着促狭的眼神，软糯粉白的唇齿，身上套着衬衫，风一吹，贴在身上，显出纤细的肩胛轮廓，纯真的气息几乎要从身体透出来了。这是一个完全跟他相反的人。虞白敛就算在楚乐这个年纪里，也从未放下过警惕心，更不用说天真了。楚乐被虞白敛看的浑身发燥，这种眼神他认识，想剥皮拆骨吃了他似的。“走了。”虞白敛垂眸。楚乐愣住，急急忙忙的跟着起身：“你回公司吗，最近是不是很忙，你什么时候有空。”虞白敛听出言外之意：“找我有事？”楚乐眼皮微微皱了皱，算有事吗？他的联姻还在进行中，上次又信誓旦旦的说不需要什么假扮男友的游戏了。来真的怎么样？可是，楚乐又有点心慌。主要是地位的差距，人与人之间的沟壑比牛郎织女中间的银河都要宽。虞白敛以后会不会觉得他很烦啊，要是腻了的话，他怎么办。像他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缺男女，他……他什么都没有。“藏着匿着，你就藏一辈子，要说现在就说。”虞白敛看着他，说的话很不耐烦似的，但那张脸很安静的盯着楚乐看。“我下周有个面试，我面试完了，再跟你说，行吧。”虞白敛也不逼他，微微颔首：“行。”*第二天，楚乐之前提交的留校申请书，辅导员说通过了。他之前是不知道还能这么操作，后来罗思星出了这件事后，楚乐也跟着去申请的，他们一宿舍人暑假都留在南城。沈时找了份实习工作，他面试过了，想试试，不行再退。至于梁正轩他去找了兼职，跟楚乐一样，都是家教，还常常在罗思星面前调侃说，他的水平还有点不好意思，怕教坏小学生。其实这是夸大了，梁正轩成绩挺好的。但罗思星曾是高考状元，这么一对比，楚乐那低空飞到了985大学分数线的高考成绩，根本不值一提。他解决了学校的事情后，跟纪昀约定好一块去医院。钱的事情他已经听楚乐说过了，他没想到虞总还挺好人，说借就借。纪昀这个人，罗思星也是认识的，三个人看了眼躺在病床的阿姨之后，便约定好去外面吃法。罗思星表示不太想去，没什么胃口，让他们吃好一点，说完便说去接点热水。楚乐看着他沉默了会儿后，留下纪昀 一个人在病房里，跟着罗思星走了。“你最近别这么丧气，给阿姨看见就不好了。”罗思星摸了摸自己的脸：“很丧吗？”楚乐点头。其实罗思星只是没睡好，脸色有些差，他对母亲现在的情况挺乐观的，有钱有床位，医生说发现的早，一切都来得及，就是要辛苦点，熬过这段日子。保持一个好心态很重要，所以罗思星基本不敢懈怠。“快，拍我一巴掌。”楚乐：“？！”罗思星严肃的说：“我昨晚没睡好，那床硌人。”“…………”楚乐：好吧，是他多虑了。装好热水后，罗思星对他笑了笑：“我没事的，真没事，现在就挺好的，对了，楚乐，其实这件事是不是你男朋友帮忙的。”楚乐蹙眉，啊了一声：“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朋友……”“我要不要请他吃顿饭。”楚乐挥手：“不用，他忙得很，很难约时间的，而且钱也不急着还，你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罗思星说：“嗯，谢谢你们了。”既然罗思星这边情况没有大碍，楚乐就放心的跟纪昀出去吃饭了，至于去哪吃，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楚乐忽然一拳锤到自己的掌心里：“我想到一个地方。”纪昀：“？”纪昀提醒：“太贵，我付不起。”楚乐灿烂一笑：“放心，那家店不贵的，价格实惠，味道一绝。”那个地方自然是黄老板经营的小炒馆了。这附近的环境算不上很好，纪昀刚落座，拆了筷子就说：“你怎么发现这种地方的，你还会探店啊。”楚乐知道探店是主播形式的一种，就是去各种不同的店，吃东西，评价食物的行为，就是探店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理解的对不对，反正自己看主播他们都这样做。“不是，虞总介绍的。”黄老板认出了楚乐，还笑呵呵的跟他聊了几句话，随即问了问旁边的小伙子是？楚乐回答说是我哥。纪昀越觉得他们越来越神秘，这种神秘指的是楚乐跟虞白敛之间好像有了一种别人没法插进去的联系。这里的味道确实不错，连带纪昀也跟着楚乐一样吃了三碗饭。吃完后，楚乐将筷子放下：“你跟我说说北城那边咋回事？”上回纪昀只是跟他粗略提了一下，原本说好见面再谈，结果罗思星出了问题，这件事就耽搁了。纪昀倒觉得没多大的事情了：“除了联姻的事情，其他的也跟你没什么关系吧，倒是虞子锌，你得小心点，他记恨你了。”楚乐根本不怕他，还张牙舞爪的说：“他敢来，我让他断子绝孙。”“不过……”纪昀顿了一下，“另一个消息是关于虞家二爷的。”楚乐不以为然：“我知道，你提过，他收购了两家公司，气得虞子霖直接断了在南城的商机，还导致他在董事会的威望直线下降。”