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到的时候,那些个刺客正清理崖边的藤蔓。李柯当即暗道一声不好,把小竹放到一处石头后边,扔掉剑鞘便冲上去与之缠斗。将军没带兵器,不知情况如何。如今就连殿下也没了踪影,难不成是已经被杀人灭口了?思及此,他顿觉一阵焦躁,眼看着这些刺客处处死招,他心里挂念着主子,出手也留有余地,只等留活口发落。这周围倒是没见到尸体,将军虽说没有武器,但应付这些人想必还是可以脱身,就是不知殿下情况如何。若是他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小竹定然会悲痛欲绝。一番缠斗下来,终究还是李柯占了上风,十几个刺客死了大半,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他一脸鲜血面目狰狞地踩着其中一个的脸,厉声喝道:“说!谁派你们来的?!将军在哪儿?!”那刺客咬牙不语,李柯暗道一声不好,果然下一刻,那些个尚有气息的便咬碎了嘴里藏着的毒药,当即吐血身亡。“……”冲动了。小竹见危机解除,连忙从藏身的石头后出来,小跑着到他身边,看到一地尸体也只是微微缩了缩瞳孔,面不改色地扳过他的肩膀:“你没事吧?”“我没事。”李柯摇摇头,“只是不知将军和殿下下落,实在是……怪我,是我的失误,没能留下活口。”小竹咬着牙看了看周围,注意到被切断的藤蔓,指着崖边说道:“他们砍断了藤蔓,会不会殿下他们跳下去了?”李柯闻言探头朝下看了看,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你先回去,我下去找找他们。”他作势要跳,小竹连忙拉住他,急切道:“我也要去。”“不行!太危险了!”“可是殿下生死未卜,我怎能无动于衷!”“……”李柯说不过她,想了想或许还有别的刺客在山下等着,放她自己回去也是危险,于是便带着她一起下了崖底-暮色四合,狂风夹着凉雨裹挟着荒郊野岭的两人。待雨势稍缓,傅予安便架着他起来去村子里找处歇脚的地方。祁仞装得柔弱,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肩上,高大的身躯帮他挡了大半的雨水。东边不远便是一处小村庄,几处人家亮着灯,在这风雨交加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暖。傅予安心中一喜,扛着他找了家看起来宽敞些的农户,上去拍了拍门。来开门的是个老妪,佝偻着腰,精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上下打量着这俩落汤鸡,问道:“你们找谁?”傅予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勉强挤出个笑来,温声道:“老人家,我们路过此地,可方便让我们借宿一宿?”他打了个寒战,把祁仞往上推了推让他稍微站直一些。老妪左右看了看,笑着问道:“你们家是哪里的啊?怎会沦落到此?”“家在京城,这不去山上庙里祈福,来的路上失足掉下来……您放心,随便给我们一间屋子,能遮风挡雨就成!”老妪沉默许久,也不说拒绝也不说同意,鬼魅似的站在那。祁仞眼神暗了暗,正要拉人离开,她终于闪身让开了条道:“进来罢!”傅予安心中一喜,连声道谢,搀着祁仞进院子里。老妪家里还有旁的人,她带着两人进了主屋,傅予安才看到屋子里坐着的一个赤膊壮汉。壮汉看到他们俩,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看向老妪。“这是京里的贵人,失足掉到咱这儿来了。你去烧些热水,把北边那间厢房收拾出来。”壮汉迟疑着点点头应了,转身进去内屋披了件褂子出来,便又冒雨进了院子里。雨越下越大,那壮汉提了一壶热水给他们,又沉默着出去了。傅予安帮祁仞擦了擦血迹和脏污,一条白色布巾顿时变得没法看。他这会儿倒是不叫嚷着疼了,乖乖坐在几张木板拼凑成的小**,伸着胳膊让他擦。衣服也破破烂烂穿不了了,他打着赤膊坐在那,一身肌肉充满着成年男人的野性。傅予安不敢多看,帮他清理完便把自己的外衫脱给了他。外衫宽大,但在他身上还是有些不伦不类,系带也系不上,看着格外滑稽。外头隐隐传来打骂声,间或夹杂着些女人的哭叫,凄惨无助。“贱种,别忘了当初可是我儿子救的你!怎么,现在看见高枝儿了就想攀?做梦!连个儿子都没给我生出来,白吃白住我家那么多年,你还想往哪儿跑?!”是那老婆婆的声音。他无心管人家的闲事,但却忍不住好奇多听了两句。被打的估计是那壮汉的妻子,方才也没见到她,不知是不是一直被这样打。“我不是……我没有!娘!您听我解释!我没有!”“没有什么没有?!我看你就是嫌弃大壮是个哑巴,整天想着跑,可不是当初你求着我们收留你的时候了!”原来那壮汉是个真哑巴。祁仞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你会不会嫌弃我是个傻子?”“怎么会……哟!不装了?”“……”他抱着胳膊转身看向他,漂亮的一张脸在烛光里忽明忽暗。祁仞知道装傻没用了,怪只怪自己一时嘴快,但他这般瘆人地盯着自己,让祁仞有一种再多说一句就会被扇嘴巴子大骂骗子的感觉。虽然他性情温和不像是会干出这般粗鲁之事的人。但阴阳怪气损一顿是绝对少不了的。祁仞选择了沉默,跟他对视着大眼瞪小眼,无声地较量。外头的打骂声和哭声还在继续,风呜呜地叫着拍门,雨水从旁边一个不大的窗子里潲进来,打湿了地上的柴火。此时无声胜有声。傅予安冷笑一声,手里的布巾摔到他脸上,恶狠狠一句:“自己擦去吧!”祁仞不敢反驳,生怕再惹他生气,但心中却隐隐觉得这场景有些许眼熟。他上次祭祀完母妃,回来就是这幅样子。祁仞心里隐隐有了些什么猜测,布巾攥得直淌水,他小心地问:“你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