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玉只觉自己心上很乱,他很委屈,又很气愤,左思右想都觉得自己吃亏了,又觉得自己太过软弱,方才就应该好好骂裴容白一顿,应该当面训斥他“不知廉耻、谗上媚下”,骂他个无言以对、羞愧难当!他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脑袋昏沉,好像眼皮子也很重似的,便很快神思倦怠,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松儿,松儿?”也不知道是谁,特别吵,乔松玉困得不行,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沉重的梦境,怎么也醒不过来:“唔……别……”“松儿,你醒醒,你身子烫得厉害,要吃药了。”乔松玉终是从梦境被唤醒了,只是他觉得睡得很累,头很疼,连喉头也说不出的哽塞。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裴容白坐在贵妃榻边,正看着自己,他一下子想起来今日发生的事情,便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往头上一拉,闷声道:“我不愿见你,你走。”“松儿乖,先吃药。”裴容白见乔松玉不愿见自己,面上便也流露出几分无奈,“你身子烫得厉害,再不吃药就该烧坏身子了。”也不知道他底下的小厮怎么照顾他的,要不是他回来一摸乔松玉的手发现他烫得厉害,恐怕他还要这样烧着。乔松玉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我身子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去找你的公主去。”他说这句话,只觉喉咙也又干又涩,声音也变了调,果然是生病了么?都怪裴容白这个狗东西,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生病的!裴容白隔着被子抱住他,凑近他,柔声道:“松儿乖,不要跟我闹脾气。”“谁与你闹脾气了!”乔松玉感觉到他在被子外抱着自己,恨不得伸手推开他,可他累得很,手也不想伸,便随他去了。他气哼哼道,“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气我为什么要嫁给你这个大奸臣,我真是活该……啊——”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裴容白隔着被子打横抱了起来,他惊叫一声,猛地掀开被子看向外头的裴容白,就见裴容白那张俊美的脸映着昏黄的灯光,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他不知为何,脸上好像烫得更厉害了,且心中的委屈与愤怒更强烈了,忍不住叫道:“你做什么!你这个狗东西!混账东西!放我下来!谁允许你抱我的!你又不把我当夫人看的,你去跟那个什么公主一起去,去鉴赏什么墨玦去,别来烦我!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他说到最后,眼泪刷一下冲出眼眶,竟伤心地哭了。裴容白已把他抱到**,他隔着被子把他抱在怀里,自己侧着身子半坐半躺地歪在**,下巴触着乔松玉的乌发,他说:“松儿,你不要讨厌我,那个女人是个疯子,她真的会伤害你的……”乔松玉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依旧哭得厉害,一边哭一边情绪激动地说:“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我不要嫁给你了,我好难受,身子难受,心里也难受……”裴容白心疼愈甚,抱着他的手跟着收紧:“松儿莫哭,莫哭,等你吃了药,好一些了,明日就送你回家,好不好?”乔松玉终于听到这几句话了,却不回答,只是静静地抽噎,样子像是默认了。裴容白终于松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方才大夫过来,说他“受了风寒,又惊怒郁结于心”,这才病来如山倒的,一定是方才鲁阳公主的事惹他委屈难过了,早知道方才自己……唉。他起身去桌上拿了刚煎好的药来,坐到床边,对躺在**哭的乔松玉道:“松儿,你先起来,我喂你喝药。”乔松玉却是不动,眼睛通红地瞪着他:“不要你喂,要小满!”“好好好……我这就去叫小满。”裴容白将药碗一放,正起身要去叫小满,却听身后的乔松玉又道:“站住,我改主意了,没道理便宜你,你来喂我!”裴容白唇角一勾,又折了回来,端起药碗,双眼温柔地看着他:“好,松儿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着,舀起一勺药,自己先试了试,觉得刚好不烫,这才送到乔松玉嘴边。乔松玉一边用通红的眼睛幽怨的看着他,一边张嘴喝药,才喝了一口,便紧皱着眉头说:“唔……好苦。”裴容白便笑起来,说:“等下喝完了,给你吃点心,特别好吃的点心。”乔松玉鼻子一皱:“你可不要骗我。”“我怎么会骗你,这点心而已,我还需要骗你吗?”裴容白正经地说。乔松玉一想也是,便乖乖地张嘴一勺勺喝药。他一边喝药,一边偷偷看裴容白,见他温柔和正经的模样,与方才在鲁阳公主面前判若两人,心想:此人心中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如此捉摸不透呢?他若真拿我做幌子,为什么还要做出这一幅温柔的模样来?难不成他这只是在逢场作戏,哄哄我罢了?裴容白被他看得忍不住笑起来:“你看我做什么?为夫好看么?”乔松玉被捉个正着,脸一下子红起来,道:“谁看你了,别自作多情!更何况论好看,我大哥与二哥都比你好看,我还需要看你?”裴容白知道他心是口非,面上却作出一副遗憾道:“那真是可惜了,那你喝完药之后的点心就没有了。”“你!”乔松玉一看药碗已经空了,知道自己又被耍了,忍不住涨红了脸,气恼道,“我就不该理你,你这个大狗贼,混账!”裴容白看着他恼怒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拿帕子拭去他唇角的药渍,道:“好吧,看在你今日受委屈的份上,给你点心。”又说,“你晚膳也没用呢,等下多吃点,我现在去叫人上点心。”乔松玉看着他起身离去的背影,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心道:你也知道我今日受委屈的吗?那你刚刚为什么一句维护我的话都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