纪昀用筷子挥挥：“不是这个，是虞二爷现在在南城，我还挺好奇的，但是我不太想一个人去见他，你要不要见见他。”楚乐皱眉，语气十分嫌弃：“我为什么要见他？哥，你是嫌我还沾不够一身腥呢。”“不啊，虞家内部两派制衡，你要是找二爷帮忙，虞子锌那边完全不用担心。”楚乐分析得出结论：“这叫做跳出狗窝进了狼窝，没差，而且我总觉得这个什么二爷比虞子锌难搞多了，我绝对绝对不要跟虞家扯上任何的关系。”楚乐忽然想到什么，勾唇一笑，眼底没什么笑意：“况且，哪轮得到我出手啊，我二哥喜欢二爷呢，他们还挺配的，都是二字辈分。”纪昀嘴角一抽：“差远了好吗。”楚乐说的板上钉钉：“如果二哥过来的话，我绝对鼓励他找二爷叙叙旧喝喝茶谈谈情，让他们好好搞在一起。”纪昀只是一个吃瓜人而已，对此并不发表任何意见。他感慨：“你还是好好的跟那位姓虞的搞在一起吧。”楚乐皱眉，不悦：“什么姓虞的？”“我说的是虞总。”楚乐：“……”有那么一瞬间，好想让老狐狸改个姓。一道雷忽然劈进纪昀的脑袋里，他动了动嘴唇，小声的问：“有没有可能虞总就是二爷啊。”这句话吓得楚乐心脏猛跳，一口茶喷出来：“你在想屁吃呢，不可能！我问过了，他说他不是北城出来的。”“你确定？”楚乐：“……”他当时问的是许洛，应该没差吧。“确定，如果他真的是北城的人，那他就是骗我啊，我把他鸡儿都给扯下来。”楚乐脸色阴沉，咬牙切齿。纪昀 摸摸下巴：“想调查。”楚乐斜睨：“你这么八卦，小心把纪伯父扯进来。”“拜托，已经扯进来了，对，你还不知道，虞子霖带头组织了什么北城圈金融商会，基本上都一起签约进去了。”纪昀说，“我倒不想让我爸搞这些，但是吧，这就跟抱团行为差不多，不签约，没问题，下场就是被排斥。”楚乐：“6啊。”纪昀喝了一口茶：“我倒想让二爷快点回来，虞子霖小动作真的多。”楚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北城那边的事情，他不了解，就算了解了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他早就决定跟楚家一分为二了，但纪昀不同。作为长子，现在的处境使他压力挺大，怪不得这么关注那个虞二爷，都开始意/**虞总就是二爷了。楚乐现在还残留着一口心惊胆战的气。吃完了饭，两人一起出了门，午后的阳光简直毒辣，纪昀问了几句楚乐最近的情况。楚乐简单几句，方晴跟楚录琛偶尔会轮流问候他的情况，毕竟断了生活费，方晴是认定他不会坚持很久的，但楚乐态度坚决不妥协，也气得方晴有那么几天连饭都吃不下。这时候，楚录琛跳出来打感情牌，说母亲怎么怎么滴。但楚乐现在有份兼职撑着，加上住在学校里，并没有太大的压力，可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还得实习，找份稳定的工作。纪昀听完之后，摸了摸他的头，怜爱道，乐乐真的长大了。楚乐最讨厌别人摸他的头，整得他跟小孩子似的：“什么长大，这我早就计划好了，只是被迫提前了而已。”他看起来没心没肺，好听点是天真，难听就是蠢，但心里有数。纪昀揶揄他：“那你还让我陪你去面试 ，你咋不自己去。”楚乐满脸通红，噎了一下：“我担心……”纪昀瞥了他一眼。“我担心…我怕我做不好，人家也不肯要我。”楚乐人缘好，但不代表他就人脉好，相反，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慢热型的，别人看来是高冷，只有楚乐自己明白，他面对陌生人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加上他自己也觉得能力并不好，大哥二哥小妹都是顶尖的学习人才，只有他，什么都不会。纪昀沉沉的呼了一口气：“你很优秀了，真的，你以为全国能考上顶尖大学的有多少，你算一个。”楚乐：“……因为其他的都去国外读书了。”纪昀：“……”“嘿，你这孩子，这么没信心的吗？”楚乐不说话了。纪昀倒是觉得他好像被楚家的人pua了一样。“那你怎么不找虞总，他肯定会帮你的。”纪昀笑了笑，牙齿白的发光，楚乐想一拳揍过去。“名不正言不顺的，不找。”楚乐大气。“你拖了这么久？”“也不是，我跟他说，等面试完了，我就找他。”不然的话，虞白敛极有可能会帮他安排，这样的话，就有点像包那个养的行为了。在下周三之前，楚乐敲定了简历，最后一次看了眼对面发来的面试通知邮件。因为楚乐之前是海投的，听说机会比较多，然而并没有。他的手机、邮箱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难得收到了一次面试邀请，而且还是一家能说的上名字的企业，楚乐居然已经觉得相当满足了。到了周三这天。Hr再次发了一份邮件跟短信提醒楚乐，那架势生怕他直接不来。楚乐第一次遇见这种状况，去问了纪昀，他说估计是hr要完成什么kpi。