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几下,停了下来。傅予安推推点头瞌睡的祁仞,小声叫他醒醒。不知道舒老又给他换了什么药,怎么感觉越来越嗜睡了?山庄里确实比京城凉快许多,傅予安从小没出过京城,眼下却也顾不得新奇,看着祁仞的样子很是担心。赶车的小厮把他们带进了山庄里,边走边介绍。“过了这片树林就到了庄子中心了,那里修了好几处院子,各个都是树荫底下,活水从外边那条大河引进来,凉快地很!”这庄子听说还是陛下赏给庆王的,想来是极其疼爱这个弟弟了。傅予安跟着绕过树林,经过一个小瀑布,正好看到了在河里叉鱼的夏修。“夏公子!”小厮叫他一声,夏修看到他们来了个,提着鱼叉上了岸。“安安!你们可算是来了!我自己都快无聊死了!”傅予安笑道:“看你这劲头,到没见有多无聊!”“嗨呀!你来了就好啦!先去放东西,待会儿我带你去捉鱼,晚上我亲自给你做烤鱼吃!”祁仞自然不乐意了,忙说:“我也要去!”乔影也跟着起哄:“我也要去!”小竹期期艾艾开口:“殿下……奴婢可以去帮您看鱼篓吗?”夏修举起胳膊欢呼一声:“都来啊!我让人给你们多准备几个鱼叉,今天我们比赛谁捉的最多!”傅予安其实不是很想去,因为这么一看,到时候自己肯定是倒数第一,不如让他们几个身强力壮的黑吃黑去。但赶鸭子上架,这么多人看着,他自然不好意思不去,尤其是夏修,一直跟在他身边,害得他临时装病都找不到机会。最后等到真脱了鞋袜下了河,他便没什么不情愿的了。河水清凉舒适,傅予安从小被关在那寂寥的冷宫里,哪里有机会跟人下河捉鱼过,况且他再装得老成,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少年,哪里会不喜欢疯玩。小竹说着帮着看鱼篓,其实刚要脱鞋下水的时候,便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李柯给带走了,一直到太阳下山都没见影子。傅予安不由地生出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惆怅来。几人一番忙碌下来,最瘦弱年龄最小的乔影反而拔得头筹,单是她自己又捉又叉就弄了满满两大篓子,夏修叉不中,下手捉倒是一捉一个准,到最后要不是祁仞偷偷给他塞了几条,他真得丢脸丢到山里去了。晚上傅予安又是甩手掌柜,只帮着拿蒲扇扇了扇火,其他什么也没干成。我好不中用啊,他想。烤鱼滋滋冒油地被端上来,夏修很是个吃家,烤出来的鱼外酥里嫩鲜香可口,令人食指大动。“来!安安!给你个最大的!”夏修递给他一只棍子叉着的鱼,笑眯眯地说。傅予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朝他道了谢。“你不要灰心啊,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这第一回下河捉鱼,可比我当初厉害多啦!”“唉!我好没用啊,捉鱼也捉不到,那几个其实都是祁仞偷偷给我的。”他小声抱怨。夏修不以为意:“他不是你夫君嘛,他捉的就相当于是你的啦!”傅予安被这话臊红了脸,手指戳着棍子,小声反驳:“谁……谁说的!我们只是……哎呀反正你别瞎说!”夏修抿唇笑笑,见他居然这么害羞心里也很惊讶。画本不是画得都挺那什么的吗怎么只是开个玩笑就受不了了?啧啧啧!真是纯情!见他实在是脸红得可以,夏修便见好就收,换了旁的话题。“你来的时候拿纸笔了吗?”他凑过去小声问。傅予安很奇怪:“拿纸笔干什么?山庄里没有吗?”“不是,你这个月画稿给老黄了吗?这都快要月底了!”“我跟他说了,上一套的画完了,休息两个月再想画什么新的。”夏修闻言顿时投去羡慕的目光,感慨道:“真好啊!我晚上还得写!”傅予安哈哈笑了两声,拍拍他的肩聊表同情。傅晏骁黑着脸看他们俩头抵着头聊得开心,顿时很不是滋味,拿手肘杵了杵一旁忙活的祁仞,示意他看。祁仞不甚在意地拍开他:“让他们聊去,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傅晏骁白他一眼:“你懂个屁!烤你的鱼去吧!”祁仞一头雾水地被他数落一番,实在是不知道这是又怎么触了他的霉头。俩小孩年龄相仿,自然有聊不完的话题,反正都是有家室的,还能翻了天不成?他可真是瞎操心!几盆鱼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夏修餍足地摸摸圆滚滚的肚子,挥着手跟他们道别。下人给他们安排的是一座小阁楼,竹子扎的,四面通透很是凉爽,而且一半在河上边,站在二楼栏杆处往下就能看到淙淙流水,鱼群翕忽,甚是清幽。小竹在河边煮好了药端上来,祁仞看见就发愁,苦着脸问能不能不喝。傅予安安慰道:“良药苦口,乖,喝了睡一觉就好了。”祁仞没办法,只能仰头干了,傅予安从袖子里掏出块糖扔他嘴里。其实哪里是什么良药,祁仞愤愤地想,只不过从安神的药换成了清热散火的,压根就治不了什么“疯病”。三日前。“将军这两日的安神药喝着可还好?”舒老拄着拐杖,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地面,悠悠开口。祁仞还想装傻,但实在是困得不轻,最后也只能幽怨地看她一眼。舒老冷笑几声说道:“您也不用跟我装,老身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病没看过!你说你这病是在南疆被人毒害的,可我却丝毫没有看出其他任何中毒迹象,你这分明是骗人不是!”见实在是瞒不过她,他索性也摊牌了。“您老果然是真知灼见,难道是我还以为是我伪装地不好。”“不,你装得很像。殿下不都被你骗过去了吗?难为他跟你同床共枕那么长时间,居然连你真傻假傻都看不出来!”“予安心思单纯,看不出来又有何怪!你看他自己装哑巴,不也只能骗骗深宫大院里的人,等到一出来,个个都能看出他不是哑巴。”祁仞打了个哈欠,闷头灌了一杯凉水,这才稍微精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