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并没有跟他再反驳什么,无力地垂下手,眼里一派凄凉愧疚。他看向小肚子微微隆起的大嫂,说道:“行了,大嫂如今有了咱们祁家的骨血,我也不想跟你吵。”“三弟……”祁仞自顾自找了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往后靠在桌子上,挑眉一笑,道:“况且大嫂这么神通广大,今日怕是故意引我前来的吧!”大嫂闻言身形一僵,连忙摇头否认。祁仞却是不信,捏着桌上的鸟放到手里,看着鸟不疾不徐说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跟你们说两家话。”他指指大嫂:“什么时候发现我是装的?我还得谢谢你们没说出去!”夫妻俩闻言对视一眼,皆有些踟躇。沉默良久,还是大嫂出言解释:“殿下刚来咱家没多久,我第一回把他叫来聊天的时候便知道了。”“哦?他告诉你的?”“不是。你自己关心则乱,自乱了阵脚,我前脚刚把他叫来,便有人去给你传了消息,你便火急火燎回来了。”祁仞:“……”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老感觉哪里不对劲。“你是个聪明人。”祁仞由衷佩服,“那这次呢,叫我来是想做什么?只是让我在屋顶听你哭那一遭?”“你也都听到了。”她说,“我知道父亲向来不喜欢我这个庶女,他此番也是罪有应得,但……我母亲也在那流放的家眷里,我想……见见她。”祁仞放下腿,眉头紧皱:“谭大人一家现如今不还在牢里么?你怎么见?”“怎样都好!”她急道,“这一流放,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了!将军,求求你帮帮我!”大嫂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又哭了出来。她好歹是长辈,还怀着身孕,祁仞哪里敢受她这一下,瞬间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扶她。大嫂不起,眼睛都快哭肿了:“你不答应我便不起了!将军,求求你……只见一面就好!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啊!”大哥也一脸憔悴,低声附和:“阿仞,大哥也求你,你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上……”“若我不答应呢?”祁仞说,“我铁石心肠,若我不答应呢?”大嫂:“那……”“你要去求傅予安吗?”“……”不等她们回答,祁仞便低下头来跟大嫂对视,眼神凶狠带着警告:“我可以帮你,但你以后若是再敢招惹傅予安,那便不要怪我不顾一家人情分!”大嫂身子抖了抖,忙说不会。大半夜的,被他摆了一道,来这接了个苦差事,祁仞心里也憋着一股子无名火。鹦鹉摇头晃脑在桌上站着,他伸手把他捏起来,转身告辞离开。拿人手短这句话果然没说错,这破鹦鹉!他稍微用了些力气,大概是那鹦鹉捏疼了,这鸟便开始叫唤:“救命救命!”祁仞只能松了手,免得大半夜吓到旁人。真是祖宗,一个个的!-第二天他便想法子送了信给宫里,让珏妃想办法把自己弄进宫里见一面。现在还是个痴傻人设,弄进宫里只有一个办法——召见傅予安。傅予安是不想跟珏妃聊什么家常的,这女人在后宫混得如鱼得水,心机手段可见一斑,跟她聊天不知什么时候便被套了话,危险地很。傅予安自知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斗不过她,以往在宫里也基本是能避则避,如今却特意召见,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他惴惴不安了一路,裹着厚披风还是出了一手的冷汗,眼皮跳个不停。“珏妃叫我们有什么事吗?”他忍不住问祁仞,“我有点害怕。”祁仞拉着他手揉了揉,大手包着他的,轻笑道:“不是说了嘛,西域进贡了些稀罕玩意,让我们去瞧个新鲜。”傅予安半信半疑跟他对视,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满是不信:“真的?”祁仞噗嗤笑出声来,按着他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跟他说了实话。听完后傅予安半晌不出声。祁仞:“怎么了?你觉得我不该惹这烂摊子?”傅予安摇摇头,拉起他一绺头发绕在手指把玩,说道:“谭尚书的事我听说了一些,按理说发配流放是罪有应得,但毕竟是母女,你帮她们见面也算是做个好事。”“确实。”祁仞说,“我就知道你心软。若不是她说求不了我便去纠缠你,我是不太行淌这趟浑水的!”傅予安伸手扯了扯他的头发,祁仞吃痛微微低头,鼻尖碰了碰他的额头。“她本来就是想求你。”傅予安一副“你不太聪明”的眼神看着他,“提我只是加个保障,我哪有什么人脉帮她?”祁仞低低笑了一声:“你可以给我吹枕边风。”“……”“你这一身本事,稍微吹一吹,我便巴巴儿地帮她去了!”说着他大手绕到人腰后捏了一把,轻佻至极。傅予安受不了痒,被捏地一抖,随即气恼蹙眉,薅着他头发又拽狠了几分。“疼疼疼,我错了,不该捏你。”祁仞连忙认错,抓着自己头发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傅予安直起身来,嗔怒地瞪他一眼。“其实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吹……嗯枕边风。我不会答应的。”傅予安垂首喃喃道。祁仞有些意外,总觉得他那么温柔的人,或许心肠也会比较软一些。“为什么?”“大嫂毕竟只是你的大嫂,我纵使同情她们母女,但若是因为帮别人去麻烦你,让你为这件事担风险,我觉得我会选择拒绝。”“……”“虽然这样说有些不近人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但我并不是你看到的这样心善,祁仞。”祁仞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根本没有真正了解他,现下听了这番话,倒是有些尴尬了。“你很好了。”祁仞说,“至少对我很心善。”傅予安朝他笑笑,笑意不达眼底。我只是不愿欠人人情,他想,你把我想得太好了。“行了。”祁仞拍拍他的肩,“快到皇宫了,等会我跟着你,别害怕。”傅予安点点头,主动拉上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