【乐：那我还要不要去？】【纪昀：最好去吧，等你面试成老油条，你就可以不用去了。】【乐：你这是咒我呢。】楚乐吃过饭之后就去找纪昀了，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左右，没有固定时间，但最好提前到。纪昀没问他是什么公司什么岗位，他今天充当陪同。主要是他知道了就会忍不住说教，还不如让楚乐自己做一回主，他全程不插手。公司地址在区中心大厦写字楼里，环境还行，人来人往，百货，奢侈品，饮食应有尽有。而且从高楼眺望还能看见泓宇集团大楼的标志，在太阳底下熠熠发光。他们现在在最底层，自然是看不见的。纪昀问他：“你没有参加泓宇的校招吗？”楚乐说：“参加了啊，没通过嘛，我舍友也没有。”纪昀有些诧异：“条件这么苛刻。”楚乐哼了一声：“我也挺想知道他们招人标准的，按理说，罗思星就应该进去。”说话间，他们已经打卡登记进入一楼大厅了。纪昀笑：“别想了，准备面试吧。”接近电梯间的那面墙上贴着一个不锈钢面，上面划分好了不同楼层不同公司的名字。纪昀没打算一块跟上去，但还是问了句：“你去哪家公司？”楚乐抬头看了眼，平静地说：“28楼，东科建筑。”纪昀忽然顿住了，随即张大了嘴：“啊？啊啊啊啊啊？”周围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楚乐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惊慌道：“你叫什么啊，我本来就紧张，你还吓我。”“不是，东科建筑是虞二爷收购的公司，你怎么去了这里？”楚乐：“？？？”“你不是说松和吗？”“……松和是啊，东科也是。”楚乐：“…………”两个人站在大厅中央，面面相觑，像两个呆瓜。楚乐动了动嘴唇：“那我还要不要去？”刚说完，楚乐的手机响起来，是那位hr小姐姐的。这通电话无非就是问楚乐到了没。楚乐说是在路上了，然后挂断了。纪昀说：“来都来了，你就上去婉拒吧，顺便当做一次面试经验了。”楚乐浑身不自在：“那个谁，不会在里面吧。”“不会吧，我爸说他去的是松和，不是东科来着。”楚乐松一口气：“那我去了。”本来楚乐就很紧张，现在好了，更紧张了，他深呼一口气，电梯门一打开，外面有个小姐姐已经站在门口了。“你好。”根据语气跟声音，就是那位hr。楚乐嘴角一抽：“你好。”东科建筑包了一层楼，左侧的大门敞开，里面是前台的位置，两边都可以行人，小姐姐引着楚乐进了右边的方向，楚乐余光刚好错过，另一边，虞白敛的身影。楚乐错过了，虞白敛没错过，他看着眼前谄媚的领导，淡声问道，刚才的人是谁？领导看了眼小姐姐的后背，笑道：“之前公司员工大批离职，现在暑期到了，正是招人的高峰期。”虞白敛没再问什么了。小姐姐将楚乐领到了一间办公室里，还给她倒了一杯水，温和道：“主管还在开会当中，因为是临时会议，抱歉您稍等一下。”楚乐表示不介意。等小姐姐走了之后，楚乐小心翼翼的拿出手机，给纪昀发消息。【乐：目前一切正常。】【纪昀：收到。】【乐：感觉我们好像在做什么任务，有必要吗？】【纪昀：……怎么说呢，我刚打电话给我爸，他说现在也不太确定，虞二爷到底在哪里。说是之前他去松和的消息，可能是对方放出来的烟雾弹。】【乐：北城那群老家伙是在玩什么？商战还是打仗？我能走吗，我好想走，我不想待下去了。】【纪昀：能走吗？早知道我也不让你上去了。】【乐：我怕一出去就遇见领导了。】这无异于大学逃课一出门就遇见辅导员那样的惊悚。【纪昀：哈哈哈哈笑死，你现在是面试啊，又不是上学，乐乐别怕。】【乐：笑屁啊你，在狼窝的又不是你，是我啊艹。】【纪昀：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虞二爷真过去了，你会出事吗，他又不会吃人。】【乐：是不会，但我不想见他，也不想见虞家的任何人。】打完这行字，楚乐收起手机，已经琢磨着怎么离开了，再给五分钟，如果还没人的话，他就……偷偷溜走。楚乐喝了一口温水，看了眼屋内的摆设，桌子文件电脑，靠墙是一台大型打印机，另一边则是柜子。看起来是某个领导的办公室。咔嚓一声，小动静，楚乐后面的门，开了。楚乐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动声色的昂首。站在他身后的人，从后面绕到他前面，还伴随着一声熟悉的男声，低沉浑厚。楚乐轻轻皱眉，察觉不对劲，心中不安在逐渐扩大。“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楚乐猛地一抬头，满脸惊悚，脑袋一片空白了。作者有话要说：6了先刮掉老狐狸身上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