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初潮十里洋场,沪上繁华。九月,沈清徽和沈懿入住新家。新家是一幢从民国时期保存下来的私人公馆,听闻这一片曾是战时的某国租界,环境清润幽凉。她们推窗而望,可以看到道路两旁栽引的梧桐树,住在周围的大多是出身于书香世家的年轻一代。沈篁的母亲在沈清徽周岁时,将这座故居转赠于她,十数年间,每个月都有人定期来清扫屋子,空置已久的沈家公馆终于在今天等到它真正的主人。沈懿在沪上的梧桐小学就读六年级,升上这学年开始,她的课程表稍有变化,原本两周一节的生理课和心理课,增至一周一节,每个月月末还要进行考试。生理老师和心理老师都是学校外聘的专业的妇科医生和心理医生,学校力求每一位学生了解科学正确的医学知识和心理知识。原生家庭、**/妇羞辱、受害者有罪论、性取向、生理期……这些话题不再以选择题的形式出现在试卷上,而是开放式的主观题,学生们的课后作业也丰富了许多。“这周我们要看《何以为家》。”女孩坐在椅子上,白皙的小腿轻晃,她的眼睫眨了眨,像只欲飞的蝴蝶,“下周五之前要交一份八百字的观后感。”沈清徽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那双漂亮的凤眸里置着小小的沈懿。她把吹风机放下,指尖蹭过沈懿的眼角,一个轻柔的吻随即落下:“那今晚我们一起看吧。”明天是周六,她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明明暗暗的影片灯光落在地板上,沈懿靠在沈清徽怀里,两人专注地看着屏幕。十二岁的赞恩,拖着袋子走在色调灰败的街道,像是一只迷失方向的小兽,怎么都逃不出命运的囚牢。萨哈早嫁,拉希尔入狱,约纳斯年幼……善良的、受难的,随着赞恩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地离开,沈懿的眼泪一遍又一遍模糊视线。她联想到了自己。十一岁的沈懿,生活在一个和平的国度,拥有自己的身份,疼爱她的家人,衣食无忧。可是如果她没有在七岁那年遇见沈清徽,迎接她的又会是怎样的一段人生?“May every brave child be treated by the whole world with kindness.”沈清徽看着片尾打出的字幕,慢慢拥紧沈懿,她温柔地给小孩擦干眼泪,再亲亲她的脸颊:“愿每个勇敢的孩子,都被世界温柔对待。”沈懿的脑袋埋在她胸口,嗓音细软地哭。“宝宝,不哭了。”沈清徽抚着她抖动的肩背,整颗心被她的哭声扯得生疼。你看懂过一部电影吗?或者听懂过一首歌,读懂过一首诗吗?有时候最令人难过的往往不是内心毫无触动,恰恰是自身能够对那些苦难有所共鸣。百年前,黎巴嫩诗人纪伯伦写下:“Your children are not your children.”,百年后,十二岁的赞恩在法庭上说:“I want to accuse my parents.”这些语句是由无数孩子的血与泪铸成。“要是所有孩子都能平安长大就好了。”沈懿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没有战乱,没有虐待,也没有饥饿,没有寒冷。”这很难。沈清徽长长地叹口气,她没忍心说出一个事实,即使是在那样混乱无序的环境里,赞恩都要比妹妹萨哈和其他女性要幸运。他不需要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担心第一次来月经后,就被父母当成牲畜卖给其他男人;担心夜里有熟悉的或陌生的男人,不经允许闯入屋子;担心自己的孩子被男方剥夺,不得不像只老鼠一样生活……沈清徽亲亲沈懿的额头,她低声说:“宝宝,对不起。”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难过不已的女孩,无论她带给沈懿多少的爱,那些童年时期留下的阴影都将伴随沈懿一生,像是伤口愈合后那道丑陋的疤,偶然窥见便要胆寒。“你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沈懿抬起头,动作很乖地抹着湿哒哒的眼角。沈清徽心里又是一软,她勾起沈懿的尾指,语气郑重:“虽然我们没办法让每个孩子都免受伤害,但是这世上有很多人在为这件事努力。”“我保证,沈家会让更多的孩子平安健康地长大,我会让阿懿平安健康地长大。”“我们拉勾。”“拉勾。”沈懿的哭声渐渐小了,她搂住沈清徽的脖颈,眼神湿漉漉。沈清徽把被子往上拉,把女孩圈在怀里。其实她心疼之余还感到欣慰,沈懿如她所愿,成为心怀赤诚的人,她感情丰沛,善良且有同理心,对很多事情有独到的见解。沈清徽愿意用繁花相送,呵护自己的女孩长大。沈懿这周写的观后感被心理老师拿去各个班传阅,那之后很多小朋友主动请求老师组织募捐活动,她们将自己闲置的物品全部捐赠给了真正有需要的人。而随着心理不断走向成熟,沈懿的身体进入发育的蛰伏期。