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眼神

温祈这次伤的是左手，上面缠了一圈纱布，因为口子大又深，所以总是有血渗出，不一会儿就要换一次纱布。“疼吗？”护士前脚刚走，季穆珩就坐到一旁凳子上，看向温祈，那种药水浸着伤口的滋味儿，想想都知道。“其实我想说不疼，可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儿的疼。”温祈脸色略显苍白，唇角带笑，“就一点点儿。”季穆珩伸手把他右臂的袖子卷上去，一个指头大小的淡粉色疤映入眼帘，“这个呢，也疼吧。”“不记得了，不过现在是没感觉了。”温祈感受到季穆珩有些灼热的视线，“你觉得是谁要你的命？”季穆珩沉吟道：“没有头绪……但我直觉，不是顾严。”买凶杀人的事，顾严要做早做了，不会等到这时候再来这么一出。温祈点头表示同意：“我同意你的看法。还有，我和杀手接触的时候，发现一点，他可能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怎么说？”“他的招数看似招招致命，但却后劲不足，雷声大雨点小，是经验不足的原因，也可能是心不够冷血的缘故，而且很容易有破绽，遇事警觉性和应激性不强。一般经验丰富的杀手，对于这种事情已经麻木，手段必定是毒辣不已的，而他却不是。他在刀片上并没有抹毒药，而只抹了致人昏迷的东西，大约是想让死在他手里的人少一些痛苦。”温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也可能雇的这个杀手本就是一个智商不够的半吊子，才会两次都失手。“你也只是猜测而已，真相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季穆珩眼神渐渐染上困惑之意，究竟是什么人，竟出钱买他的命。“你要多加小心。”温祈叹了口气，然后又提高声音对站在阳台的阿伦道，“阿伦，一定好好保护你家老大。”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阿伦听到后应声：“温少爷请放心，老大的命就是我的命。”对于阿伦，温祈还是很放心的，他动了动有些酸的肩头：“季大哥，我得上课去了，今天还是周二呢，幸好一会儿是三四节课。可是……昨晚我一夜未归……还不知道怎么解释……”“没关系，我已经给温总打过电话了。还有，受伤了还去上课，你这么爱学习吗？”季穆珩不懂，又不是初中高中，大学管得挺松的，温祈又受了伤，完全不必坚持去学校的。“多谢季大哥。”温祈下床穿好鞋，“在这种好学校念书，机会来之不易，得珍惜啊。”“温祈。”季穆珩眼看着温祈要出病房了，出声喊住了他。温祈停住脚步，回头疑惑道：“怎么了？”“没事，路上小心，下了课发信息给我。”季穆珩叮嘱道。“咦，你这是主动约我了吗？”温祈一脸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模样乖顺，像看见新玩具的孩童，季穆珩不置可否，温祈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房间。季穆珩盯着门口若有所思。【我没上过大学，其实挺羡慕的，我要是能去读书，一定不逃课。——这么爱学习吗？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机会来之不易，得好好珍惜。】★★★★★温祈到教室的时候，温达大声喊着他，还招了招手，引得人纷纷侧目，他只得坐过去：“温达，以后别这样了。”温达想做错事一样低着头，然后惊呼出声：“祈哥哥，你的手怎么了？怎么受伤了？”温祈早就想好说辞，道：“无碍，就是不小心被玻璃划了一下。”“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那你要注意别碰水，免得感染了。对了，景哥哥说很久没见你了，这周末上我家玩儿玩儿吧。”仿佛那些日子的疏远都不存在，温达又变为那个跟在他身边，一口一个“祈哥哥”喊得热火的好弟弟。温祈想了想，确实挺久了，去玩玩也不错，点头答应了温达的邀请，温达乐呵得脸上笑开了花，还哼起了音乐，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才作罢。上午课结束以后，温祈给季穆珩发了信息，那头回复：在校门口等我，来接你。温祈心花怒放，嘴角不自觉上扬，温达凑过来八卦道：“祈哥哥什么事这么开心？”温祈收住笑容：“没有，下课了嘛。我先走一步。”温祈说完快步走出教室，往校门口走去，他知道季穆珩不可能这么快就来的，但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欢欣。天气愈发得冷起来了，道路两旁栽种的梧桐树的叶子落了一大半了，温祈站在一棵树下，偶尔一阵风吹来，冷意从袖口领口侵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果然不动就容易冷。温祈正数着梧桐树干上的新旧皮层时，有人喊了一句他的名字。“你来啦。”温祈大大的眼睛里像盛了两湖秋水，里头有潋滟水光，眼神里蕴着静待春来的情，还有桃花初绽的喜。“上车吧。”季穆珩错开了他的眼神，又摇上车窗，温祈绕到另一侧打开门坐上去，车里开了暖气，比外面舒服多了。“想去哪儿吃饭？”“常青？”温祈斟酌着道出名字。“你手伤了得忌口，那儿的口味挺重，换个地吧。”“常青”是商祈常和他去的一家店，上次温祈也和他去了，那家店的口味确实不错，刚好符合了商祈，也恰巧符合了温祈。“真正的伤不是伤，嘴上的管制才是痛。”温祈状似可怜的嘀咕了一句，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人听见，落入阿伦耳里让他莞尔，只觉得这个温少爷还挺有趣的。“阿伦，去常青吧。”季穆珩吩咐道，车子缓缓移动，然后提速，很快就在路上畅行起来。温祈偷偷看了眼季穆珩，触及到他的眼神，又不好意思移开了目光。曾经很多次，都是像这样，阿伦开车送他们去“常青”，季穆珩坐在他旁边，和他说着上午公司发生的事情，并询问他上午干了什么。而现在，他和季穆珩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却是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