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没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只说是王爷找,让他快些回府。祁仞记挂着那个灯笼,想先给傅予安搞到手再说,但又怕是宫里出了什么变故,看他这样子好像很着急。谜语还剩最后一道,台子上那人念出谜面,他顾不得着急的下人,快速思索一会儿便提笔写上了谜底。夏至——地久天长,我和予安也是这样!他第一个把纸条交上去,直接使了轻功跃到那摊主前。侍卫见他还有心情猜灯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算了算了,任务要紧。“将军……其实是……”他上前说出实情,祁仞听到后大惊,顿时顾不得什么灯笼了,拔腿便往将军府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把那灯笼拿了交给侍卫。“你们给我好生收着!”万一是什么误会,这灯笼还是得给他留着的-“公子,到了!”车夫勒马停下,小竹搀着傅予安下了马车。眼前是全然陌生的城镇,虽没有京都繁华,但到处是人间烟火气,道路干净,小贩走卒人来人往。他们从京都出发,傅予安出了京城便清醒了些,但也依旧不后悔就这么不告而别。他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祁仞老死不相往来,小竹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留给对方一点能找到自己的蛛丝马迹。从京都出来那辆马车到了乐州便离开了,他们又重新雇了马车车夫,一路上经停不少,换了不知多少辆马车。终于到了泗州城,小竹问他还要不要继续北上,傅予安摇摇头说暂且不用。车夫架着车离开,小竹拿着包袱,一边走一边张望着找客栈。“抓小偷啊!抓小偷!”后头有人在大声呼喊,声音渐近,傅予安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横冲直撞的乞儿。身后一群拿着家伙什追赶的壮汉,那乞儿动作灵活地四处逃窜,见缝插针似的从人群中跑到他面前。傅予安初来乍到,和小竹对视一眼,都没想着管这事儿。本就是偷跑出来的,还是低调为好。他正想侧身让开,不料那乞儿却马前失蹄,一个踉跄倒在了他脚边。傅予安:“……”是故意的吧!身后壮汉顿时一哄而来,狞笑着把他从地上薅起来,狠狠扇了个巴掌。“再跑啊!小兔崽子跑嘞怪快!”他嘴里说着奇怪的方言,傅予安心头也随着他那一巴掌而忍不住一颤。估计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瘦小地很,看起来也就七八岁,这么冷的天穿得也单薄,脚腕上一圈青紫,蓬头垢年看不清本来样子。他于心不忍,自己小时候便是这么被太子一党又打又骂,也是这般无助。小竹看出他悲恸脸色,无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微微福身去交涉。“壮士手下留情,这孩子偷了你们多少钱?”“留情?这家伙前前后后偷了我家得有一笼包子了!前几回还见他可怜没计较,那这也不能整天来偷啊!”傅予安心下一送,原来只是一笼包子。他掏出些碎银子递过去,好声好气商量道:“这钱算是我替这小孩儿赔给你的,壮士且饶他一命罢!”那几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手足无措起来。这城中忽地来了这么一个锦衣公子哥,说的还是京城的官话,非富即贵的样子,轻易是惹不得。他们只当他是人傻钱多的大善人,拿了钱也不想得罪他,只是又恶狠狠地警告了那乞儿一通,这才收了家伙离开。围观群众见没什么好戏看,也纷纷都散了。傅予安把那小孩儿拉起来,对方头垂地很低,小声说了句谢谢。小竹忧心忡忡,低声提醒他不要多管闲事。傅予安却不介意,蹲下来看着他,温声问他叫什么,家里可还有别人。“没……没有了……他们……都叫我……叫我小结巴……我还有……一条狗。”小结巴,果真是个结巴。他说话磕磕巴巴,畏手畏脚地不敢靠他太近。“公子你是……是好人,可是我……我没办法,才偷的,我……”“你今年多大了?”“公子!”小竹拔高音调,有些着急,“您不会是想让他来伺候您吧?”虽说丫鬟小厮是肯定要重新雇的,但这眼前这个……怎么看也不是能干重活的样子。而且手脚不干净。傅予安却不在意,摆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小结巴掰着手指小声回答:“十二……虚岁十三了……我以前……以前读过书的,家里……出了事,所以……”他话说的清晰,没有那些奇怪的方言语调,说不定以前也是哪家的小少爷。傅予安无心感慨世事难料,但由衷生出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情来。“愿不愿意给我当书童,管吃管住还给发工钱。”小竹啧一声,彻底绝望。完全劝不住。小结巴求之不得,红着眼重重点了点头。傅予安这才终于看清他的双眼,很清澈一双眸子。“把你的狗带上罢!你以前也叫小结巴吗?”小结巴摇摇头:“我从小……就……就结巴……以前……大约是有名字的,但……没人叫过。”傅予安牵起他的手,叹了口气道:“那我给你个名字罢!思祁怎么样?”小竹:“?!”果真是放不下!小孩儿很高兴,吸吸鼻子欢呼一声:“我……我懂的!先生说过……是……是见贤思齐,我懂!”傅予安愣怔一瞬,苦笑一声,点点头:“确是这个,你很聪明。”小竹跟在后头看着他一脸失落,也不知该不该劝些什么。不过该劝的路上都说完了,他既然决定离开,心里想必早晚会走出来的。多说无益。本来还想着再往北边走,但眼下捡了个小孩,看殿下的意思是暂时先住下。小竹知道现在劝不动他,只能安排好客栈,让他们先沐浴休息。将军现在一定很生气,殿下这般不管不顾,也是有苦说不出。小竹掩上门回到自己房间,百般考虑下还是决定给京都去封信。以给李柯的名义,这样殿下那边也好交代。