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是在二夫人院子里吃的,听说老将军在世的时候一家人还会聚一聚,现在人不在了,大哥大嫂家跟他们关系又不是很好,见了面也是徒增尴尬。烛火噼啪炸响烛光蹁跹晃动。一个小丫鬟上前来剪了烛芯,手腕上银镯子哗啦一响。傅予安下意识看过去,见是倪姨那女儿,于是笑了笑问道:“怎么没和你母亲一起吃饭去?这里不用这么多人手。”小丫鬟有些拘谨,垂着手说晚些再去。傅予安点点头,又看向她手腕,由衷赞道:“这镯子不错。”二夫人呵呵笑着解释道:“是阿仞姐姐差人送来了,她也是大度,给院里每个下人都多少准备了些节礼。”祁仞低头对着烛光挑鱼刺,闻言不甚在意地回了句:“她今年这么这么大方?以往也这么出手阔绰吗?”“你常年不在家不知道,她平日里怕我在府中受大娘她们欺负,钱财珠宝从没少过,说是让我打点好下人,省的被欺负。”傅予安点点头,心道确实很有必要。“不过这今年居然差人打听了每个人的喜好,都送了一份,也是有心了!许是沾了我们殿下的光呢!”祁仞也点点头表示同意,把那白嫩的鱼肉夹到傅予安碗里,道:“早年受了那些势利眼恶仆的苦,有钱能使鬼推磨,反正都是些身外之物,好好打点也是应该的。”“确实。”傅予安深以为意,“回去你也去吧库房开开,收拾些东西来给大家分分。”祁仞说好,左手在桌子底下悄悄捏了捏他的-回去路上正好遇到了倪姨,她好像专门在那等着一样,一脸为难地看着两人。傅予安连忙挣开被祁仞拉着的手,问她怎么了。“将军,殿下……我……”她神情有些为难,绞着手指不知该如何开口。傅予安和祁仞对视一眼,皆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大过年的?“但说无妨!是想告假吗?”“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是……当初您救了我和我闺女,我们很感激你们,但是……这事实在是对不住……哎呀……”这到底是怎么了?“前几日奴婢母亲来信,她知道了奴婢的事便说让我们回去找她,所以……”祁仞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是想结一下工钱是吧?”“不是的不是的!”倪姨连忙摆手,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难堪又窘迫,“主子救了我们,怎么还敢要工钱,就是……这才这么几个月,干的还不够抵过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心有愧疚……”“你不必介怀,”傅予安笑道,“本就是举手之劳,没想要什么报答。不过可以先等几日么?最近过节人手不太够,你也知道。”倪姨啊一声,脸色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应了。祁仞拍拍她的肩,拉着傅予安绕过她回了沽鹤苑。“怎地忽然要走?当真奇怪?难不成是什么仇家找上门来了?”祁仞解下外袍,很是纳闷。傅予安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多仇家,倪姨不过就一平民百姓。不过她这个情况,若是回娘家恐怕境遇会很尴尬。”祁仞歪头疑惑道:“啊?她回她亲娘家里有什么尴尬的?自家亲生女儿在外边受这么大苦,能全乎回来就该烧高香了我看!”“不是,你想啊,俗话说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本来女子便被三从四德束缚着,如今她算是亲手拉相公下了大狱……当然这是那男子罪有应得,但是……”“她还带着孩子,再找人家怕是不好找。”傅予安点点头。“我想,她之所以能忍那男人那么多年,一是为了报答当初那老婆婆所说救命之情,二则是为了闺女能有个完整的家。”祁仞定定看着他苦恼一会儿,轻笑出声。“被担心了,她又不是非得找个男人嫁出去。回头多给点盘缠,实在不行便回来接着在王府干活,总不会没出路不是!”他把傅予安抱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喃喃道:“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也会好起来的。事情就快要结束了,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他没由来地就感觉鼻子一酸。为了不被他笑话,傅予安埋头悄悄蹭了蹭眼,嗯了一声。祁仞却当他在撒娇,当即便来了兴致,看他怎么看怎么可爱,让人恨不得揣兜里一辈子装着才好!他低头亲下去,眼底酝酿着什么,是傅予安熟悉的,并且在前几日小竹喜宴那个晚上看到过的东西。还来不及说拒绝,便被男人按着推到了**。惊呼都被对方吞下,蜡烛兀自滴着蜡油,彻夜不休。半夜折腾完后傅予安累的不想动弹,颐指气使让他抱自己去沐浴。祁仞正想出去叫人烧水,傅予安丢不起这人,拉着他劝道:“大过年的,非要闹得满院子皆知?你自己去!”“好好好!”祁仞照顾他的心情,闻言只好妥协,亲了他一口后把人放下,乖乖去烧水了。结果最后进来抬水的还是院子里的小厮。傅予安皱着眉瞪了他一眼,无声质问。等人走了,祁仞才把他从被子里剥出来,放到温度适宜的热水里,解释道:“大家都守夜呢,那么大动静怎会瞒得住!你也别多想,就当不知道。”“我怎么能当不知道?!都跟你说了别弄别弄,大过年的,这是对神灵的亵渎!”“关神灵什么事?我弄的是你又不是天皇老子,你这话怎么显得我是个罪人似的!”“你就是!”他气鼓鼓地捶了他一下,又羞又恼。把他收拾干净后,祁仞便就这那半凉不热的水随便洗了洗。床单是傅予安撑着自己换的,原先的早就脏污不堪,被团成一团丢在地上,祁仞出来看见后便顺手扔到了浴桶里。他铺地皱皱巴巴,祁仞也不敢有怨言,还夸了他两句。好赖话还是能听出来的,傅予安身上干爽,心情也跟着好了些,于是便也大度地没跟他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