沈懿在初一下学期来的初潮,那天是个寻常的周末,她一觉醒来后,裤子上已经沾上不少血迹。沈清徽将满脸通红的女孩送入浴室洗澡,然后拆下床单去外间的洗手间进行清洗。“清徽。”正在搓洗床单的人听到细若蚊吟的声音,沈清徽抬起头,看到女孩局促不安地站在门口,她拿着干燥的擦头巾,发尾湿哒哒地往下滴水。突然而来的生理期让沈懿感到惊慌,即使她了解大部分生理知识,也知道这几乎是每位女性必须经历的事,可是那种陌生的异样感依旧让人本能的恐惧。“等一下。”沈清徽将床单过一遍水泡起来,她洗干净手中的泡沫,起身时习惯性要摸沈懿的脸,又顿了顿动作把手放下。她的手太凉了,会冷到沈懿的。沈清徽一边引沈懿往卧室走,一边用擦头巾给她擦发:“怎么出来不擦头发?放在柜子里的卫生巾用了吗?”“忘记了。”沈懿嗫嚅:“用过了。”沈清徽给她吹头发,动作轻柔地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她有些感慨:“阿懿长大了。”沈懿看着气质清雅又无限温柔的女子,眼里藏着依恋与渴求,她喃喃道:“长大后我会像你一样吗?”五官从青稚到线条分明,在时光的反复磨洗中,沉淀出令人心折的气息。“嗯……”沈清徽若有所思地停顿一下:“阿懿那么想成为大人吗?”“想。”沈懿重重地点下头,怎么会不想呢?她希望沈清徽不用再低头看她,她希望自己可以与沈清徽并肩而行。“会的。”沈清徽宠溺地笑笑,心里又有点怅然。叶糜长大了,有自己的恋人,沈西洲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哪怕她们感情依旧要好,相处的时间也会变少。沈懿呢?长大后的阿懿……沈清徽不愿再想,她不敢再想。那一晚,沈懿睡得比以往都要沉。度过最初几个月的不适应,沈懿习惯了每个月定时到访的生理期,但是一件最致命的事也姗姗来迟。下坠、搅动、撕裂、破碎,灼热、冰冷……沈懿蜷缩在被窝里,疼地几乎直不起腰,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被石磨碾坏了,碎骨头切割里面的血肉,她每呼吸一次都能呛出泪来。“阿懿?”沈清徽的声音由远及近。她上大一开始接手沈家在沪上的公司,沈家在这边的产业大多与高新技术相关,研发团队的成员以女性为主,普遍不超过三十岁,她们满脑子的奇思妙想,恨不得把公司赚来的钱全都用来搞研发。沈清徽和这群狂热的科技分子开了一天的会,她一边冷静地分析项目计划中的错漏和不合理处,一边分神惦记每到生理期,都会比平时脆弱许多的女孩。下班时间一到,恋家的沈总起身就走,留下一室的哀嚎。沈清徽刚走到床边,就看到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沈懿:“阿懿?”沈懿泪眼朦胧地看向她,难过地“呜呜”哭出声。沈清徽心里大惊,她连忙伸出手去探沈懿的额头,结果被沈懿一把抓住手臂,她顺势坐到**。沈懿的声音溢出来:“疼。”她委屈地皱紧眉,直往沈清徽怀里靠,原来这就是“痛经”吗?来势汹汹,可怖可憎。沈清徽心疼地拍拍她的背:“不怕不怕,我在。”她瞥到床头柜上的药瓶和装有半杯水的玻璃杯,目光一沉。不同人体质不同,她没有痛过经,可按照她对沈懿身体的了解,她推测到沈懿极有可能会在生理期痛经,所以早在家里备好布洛芬。然而沈懿小时候在乡下受过太多的寒气,即使这些年沈清徽一直有遵照医嘱,用各种方法调理她的身体,她也比同等条件下成长的同龄人看起来纤瘦,现在更是连止痛药都无法对她起到作用。沈清徽眼底划过几分恨意,那对夫妇根本死不足惜。“宝宝,清徽在。”沈清徽轻轻亲吻沈懿的脸蛋,一遍遍地哄她。确切感觉到她身上的温度,沈懿稍微镇定下来,她牢牢地箍住沈清徽的腰,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浮木,怎么都不肯放手。“好疼。”她疼到意识模糊,气息散在空气里。女孩可怜兮兮:“呜呜,抱抱。”“清徽,疼……”“我疼。”沈清徽根本走不开,只好捂热自己的手掌,撩开沈懿的衣服,揉按她冰凉的腹部,尽量缓解她的疼痛。沈懿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她全身打颤,衣服和头发都被泪与汗打湿。她的唇很快也被自己咬伤,沈清徽看到她嘴边的血迹,长眉紧拧,她动作温柔而不容抗拒地捏住沈懿的下颌,迫使她松开牙齿。沈懿眼角湿润,像只被夺食的小猫,眼神又委屈又不解,她含糊道:“清徽……”“乖,忍一下。”沈清徽松开手,她将衬衣扣子解开大半,然后往下轻巧一扯,圆润的玉肩顿时落在沈懿眼中。她把沈懿的脑袋往自己肩头按,嗓音微哑:“阿懿,往这咬。”沈懿拼命掉眼泪,她摇着头就要往后撤,结果被沈清徽滚烫的手按住腰,她身体一僵,沈清徽在她耳边无奈地轻叹一声;“乖。”“咬吧。”不算锋利的牙齿咬破细白的肌肤,女孩被女人优雅的冷香彻底包围。“嗯哼。”片刻,眉睫低垂的女人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