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栖桐“沈懿。”沈清徽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她站在梧桐树下,路灯落在她的眉目间,将她的五官朦胧、软化,犹如湖上蓦然漫起一团云雾,远处的青山时隐时现。沈懿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看她,心底不断涌起的难过好像要将她淹没,让她看不到明天的日光。沈清徽连名带姓地喊她,连“阿懿”都不叫了,她一定在生气吧,气自己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沈懿眨一下眼睫,脸庞立刻被泪水浸湿,她低下头,用手背摸摸地抹眼泪,结果越抹越多,越抹越多,到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站在路中间,委屈地哭出声来。沈清徽听到她哭,心疼地直抽气,眼圈迅速地红了一片,可是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声线温柔道:“阿懿,你画的《懿生》我看过了。”虽然外网和国内网站有墙阻拦,双方信息流通度并不高,但是沈懿的作品太火了,有一天被搬到国内某个大型社交平台上,经过各方宣传后,沈清徽无意间发现《懿生》的存在。她一直在关注“枕水”的账号,沈懿的每幅作品她都有去了解。沈懿听到她提起《懿生》,猛然回过神,她深吸几口寒气,想要对沈清徽说点什么,却莫名哑了声,喉咙里挤不出半个字。沈清徽发出愉悦的轻笑,眼里却漫起水光,她有些哽咽:“每一章的扉页上都是那句话:懿生为你而生。”沈懿为沈清徽而生,我的一生为你而生。“阿懿,那你知不知道?”沈清徽抚上自己的手绳,逐渐放缓声,力求沈懿听清楚每一个音节:“我的爱,因你而生。”沈懿表情凝滞,泪水压在她的眼睫上,显得她有几分湿漉漉的可怜。两道同样修长漂亮的身影相对而立,几片梧桐叶无声地掉落在她们中间,不过数米的距离,似藏了十年相伴的光阴。沈清徽重复:“沈懿,我的爱,因你而生。”沈懿迟钝地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倒是止住哭声,耳尖一点点红了。沈清徽稍抬下颌,眺了眼略显寂寞的梧桐枝头,有些无奈道:“我本来打算等到你成年后,十一月秋意正浓,梧桐满地金黄,夕阳西下的时候,站在这条归家的路上,向你诉说我的心意。”“我想来你一定会喜欢那一天的告白。”她惋惜地叹口气,心里愧疚:“只是人间不如意之事总有一二,我等不及告诉你:‘我爱你’,希望我对你的十分爱意能够弥补这些遗憾。”她带给沈懿家人、朋友,她教会沈懿亲吻、拥抱。从小到大,沈懿喜欢什么,她都会给她。现在,沈懿要她的爱。她自然愿意双手奉上。沈懿蓦然一笑,脸上犹有泪痕:“一点也不遗憾。”沈清徽总想给她最好的东西,这份爱意可抵世间一切。“那你听好了。”沈清徽形影茕立,脸庞上流动着浮薄的灯光,她“呵”出一口白气,眼尾处勾出笑意:“我有属于自己的使命,注定要时刻面对死亡的威胁,我会流血、受伤,甚至在某场暗杀中不幸遇难,你不得不日夜担忧我的安危,每天提心吊胆。”“沈清徽这条命,一半在阳间,一半在阴司。”她神色凄迷地勾唇:“谁知道下一秒我会在哪里?谁知道下一秒我是生是死?”沈懿突然提高声量,尾音微颤:“你在哪里,我在哪里,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沈清徽抬头眨一下眼,泪水簌然而落,从细白的下颌滴到衣服上。