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仞进来的时候跟二皇子一起,灰头土脸的,看起来狼狈极了。“母妃,舅舅把您外边的那些个迎春花全薅了。”傅阳曜先发制人,开始告状。祁仞有苦说不出,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胡说!都是你薅的!姐姐!”珏妃笑着安抚了两句,并未放在心上。几人简单吃了顿饭,珏妃借口要午睡,差宫女把他们俩送了出去。祁仞抱着胳膊一脸不虞,便走边不情不愿地嘟囔:“本就不是我弄的,他瞎说,姐姐还向着他,哼!”宫道长街人烟稀少,但还是会时不时有人经过,傅予安不敢现在安慰他,只能当没听见。小竹闻言笑了声,说道:“二殿下是珏妃娘娘唯一的儿子,自然是更向着他些,将军您就别置气啦!”“他是儿子,我还是弟弟呢!亲弟弟!”“弟弟和儿子还是要分一分熟亲疏远——”傅予安曲指敲了下她的额头,止住她接下来的话。小竹顿觉失言,连忙收了话,垂首认错。祁仞看他们如此小心翼翼照顾自己的情绪,于是又想起上午傅阳曜说的话来。“我那九弟是个心思缜密的,你跟着他吃不了亏!我看来的时候他一直牵着你,生怕你一个看不着跑丢了!”到底是真心疼自己,还是单纯做给在自己看,想要以后卖自己人情啊?祁仞一时想不通,珏妃跟他说的话他也不知道,但基本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赐婚这事儿太子主使,姐姐那么得宠,想拦自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结果去跟自己说没拦住。如今又知道了傅予安不是哑巴的事,上午嘱咐他那么长时间,估计也是说些跟自己好好过日子的话。祁仞看他一眼,春日里的日光灿烈耀眼,就算是皇宫那么高的宫墙也挡不住午后的阳光,一派温暖地洒在两人身上。傅予安看起来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生人勿进般的,像块玉石雕的美人,触手生凉。他一心想逃出京城,怎么会愿意照顾我这个“傻子”一辈子……马车在宫门外头,珏妃宫里的人只送到出了宁池宫便回去了,现下几人东绕西拐,半晌也还没走出去。“殿下,是不是走错了……奴婢去找人问问。”小竹走出一头汗,心里实在是没底,只好去前面问路。不远处几位宫女装扮的人,正低着头洒扫,还不待小竹走过去,那几人竟都跪到了地上。她们干活的地方挨着个门,估计是有什么贵人从那里面出来了。傅予安被这太阳晒昏了头,仰头朝那宫门看去,顿时只觉眼前一黑。竟是皇后的寿康宫。小竹估计也是一时不查,如今见那里面出来个熟悉的身影,当即暗道不好,连忙跪下行礼。太子傅嘉赐一身华服,周身配饰皆是不俗,一双吊梢眼像极了他那个倨傲的母后,性子也是跟皇后如出一辙,目中无人唯我独尊。太子略点点头,眼看就要朝傅予安这个方向来,祁仞还抬着头紧盯着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傅予安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低头,希望能蒙混过关,谁知这傻子不仅不答应,还挣开他的手,直直冲到了太子跟前去。太子吓了一跳,实在是因为他的气势过去蛮横,边走边撸袖子,一副要跟人打架的气势。待看清他的脸后,太子放下戒备,嗤笑一声,又越过他高大的身影往后看,果然看到了低眉顺眼站着的傅予安。“本宫当是谁,原来是七弟。怎么,几日不见,风寒可好了?”他笑得猥琐,又看看祁仞,“哦,想来有我们祁将军的细心照料,这瞧着脸色倒是比以前好了不少!”他咬重“细心照料”四个字,眼里满是揶揄。底下众人还没得到恩典平身,小竹跪在地上干着急,傅予安冷眼看着他,抿唇沉默。祁仞哼一声,扯过他的胳膊,往后拧了个花,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转眼便把他反剪着手按在了地上。太子疼得哎呦叫唤,身旁一众侍卫想要上前制住他,祁仞左右瞪一眼,冷笑一声:“我看谁敢!便把他卸了喂狗!”完了完了,傅予安心想,这回可是把他给得罪透了!我在宫中战战兢兢那么多年,对他多般忍让,你这回倒好!“你干什么你!你干什么!来人啊!来人……唔唔……”他喊了一半便被祁仞伸手捂住了嘴,像只蚕蛹一般左右扭动也挣脱不得。周围一干人皆大气不敢出一口,祁仞咬牙切齿:“就是你,我成婚前几日把安安按在水缸里?我都不舍得凶他,你倒是大胆!是想尝尝我的拳头吗?!”傅予安眼皮突突直跳,连忙上前去把他拉开,尴尬地笑着朝太子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你干什么!他不是欺负了你吗,为什么不叫我打他!”这傻子也委屈起来,但也听话地松了手,站在一边朝他瞪眼。太子重获自由后便丝毫不再怕他,远远地退后几步,揉着乌青的手腕放狠话:“你行啊傅予安,是本宫对你太仁慈了,竟然敢欺负到本宫头上来!你给我等着,必要让母后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等着抄家吧你!”他看不懂手语,小竹又在那跪着,祁仞还想跟他对着干,傅予安一时间左支右绌,不知该如何是好。祁仞听他说要抄家,又怒从心起,瞪着眼要去揍他。“住手!”不远处一道熟悉的声音,傅予安心里这才是送了一口气。珏妃被宫女扶着过来,脸色很是难看地给太子赔了不是,上去就揪着祁仞的耳朵训人:“跟你说了少惹事,怎么,今儿个把本宫宫里的花草都祸害了不说,眼下是要连太子也要打吗?皇后如今卧病在床,你偏要挑这时候惊扰她不成?若是传到陛下那儿去,当心挨板子!”皇后卧病在床?傅予安抬眼看向寿康宫。怪不得闹成这样都没人出来,不过这怎么会突然病了,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难不成……他看向珏妃,心里一惊。当真是权势滔天,连皇后也防不住,若是祁仞没傻,想必陛下早就要整日担心他们逼宫,这最后几口气早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