谁还记得她儿时有多爱哭,后来遇到沈懿,所有的泪都为这个人流了。她抚住手绳,语气坚定而温柔:“我会和你,平安喜乐,长命百岁。”“阿懿。”沈清徽微阖起墨色凤眸,她淡淡一笑:“她们都说:‘沈家盛产痴情种’,你知道还有一句话是什么吗?”“家主这一生,只爱一个人。”她问沈懿:“我这种人,你要吗?我这个人,你爱吗?”沈懿的心脏在胸膛里横冲直撞,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沈清徽,已经看到沈清徽向她步步走近,踩过地上的梧桐,携来旧日的岁月。整整十年,人事交错,当初的盛夏雨夜,如今的深冬寒风,沈清徽一次又一次地走向沈懿,走向她的救赎与希望。片刻,她来到沈懿身前。沈清徽掌起沈懿的脸,指腹摩挲冷薄的唇瓣,女人脸上的泪越来越多,几乎要模糊她眼里的身影。她又是哭,又是笑,美的让人心碎:“你不能不要我,你只能爱我。”沈懿在她怀里满脸羞红,她搂住沈清徽的腰,平日被藏起来的妩色,在颦笑间次第绽放。她垂下眸,咬住沈清徽的指尖,又抬起眸,轻且慢地舔了一下,她启唇:“清徽。”美人如斯,难以自持。炙热的、汹涌的、充满侵略气息的吻倏然袭来,沈懿抓紧沈清徽的衣服,她扬起脖颈主动迎合,沈清徽扶住她的身体,抵开她的唇齿逐渐加深这个吻。寒风在她们身边肆虐而过,和那年倾倒的暴雨一样吓人,只是这一次,她们不会再害怕与无助了。一滴泪从沈懿眼角的泪痣上滑过,沈清徽轻喘口气,温柔地吻掉她泪水,她低头看沈懿,从她的眼中看到过去与现在。她满眼深情:“有人和我说,没有见过沪上的梧桐,不算到过沪上。我想说,没有得到你对我的喜欢,我不算拥有爱情。”沈清徽和沈懿十指相扣,她又亲了一下沈懿:“沈懿,我爱你。”“我愿为你沦亡。”梧桐树下,良人成双。沈懿被沈清徽一路牵回家,她们分别洗了澡,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她已经被沈清徽抱到床边坐下。沈清徽半跪在沈懿的两腿间,抬头灼灼地望着她,女人眼里是勾魂摄魄的风情,又姿容清雅,美得不可方物。沈懿长睫垂落,眸子湿润,她似乎预料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身体里如燃起烈火,火势以心脏为中心四处蔓延,烧得她体温滚烫。沈清徽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抚摸她的脸颊,她嗓音微醺:“阿懿。”“嗯。”沈懿舔一下唇,舌尖湿润。沈清徽的眸色深了下去,她摩挲沈懿玲珑紧致的腰身,目光在她身上巡视,白皙的脸上泛起极淡的红润。沈懿的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刺绣衬衫,拿的还是她的睡衣,最上面一粒扣子未系,凝白的肌肤掩在衣下,乌发锦缎似的散在肩背上。修长的双腿搭在床沿,稍微一动便泻出几分春意。沈清徽撩开她耳边的发,唇贴了过去,她一边舔吻,一边柔声道:“阿懿很好,我很喜欢,只喜欢你。”沈懿眼眸半阖,克制地溢出一两声低吟,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有些无措地揉乱她的衣服。她鹿似的眸里早已泛起水光,脸颊与耳尖绯红,眼角的泪痣不受控制地颤抖。“叫我的名字。”沈清徽的呼吸很重,又湿又热,她的手探入沈懿衣服的下摆,在她敏感的腰窝处揉捏。沈懿都快软成一摊水了,听话地喊她:“清徽。”少女的咬字都是抖的,还揉入几分陷进情/欲中的媚。沈清徽退开一点,她微抬下颌,与沈懿的目光对个正着。少女是送到她嘴边成熟的果实,稍微一用力,皮就破了,流出清甜诱人的汁。沈清徽眯起凤眸,抵上沈懿的唇,冷香一瞬间盈入,唇舌缠绵,甜的、软的分不清,微烫的指尖来回抚弄敏感的腰肢,沈懿被这她吻得双眼迷离,难耐地往她身上挨了挨,寻找一个支撑点。半晌,沈清徽细喘气,在沈懿唇间用气音说:“宝宝。”沈懿眼角湿红,她舔一下沈清徽嘴角,又红着脸无辜地看着她,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欲”与“纯”结合在她身上,说不尽的色/气与**。亲她,摸她。渴望她,占有她,标记她。不要放开她。沈清徽眸色深浓,她抬起沈懿的大腿,让她勾住自己的腰,紧致的腹部贴上柔软之地,沈懿在她怀里抖了一下,像一只停留在花瓣上的蝴蝶,收起翅膀不再飞远。突然,她抱紧沈清徽的肩颈,头往后仰,有些承受不住地低吟。沈清徽像头标记自己的地的大型猛兽,叼住沈懿**在外的肌肤轻吮慢咬。她急切地解开沈懿的扣子,将衬衫往下扯,莹润如玉的美肩如浓雾拨开后,现出真身的雪山,只是涂抹了其余的色彩。沈清徽目光一凝,她的指尖抚在沈懿其中一边的锁骨上,哑声问道:“这是什么?嗯?”沈懿勉强从情/潮中抽出神来,她看一眼沈清徽所指的地方,嗓子又娇又柔:“刺青呀。”她抬起双臂,将衬衫彻底剥离身体,衣服落地,沈清徽呼吸一重。只见金黄的梧桐刺青从瓷白的左肩处一路往下,生在左胸上,沈懿每呼吸一次,便如有秋风穿过叶隙,在她的身上栩栩摇曳。沈懿大胆地勾起沈清徽的下颌,低下头吻她,她用不太稳的声音解释道:“趁你出差期间纹的梧桐刺青。”沈清徽当年把凰纹在身上,是要自己时刻记住背负的母恨家仇,沈懿按照她身上的刺青设计出同款,原是打算等下一次沈清徽帮她量三围尺寸时,让沈清徽自己看到,也不管她心里到底怎么想。没想到今晚倒是派上用场了。她忐忑地问自己的爱人:“好看吗?”“好看。”沈清徽牵引她的手,将自己身上的睡衣脱掉,那只高贵的凰鸟在她美背上展翅欲飞。沈懿目光痴缠,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向她锁骨上的凰首,指尖处的细腻柔软,让她贪恋地流连。凰,永世高贵,从不低首,此刻却乖顺地依偎在她掌心,任她驾驭与把玩。沈清徽抵住沈懿的额头,眼眸含笑,她说:“我们很般配。”沈懿含羞带怯地别开眼,眸里一片雾蒙蒙,薄白的耳几乎要滴出血来。沈清徽还在她耳边不依不饶地说些,令人脸红耳烫的话,这个熟悉的场景总算让沈懿记起来,原来高烧那几天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倏然,沈清徽的耳垂被沈懿咬住,她声音一顿,随即眼睛红了。沈懿在她耳廓旁边,呵着热气道:“你知道梧桐刺青的另一层意思是什么吗?”“沈清徽,我要你栖在我身上。”凰栖于桐,你栖于我。眼前天旋地转,沈懿倒进被子里,如一砚墨泼在宣纸之上,她眼尾下弯,发出近似挑衅的轻笑声。华灯溢彩,美人如画。沈清徽整个人撑在她身上,目光危险地盯着那片梧桐刺青,好似打算将她生吞活剥了。沈懿勾一下她的腰,语气轻媚又细软:“你亲亲它。”亲亲她。纤瘦的腰身往被子里陷了几分,沈清徽舔吻沈懿的肩膀,启开牙齿轻咬她的刺青。她忍耐太久了,久到一经释放,便恨不得把沈懿拆吃入腹。虽然人类自认是高等生物,但是来自远古时期的兽性,部分遗留在基因里延续。求/偶期对配偶的占有欲更是从未消失,想要在对方身上留下标记,向其他同类彰显归属权的行为更是寻常。只是这些原始冲动被矫饰为爱情,求/偶期延长为恋爱关系存续期,而通过气味进行标记的方式,换成更为文明的吻痕。沈懿的手指插入沈清徽的发间,她嗓音细柔地呢喃:“喜欢你。”“我喜欢你……”“爱你……”“我爱你……”忽然,沈清徽脊背猛然一僵,随后她伏在沈懿肩头大口喘气。沈懿抬起湿嗒嗒的眼睫,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停下来,她楼住沈清徽的肩颈,小声问:“怎么了?”身体里的热浪还在翻涌,叫嚣着要把她们溺毙。沈清徽咬一下舌尖,一股刺痛传来,让她从眩晕中找回一丝清醒。她脑部和背部受的伤没有完全康复,现阶段的心理和身体状况,承受不住过大的刺激。然而她今晚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在透支她的精力,如果不是她有先见之明,离开医院前吃过特效药,她根本支撑不到现在。刚才药效一消失,疲惫感差点瞬间击溃她的意识,让她脱力昏倒在沈懿怀里。她当然可以等到恢复健康以后,用更妥当的方式处理好这件事,可是沈懿的逃避和误解,让她无法忍受这样的折磨和等待。杀手砍刀斩背时,她都没有觉得那么煎熬与痛苦。沈懿吻上来的那一刻,她恨不得剖出心来献给她,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一千多个日夜的隐忍,真是够了。她无法再等了。可惜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进行长时间情绪激动的剧烈运动,比如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单是亲吻和抚摸也让她累得够呛。“是不是又疼了?”沈懿疼惜地抚摸她的后背,沈清徽后背上有刀伤、摔伤和烧伤,有的地方已经光滑如初,有的地方还能摸到几道突起的伤疤。“不疼。”沈清徽被她摸得气息不稳。两个人现在的衣无寸缕地拥抱在一起,稍微一动就是互相点火,她扯起被子把两个人盖住,翻到一边把沈懿搂紧在怀里,平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欲/望。她亲吻沈懿的耳垂,对着她心疼的目光,沉默许久后,似笑非笑道:“阿懿,你是未成年。”沈懿脸上的妩色和担忧被羞涩替代,不一会儿,她嗫嚅:“十七周岁也可以……”同性之间进行性/行为,在三家适龄年纪是十六周岁,除非家里另作规定,否则这就是标准。沈清徽神色微诧,她绻曲一下腿,目光幽深,惩罚似地咬一下沈懿的唇,沈懿依旧用无辜不解的眼神看着她。再让沈懿看下去,她今晚估计要把命交代在温柔乡里了,沈清徽有些郁闷地坦白:“阿懿,我是一个有正常生理需求的大人,也是一个……重病未愈的病人。”身体虚弱的病人。沈懿意会到她的话外音,脸色绯红,她体贴地摸摸沈清徽妩媚的脸:“夏前医生说,你现在不宜做剧烈运动,更不宜情绪激动。”她歉然道:“不会有下次了。”怎么可以没有下次?沈清徽脸都气白了,她不满地嘟囔:“见了鬼的医嘱。”沈懿窝在她怀里,没忍住笑出声。忽然,沈清徽凤眸一沉,她掌住沈懿不自觉蹭向她的身体,她气息灼热:“阿懿,别招惹我。”沈懿咬唇,用鼻音“嗯”了一声,正打算退出她的怀抱,又被人抱得更紧。沈清徽在她耳边说:“有一个成语叫:食髓知味。”“面对你忍耐到现在,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她似在吟咏一首英文情诗,说话腔调优雅又暧昧:“宝宝,我对你没有自制力,明白吗?”沈懿心口的火被浇上油,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沈清徽与她十指相扣,亲昵地蹭她的鬓角,目光温柔:“阿懿,我爱你。”小鹿羞答答地抬起下颌,她的狮子得到了一个晚安吻。一个青涩又温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